衬着这样的光景,不久,牢头来开锁报喜:“太子殿下,有人来接您,您可以出去了。”
祁景泰气定神闲盘坐在石床上,还未发动,一伙人蜂拥至上。
“殿下!都是误会一场,红庄卖假货的那帮人被揪了出来,皇上扬眉吐气,还说冤枉了你,要你出去后立刻进宫一趟。八成有赏赐给您。”武夫程恪噼里啪啦说了一大通。
郭安嘿嘿一笑:“多亏了那四件宝衣,哦不,多亏了太子妃。”
见祁景泰一脸莫名,太傅顾伯渊出面道了来龙去脉:“……太子妃既帮了楼兰商人,短时间还获得四件稀世珍宝,我们做主献给皇上,皇上龙颜大悦,只收了一件。说起来,太子妃真是神通广大,不仅把云记绣庄完璧归赵,还把白氏绣庄弄到了手!”
祁景泰眼睫一闪。
不过他现在更关心的是:这帮人脑子磕门框了,有必要喋喋不休的在大牢里庆祝?
他刚站起身,程恪一个先斩后奏,把带来的木桶揭开。
祁景泰鼻子一皱,还没反应哪里来的腥味,就被‘哗啦’泼了一身…狗血?
鲜血浇得囚服湿漉漉黏糊糊,更令他无法忍受的是那股骚腥味。
祁景泰顿时恼然:“这是干什么?”
程恪诚恳的道:“殿下,经过这事,我们是彻底服了太子妃!所以我们想撮合你们一把。”
说着,带领郭安,把太子身上的血迹涂抹均匀,感官上越惨越好。
顾伯渊见太子一脸不豫,苦笑解释:“太子妃态度一直若即若离的,我们想试探看,她见到太子这样,会作何表情。本来跟太子妃约好午时来迎接太子,我们提前半个时辰来作假…做准备。对了,这主意是定北公出的,这可是定北公年轻时的宝贵经验。是吧定北公?”
最近不问国事的定北公跟东宫走得近,朝廷谣言四起,说定北公站了队。
这样的谣言是太傅喜闻乐见的……虽然是来掺和追女人,能替太子造势就够了。
“咳。”
庄云飞不可置否,若即若离是他看出来的,想帮小俩口一把也是他提议的。
一身糊血的祁景泰乜了庄云飞一眼。
这个看上去道貌岸然的老头子坏得很。
祁景泰轻轻叹了口气,刚正不阿的摇头:“感情上的事不能勉强,也不能欺骗。我不会用这等下三滥手段来博取同情。况且,我没有骗她的经验,万一穿帮,她更要恼我。你们快去打水,找身干净衣服来。”
程恪挠头:“别介,咱们当初上战场,不也三十六计轮番给敌人招呼,骗骗人怎么了。”
“对待敌人自然无所不用其极,”祁景泰冷厉的目光一顿,被柔意替代:“裳儿不是敌人,是我要一辈子真心相待的家人。我不想对她耍手段。”
众人缄默了。
“太子妃您来了,您走好——”
狱卒的声音远远传来,郭安慌神:“咋提前来了,这弄得不上不下的。”
庄云飞打量一眼,以过来人士专业指导:“不行啊,全身是血有点假,一看就穿帮,缺、缺点”
话音未落,哐锵一声,锃亮的白光晃过众人眼底。
祁景泰拔了郭安的腰刀,心狠手辣的往手臂上一划,面不改色道:“你们先出去。”
电光石火的制造血源场景令众人目瞪口呆:您这不是挺有经验的嘛。
夏云裳等不及来接人,在甬道处碰到一伙慌里慌张的人:“诶,你们提前来了?殿下呢,没跟你们在一块。”
庄云飞:“我们去找大夫。”
说着拉着一群人先遁走了。
找大夫?夏云裳咯噔一下,加急了步伐。
夏云裳跻身到牢门边,眼底倒映了血呼啦的红色,泪水一下子涌出:“殿下。”
夏云裳踉跄到床边,抖着手不知所措:“是谁敢伤你,我去杀了他!”
