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巴小说网>都市言情>情之系列>第135章 第六章
  习武顾不上和辛芹闲聊,开门笑脸迎了上去,见这几位庄稼汉手里拿着竹竿草席,知道是搭喜棚用的。这几位也是冲着习武笑着打了招呼,然后来到篱笆院落外的空地,麻利地搭起了喜棚。其实也很简单,就是以竹竿为支撑,用草席为顶。之后又在喜棚旁垒了个简易土灶台。

  陶二郎凑过来笑道:“明儿一大早我和我哥会抬过来个大锅,就在这儿灶上炖肉炖菜。吃得人多,家里的灶台哪里够用。”

  “成,”习武点头,又问:“二哥你看,这些帮忙搭喜棚的兄弟,给几个钱好?”

  “哎呀,要什么钱啊。顺手的事,这点小事还要钱,村里人还不骂死他们。”陶二郎转身喊道:“要真想谢他们,明儿喜宴上多给他们一人一块肉就成了。兄弟们,你们说是不是?”

  几人哈哈大笑。有人说道:“习兄弟,这草席是用秸秆编的,竹子也是不用钱在山上砍的。搭这喜棚,顺个手快得很,一点不费力。邻里邻居的互相帮衬一点,只这样就要钱,那大家还有什么情义可言。你真要感谢,明儿陪我们喝碗酒就成。”

  习武拱手笑道:“喝酒不成,我这酒量陶二哥是知道的,还是按他的办法,多吃块肉才好。”

  大伙儿又哄堂大笑起来。正说笑间,陶婶带着个女人匆匆过来了,那女人半低着头,衣服单薄,全是补丁,看身形十分瘦弱。但整个人却显得清爽干净。但就这点立即博得了习武的好感。

  习武知道这女人必定是葛李氏,赶紧让陶婶带人进屋。不大功夫,陶婶带着葛李氏出来了。葛李氏手里正拿着她昨儿才买的红布。

  陶婶说道:“她给你媳妇量过身量了,但你一男的,她不好量,就拿你以往的旧衣服当尺寸了。明儿一大早我去她家拿嫁衣。你放心,保证误不了时辰。”

  “那就麻烦这位大姐了。多少钱?”这话虽然是对葛李氏说的,但习武却看得是陶婶。

  陶婶代为回答道:“这加急地赶工,自然钱要多些。一百钱,你觉得贵吗?”见习武忙掏出钱来,她忙道:“先给点定金就成。”

  习武摇头,“我相信婶,更相信婶介绍来的人。”说着将钱递给葛李氏。葛李氏不接,还是陶婶接过来递给她,她这才接了。

  这迂腐的规矩。习武心里又是不屑,又是替葛李氏难过。她见陶婶要走,忙又说道:“婶,瓜子花生,我忘了备下了,请您帮个忙。”说着从怀里又掏出十个大钱硬塞给陶婶。

  “瓜子花生我家多着呢,拿些来吃就是了,可使不得这些钱。我刚听你叔说,他认了你当义子,那我就是你干娘了,干娘拿点零嘴来,还能要你钱?”陶婶虽这么说,却不见推辞。

  “总不能才认了干爹干娘就不知脸面的占便宜吧。那我岂不成了混人。”习武笑道:“我要的量大,您帮我挨家挨户收点来。钱要不够,您只管言语。”

  “够了够了,肯定够。”陶婶乐得嘴都合不拢,“明儿一大早你可得早起,我和你那媳妇也说过。天不亮我就带两婆子来做饭。桌椅板凳你也不用担心,你叔已经打过招呼了,明儿来吃席的人会带来的。吃完,他们自己带走。”说完,她便带着葛李氏兴高采烈地走了。

  紧接着,喜棚和土灶都搭好了。陶家兄弟带着那几人也告辞了。

  彻底安静了。辛芹从屋里窜了出来。看着丑陋的喜棚,咂舌道:“这四面无遮无挡的,还不如干脆露天算了。”

  “大概是怕突然下雪吧。”习武无所谓的说道:“有肉吃,下刀子人都会来。你是不知道啊,穷苦人家吃顿肉多难啊。”

  “你这么说是在夸赞自己,能时不时让我吃上肉?”

  “我当初要是没有在山里住过,要是没和那老猎户学点手艺,别说是吃肉了。成亲都只能对付着。像村里有些特别穷或特别抠的人家,只在自家拜了天地便算是成亲。最多告之里正一声,那也是