祁景泰抬手,擦掉她眼泪:“没事,都过去了。我的政敌太多,沦落到这地方,不见点血怎么可能。”
“是我的错,为了白氏绣庄,把你连累成这样。郭安他们去叫大夫了,你坚持住。”夏云裳握着他手,不停的揉搓,怕他凉掉。ωww.五⑧①б0.net
祁景泰止不住好奇心,一壁享受美人柔荑的温暖呵护,一壁问道:“难道你之前说的买木材,都是假的,一切只为取白氏绣庄?”
夏云裳泪珠子断断续续的掉,没有防备的点头:“是的,我确实跟红庄合作了,但原意不是买木材,是利用木材引庄家上当。”
祁景泰皱眉:“为什么连我一起骗,跟我说那些似是而非的话。”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夏云裳哽咽道:“庄家派来了一个眼线,经赌坊的人指认,他是消失了几年的生意鬼才刘通,他洞察力非凡,不好蒙骗。假作真时真亦假,除了目标不同,要做到一切逼真,才能瞒过对方的眼睛。我当时想过,如果对方不入套,我就真的把木材买下,能把皇帝哄开心,加好你的印象,也算功劳一件。”
祁景泰倒吸凉气:“包括把自己弄下狱,也在你的计划之中?”
夏云裳摇头,又点头:“我以为,木材的利益足够诱惑他们了,但庄淑慧对我恨之入骨,还提出要我身败名裂的条件。我只能顺着她的要求,把戏演下去。”
祁景泰神色一凛:“庄淑慧带刑具来找你,还抽了你,要不是庄云飞及时赶到,万一她用更残忍的手段对付你怎么办?”
她被毁容的母亲郁郁而终,留父亲孤苦一生。
她的姐姐自幼被养成一只任人宰割的绵羊,不被当作人看。
她能怎么办?下地狱也要拉他们一块。
夏云裳自然不能说,她默然半晌,用唇碰他的手背:“所以你担心我,宁愿自己受罪,也要换我出去是么。”
他错了,怎么以前错过庄云飞这样一个能指点他感情上的不顺的老国宝。
祁景泰突兀的升起念头。
祁景泰顺势将美人搂下来,靠在胸膛上:“是,你痛不如我痛,现在这样很好……虽然我被革掉在兵部的职位,可能很长一段时间不能恢复,甚至要被派去当马前卒守城门。这一切都不算什么。”他福至心灵的道。
“你是堂堂太子,怎么可以。我不是已经叫太傅上报,你是被冤枉的,云记绣庄也回来了,没有任何损失。”
难道他一生就毁在了她的手上。
夏云裳吓得停止了哭泣,揪紧他身前染血的衣料。
祁景泰的真心痛久了,决定让良心暂时替代一下:“你别担心,南楚国的使节要来了,名义上是庆贺千秋节,实际事来打探虚实,可能要发动战端。父皇可能在为恪王铺路,不让我接触南楚国,有获立军功的机会。那么到时候,也不会派我上战场,我乐得清闲。”
“不行。你最大的底牌就是军功,是在边疆多年累积的威望。让恪王控制了军队,会逐渐夺走你的优势。”什么别担心,让她担心死了好吗。
小姑娘很懂啊,祁景泰笑了一下,忍不住在她抽泣的面庞上,亲吻了下她的额头。
怀里人瑟缩了一下,却没闪躲。
祁景泰按捺激动,细细摩挲在她脊背后:“到时候再说。白氏绣庄的计划,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夏云裳窝在他怀里,被他的手撩拨得面颊红热:“是、从我一开始接手云记绣庄,就伪造了一本假账簿,让铺子里的名贵布料的来源皆有名目。本是打算以绣庄为诱,让庄家拿白氏绣庄来换,她要我的,我取她的。后来出了木材一事,我临了改了计划,散播出木材能助林绍安入仕的消息,这个噱头会更吸引庄家上钩。”
以绣庄为诱,怎么诱,以财富动人心?逻辑不大通。
祁景泰眯了眯眼,想到某个关窍:“有一回你得理不饶人,为了那个赌约,当街羞辱庄淑慧,让她背挑粪老人出城,也是计划中的一环?”
夏云裳不可置否:“云记绣庄再有钱,远不如白氏绣庄闻名,要庄淑慧心甘情愿来换,并不容易,唯有深刻的恨意,能催动她对我下手。而我和庄淑慧不过幼时的小打小闹,论起深仇大恨并没有。既然没有,我只能主动挑起事端,不放过任何机会招惹她,制造仇恨。”
祁景泰捏了捏她的鼻子:“我的太子妃,心机这般深沉。”
夏云裳和盘托出一切,是对他入狱受害有一个交代,也想让他看清她:“是,我不是个好人。你…别再喜欢我了。”
祁景泰捧起她的两颊,用鼻尖蹭了蹭她的:“一个人承担不累?以后你杀人,我递刀。”
夏云裳面颊微热,轻哼了声:“不是说不纵容我干不好的事,原则哪去了。”
祁景泰凝睇她:“我知道,你是为了你的母亲。白氏绣庄,原本就属于你。他们没有一个人有抢了你东西的自觉,都是活该。”
夏云裳默然不语。
祁景泰还有很多很多的不解:“既然云记绣庄完好无损的回来,红庄庄主收了你什么好处,肯答应为你诱骗庄家?账簿上的货物来源是伪造的,那仓库里的珍奇布匹哪里来的?”
夏云裳漆黑眼珠转了转,不答话。
还防备他?祁景泰抹着她小脸上未干的泪痕:“承认喜欢我,有这么困难吗。”
千言万语,抵不过眼前一双含水笼烟的眸子,说明了一切。
祁景泰情不自禁的扣住她的后脑勺,对着那片殷红的唇,笨拙啃了几口。
嗯……居然没挨揍?
她一双爪子紧巴巴的抓着他胸前的衣裳,也没玩小动作,没打算对他……投.毒?
虽然不想承认,他几次不够刚硬的更进一步,是对她会下.毒有了阴影。
得寸进尺是人的天性,见怀中的小绵羊如此乖顺,祁景泰分开她的贝齿,横冲直撞的闯了进去。
情火越烧越烈,祁景泰竭力克制的没有下一步动作。嗯,他满身血呼啦的形象不好,牢房场合也不合适,这种情况发生什么,岂不委屈了他们。
被挤压的划伤手臂断断续续传来涩痛与甜蜜欢愉交织着,祁景泰只想说:再来两刀多好啊……
被堵住的呜咽声起起伏伏,良久才归于平静。
夏云裳胸闷气短趴在男人胸口,混沌的脑子里闪过一丝念头:这个重伤得快要死的男人怎么体力比她还好,没完没了的。
这念头一闪而逝,她没有深究,被深深的负罪感和迷惘感给盖过了。
夏云裳后知后觉他满身是血,作势起来,焦急道:“郭安他们去找大夫,还不来。我去看看。”
“咳应该快到了,”祁景泰眷恋的抱着她:“有了你的承诺,我死而无憾。”
夏云裳踌躇不定,那两个字的承诺,她迟迟开不了口:“你等我再考虑一个月。”
什么?不是心疼的捂住他的嘴警告他不能说死不死的,居然还要考虑一个月?
他的感情道路为何如此曲折。出去找姑父救命!
他伤成这样,又被革职,她怎么安心的走?等一个月后安定下来,再作打算。
夏云裳咬唇,忍住哽咽,紧紧抱着他:“祁景泰,一个月后,我俩冰释前嫌,不管我变成什么样子,你都要对我好。”
祁景泰不解其意,手指偶然触到淌下来的一行冰凉。
他垂头瞥见她通红的眼眶,慌神的在她眼角亲了亲,吮去湿润:“我们一辈子那么长,一个月算什么?答应你就是。”
还有一个月,不管期限之后如何,她要珍惜剩余的每一天。
在他呵护备至的安抚下,夏云裳心情逐渐平复,舒服的窝在他怀里:“嗯。”
回到府邸,祁景泰‘重伤休养’了三天,才进宫面圣,亲自交待云记绣庄失而复得的原委。
皇帝纵容政敌把祁景泰在牢房里折磨成那样,是不是说明皇帝认为红庄抓住机会羞辱皇室还是跟他们的不小心有关,因此迁怒?
念及此,夏云裳不放心,随着一块进了宫,不得召见,只得留候在御书房门外。
同行来的还有詹事府一干人,皆被太子妃拉来壮声势的,万一皇帝仍要怪罪,他们好求个情。
瞅着踱步来回、惴惴不安的太子妃,众人望天:我们只是起了个头,把您骗成这样的是躺床上装死三天的太子,阿弥陀佛。
御书房内,没有夏云裳想象的腥风血雨。
红庄搞了一波假货污蔑皇室,经云记绣庄回归,朝廷镇压后,搞事的红庄很快消匿了踪影。
对于故意找茬来去匆匆的红庄,建安帝又气又摸不着头脑,他简单听太子解释一番,话题很快扯到另一个迫在眉睫的问题。
“南楚国边境有异动,对外说是要剿平南疆部落。你怎么看?”
祁景泰微微一笑:“南楚国的最大敌人,永远是我们大魏国。对付南陲小国,焉能制造出巨大骚动。”
有个嘴上抹蜜的孩子确实很逗乐,但有个真凭实干的儿子,才是他安稳日子的最大保障。
建安帝舒服的往椅背一靠,乐得把问题丢给太子:“那南楚国要派使节来朝贺,是什么用意。”
祁景泰对答如流:“一则,打探大魏朝的军防虚实。再者,柳家牧场少主柳玉笙要进京了,南楚国虽然来不是为了他,但既然碰上了,一定会向柳玉笙索求战马……柳玉笙虽曾任领过扬州军队的前锋,在为商人时,向来言明,做生意不分地界国界,如果双方都向他购买战马,这将是两国开战前的第一场较量。”
建安帝又问:“依你之见,当如何劝动柳玉笙把战马卖给我们。”
祁景泰沉吟:“儿臣未跟柳玉笙打过交道,到时静观其变。儿臣有一事请求。”
“你说。”
祁景泰:“请将儿臣贬为城门令,因为此次红庄的祸端,是因我走漏了绣庄盘出的消息,让红庄有机可趁。”
建安帝皱眉:“这事都过去了,眼下各方使节要来,正是用人之际,你怎么能缺席。”
“儿臣不会缺席,即便我卸下手中重权,变作城门令,我仍是东宫太子,可以出席大小场合,”祁景泰侃侃而谈:“南楚国来探访我朝,我们为什么不能去探访他?儿臣本意是,降低我的身份,慢慢淡出众人视线,届时我悄然探访南楚国,身边少了关注,会事半功倍。再想深远一点,万一两国开战,对方以为我不得重用,会放松警惕,再换我为主帅时,有利于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建安帝思索一番,哈哈大笑,发出吾儿千里驹的感慨:“就按你说的办。”
蝉抱在树上啾啾叫个不停,正午的太阳把人影照成脚下一点。
夏云裳顶着火团一样的日头,终于盼得书房门打开,她振奋精神走过去,默默不语的陪在男人身侧,一言不发的望着他。
祁景泰叹了声,苦笑:“圣旨下来了,我伤愈后去守城门。裳儿,你不选择我是对的,未来的前途越来越渺茫了。”
夏云裳摇头,牵上他的手:“没关系,我会一直陪着你,有白氏绣庄的人脉,你不会在城门令一位上待太久……我没有嫌弃的意思,就是,希望你能想开些。”
祁景泰无视一堆干瞪眼的白菜萝卜,捏了捏她脸颊:“傻女子,这样还不肯承认喜欢我?”
夏云裳脸一烧,挽着他走:“我们回家。”
众人无语望天,苦肉计玩过火了吧!你不会骗,你最不会骗!这贼小子!
程恪:“城门令?绝对是殿下自己求来的,皇上还说要赏赐怎么会罚他。”
顾伯渊:“唉,算了,殿下难得年少轻狂一回。”
庄云飞抹须:“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当金陵城为了一位即将到来的青年才俊欢兴雷动时,这位主角可没有一点紧备之意,正在蓝蓝的天空下,用棕刷为心爱的坐骑擦拭。
一群人来为柳玉笙送行,在奴仆指示下,来到他刷马的井台边。
夏长青感慨道:“玉笙,你要去金陵了。”
两地相距甚短,坐一条浪船,两天功夫就能到。可他躲了二十年没回去,怕有熟人认出,毕竟他以前是远近闻名、浪荡不羁的夏家三少。
素日牵扯到金陵的生意,都由两位儿女出面。
柳玉笙淡然颔首,脸上并无几分喜悦。
母亲对那人念念不忘,他长大了有能力了,是化解是报仇,总要有一个了断。
他眼底一闪而逝的寒光被夏长青捕捉到,他担忧:“玉笙,你不要太执着,你青春年少,还有大好前程…”
柳玉笙面色一正:“伯父放心,我这次去是为了云…”
他们二人说话遮遮掩掩,半途戛然,却是碍于有外人在场。
杜澜舟特意带着夏绮月回来相送,听他们打哑谜似的,好奇追问:“柳兄,为了云什么?”
话一出,父兄妹三人脸色微变。
夏云熙最灵机应变,眨眼道:“为了芸芸众生。他要卖马给打仗的军队,可得好好考虑。”
杜澜舟:“原来如此。说到马,天底下哪及得上柳兄的这匹白玉神驹?要是柳兄肯卖,务必第一个考虑我,尽管出价,在下绝不还价。”
柳玉笙刷着爱马,闻言笑了:“这马脾气倔,你得了又不能骑,买来何用?”
杜澜舟含笑看了身旁女子一眼:“你们忘了,裳儿也能骑上白玉神驹,我自然买给她逗乐的。对了裳儿,你伤势都愈合大半年了,一定怀念骑马,白玉神驹就在这,我们问柳兄借来一骑?”
他言语非一般的亲昵,将二人捆绑说成我们。
在场人还当成杜澜舟对是未婚妻的普通口吻,没发现猫腻。
夏绮月语塞:“我、我。”
知情人相视一眼,柳玉笙直接拒绝道:“不了,白驹今日心情不好,连我都不让骑。”
杜澜舟有些失望:“是吗,还想逗裳儿开心的。那么,我去找其它马给她骑。”
遭夏长青敲了一记:“你这死鬼,就想骑马骑马!我女儿为了赌约的事,茶饭不思,整日窝在乐府谱曲练舞,哪有心思干别的。赶紧回去,陪她忙你们的正事。”
他们在乐府干的正事,可不止谱曲练舞啊……
一想想,杜澜舟浑身血液都沸腾了,他喉咙蓦的干涩,望向未婚妻:“那我们回乐府?”
夏绮月点头:“嗯。”
等两个人走了,夏长青才敢敞开天窗说话:“玉笙,云裳这孩子好像陷进去了,几次催她不肯回来。你这次去,务必把她劝回来。”
一旁的夏云熙插话:“妹妹太冲动,不商量一声,背着我们去找红庄的人,还不许二虎告诉我们。”
夏长青眉纹皱得更深了:“没错,庄主杨焕之,是蕙兰二十多年前偶然结交的,当时不过给了人家一百两银子周转而已,我跟这丫头提了一嘴。谁知她拿这份小恩惠大咧咧的找上门去,让人家配合她的计划?物是人非,人家现在是京都一霸!我都没和那庄主打过交道。幸好,人家没跟一个小丫头计较。”
“庄主守信还恩,倒也罢了,妹妹怎么能把自己算计进去?”云朗风清的夏云熙罕见的露出凶恶目光:“庄淑慧敢带人对妹妹动用私刑,这笔账我迟早讨还回来。说到底,她为了母亲的绣庄,快入魔了。”
知女莫若父,夏长青眯眼:“何止为了绣庄?她急于完成任务,也是怕把持不住自己吧。纸包不住火,这事瞒不了一辈子。”
听了通父子俩的数落,柳玉笙了然:“放心,我此行的主要目的正是这个。我会尽快带云裳回来,让她们两个各归各位。”
瞧着后生郑重其事的样子,夏长青犹豫了,是不是太严肃了点…
“那个,贤侄啊,还是要尊重裳儿的意见,不要逼迫她为好。她那个被我惯坏的性子,越施压越跟你拧着来,你耐心着点跟她说。”
啥?逼迫。夏云熙立刻不依了:“我只不想让妹妹受伤害,要是她,呃,真心看上了那个太子?咱们未尝不可以想想办法嘛。”
夏长青立刻跟儿子暗戳戳的嘀咕起来:“那太子长得啥样,有我英俊潇洒吗?”
柳玉笙:……
这父子俩有谱没谱了。
当晚,柳玉笙跟母亲话别。
几十年来他头一次看到母亲这样,把乌髻梳得油光水滑,抹了桂花头油,别了一支花哨的九天彩凤簪花,整个人焕发光彩。
好像要出远门的是她自己。
柳氏殷殷切切盯着儿子,舌挢不下:“你就要去金陵了,八成会见到那人……你爹……你想认他吗。”
柳玉笙不咸不淡道:“我去卖马,有两国相争,无论花落谁家,价格肯定能涨上一倍。另外,再带云裳妹妹回来。除此之外,别无他事。”
柳氏隐隐有些失落,点头:“那也好,你不要冲撞他。过去的事都过去了。”
“嗯。”
柳玉笙恭恭敬敬送母亲回房安歇,转头,却去吩咐了副手。
“这次除了正常规模的队伍,另带二十名精锐埋伏暗中,听我候令。”
金陵城,在众人尚期盼着千秋节到来,热议着柳家牧场少主长什么模样,喜欢什么样的女子时,一艘普通的浪船,载着他们口头热议的人物,驶向桂花飘香的金陵码头。
地方官或者使者入京,礼应被接入会同馆的。柳玉笙则不,悄悄潜入,租赁在一间隶属叫白马胡同里的民宅歇脚。
否则被人关注上后,眼线环绕,一些秘事就难办了。
夏云裳这日接到信,在二虎的掩护下,来到白马胡同。
解下帷帽,夏云裳露出唇朱齿白的俏脸,脆生生喊道:“玉笙哥哥。”
“嗯,坐吧,”柳玉笙挥退了下人,便亲手给她看茶,他是个不怎么会迂转的性子,本想劈头盖脸直接质问,想起那对护短的父子,话到嘴边打了个绕,温和的问她:“怎么还不回家,还没玩够?”
夏云裳眸光略闪:“我不是来玩的,有正经事要做,还没办完……你不是来抓我的吧?”
柳玉笙笑而不答:“什么正经事,我来帮你办。”
“不行,”夏云裳一口否决:“夏家人除了我爹,都是害死娘亲的仇人。这仇,我不想假手于人。”
柳玉笙还是学不了夏家父子那么宽容,在他看来,一个男人而已,再不舍也不如自己性命重要。
他蓦的板起脸,直入正题:“你已经拿到最大份额的白氏绣庄,算对你娘有了交待,你博得声明在望,如今谁还看小觑神通广大的太子妃?如此一来,你姐姐也安全了。报仇,还要报到什么程度是个尽头?你胡闹下去,迟早会祸累你的家人。”
夏云裳耳尖一颤,失措的垂头,指节捏得泛白:“但是,祁景泰为了我被贬职,正危机四伏。我这个时候离开,太不仗义。”
柳玉笙哦了声:“我把马卖给他,让他立功赎罪,保证他官复原职,你就跟我回去。”
“……”夏云裳努嘴:“你先卖了再说吧。”
跟他耍心眼呢,又想为祁景泰谋福利,又不肯下决心离开。柳玉笙叹了声:“你对得起你姐姐吗。”
夏云裳多日来也在想这个问题,已经不像从前那样不敢面对了:“在我到来之前,他们两人并无感情交集,他们不过是有名无实的夫妻而已。我在通信中试探,姐姐回到金陵的意愿不是那么强烈。”
“你想一辈子代替她?”
这话一问,两人均沉默了。一个人不明不白的代替另一人的身份活着,算怎么回事呢?
以后父女兄妹不能见面,见也是偷偷摸摸,得把过去的一切都抛下。
牵涉的问题太多了。
夏云裳搁下这茬,另想起一事:“庄云飞最近在京,我安排你们见面吧。”
柳玉笙抵触的皱眉:“见面做什么。”
“我觉得,你们可能有误会,让他给你讲讲年轻时候的事,把误会解开的好。”
“我跟他没有和解的余地,”柳玉笙倏地站起来,神色冰冷:“从小,我骑马射箭强健自己,不是为了来相认的。”
他眼中的杀机一闪而逝,夏云裳咋舌:“你不会要杀了他吧,万万不能。”
柳玉笙不悦的瞥向她:“你知道来龙去脉,还帮他说话。就因为他最近和太子走得近,能成为东宫的助臂。云裳,你简直令我失望。赶紧立刻跟我回家!”
“你蛮不讲理,”夏云裳跺脚:“都说你们有误会,你怎么不问问他,到底发生了何事。”
柳玉笙反问她:“我怎么问?那种事,他会轻易跟外人提起吗。如果我轻易曝露身份,是否为我招来杀身之祸?”
夏云裳沉吟:“我想办法,从他口中套话。”
“你够了,真是被祁景泰迷了心窍,只要对太子有裨益的,一概被你划为同类。这次我尽快把马卖出去,然后你跟我一道回扬州。”柳玉笙不容置喙道。
夏云裳下巴微扬:“有二虎在,你奈何不了我。”
她帮庄云飞说话惹得他心情烦躁,柳玉笙冷笑:“你试试看二虎快,还是我的马快。”
……
一场见面不欢而散,直到柳玉笙正式出现在众人视野,住所移入会同馆,二人都没再见过面。
这日,夏云裳起床不见祁景泰,问下人,得知他一人在书房。
夏云裳拨门进去,视线被一堆流光溢彩的宝贝吸引,她痴了痴,旋即想到什么,脸色转黑。
祁景泰唤她:“杵那做什么,进来。”
夏云裳迈步过去,漫不经心的挑起一串南珠项链,撇撇嘴角:“给哪位姑娘挑的?够用心的。”
祁景泰好笑的将她拥过来,锁在身前:“那个人,高大威猛,力拔山兮。”
啪,夏云裳毫不犹豫将南珠项链甩他脸上:“你去找那位姑娘呀。”
“嘶,”祁景泰揉了揉脑袋,不怒反笑:“真下得去手。不逗你了,这是我要去柳府门上拜访挑选的礼物,我虽不爱整这套虚头巴脑的,但父皇一再嘱咐我们,不得怠慢柳玉笙。我亲自去库房指了一批东西送过来挑选,做做样子嘛。”
嗯,看这架势他以后别想纳侧妃了。
嗯?要什么侧妃,有裳儿一个就足够了。
夏云裳面色稍霁:“今天去?”
“嗯,上门拜访的客人太多,头两天我不爱凑热闹。太晚去了也不好,就今天。”祁景泰道。
夏云裳拨弄一株品相极好的云芝,嘀咕道:“才不想给那顽固的人用这般好东西。”
“什么?”
“哦没什么,”夏云裳献宝的捧起装云芝的盒子,借花献佛的送到云芝主人面前:“你不是受了重伤吗,我想把这好东西留给你自己用。”
祁景泰一面遭受着良心的谴责,一面欣然的接下云芝,揉了揉胸口:“是还没好全,多谢裳儿为我设想周到。”
“胸还会痛吗,快坐下。”
夏云裳扶他坐好,又把玩着桌面上的小玩意。
见状,祁景泰礼尚往来:“说起来没认真送过你礼物。你看中什么,自己拿。”
“真的吗,”夏云裳想到咄咄逼人的柳玉笙,心下一气,一件好东西不打算给他留,张开手臂圈笼满桌箱匣:“那我全部都要。”
祁景泰看她恨不得胀成河豚吞下所有宝贝的小贪婪,分外娇憨可爱,笑着点头:“好。”
夏云裳歪头想了想:“这么多东西,我们房室放不下,还是放回库房,需要的时候我去拿。”
祁景泰仍点头应允:“好。”
“哇呜,”夏云裳扑到祁景泰大腿上,环上他脖子,眼瞳灿亮:“话本子说,肯把家当都交给女人管的男人,一定很爱那个女人。”
祁景泰挑起她的下巴,顷身亲了过去,眼角仿佛流淌着桃花:“何止,我这条性命都是你的。”
……
把一批宝贝搬进仓库、又重新挑选一批搬出来、还亲眼目睹腻歪的两人。
郭安挠头:“太子妃高兴个啥呢,兜兜转转,东西不又回殿下的手里了吗。”
程恪:“别问,问就问你自己为啥还娶不上媳妇。”
“……我去准备去柳府的马车。”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闲乔的皇妃多骄
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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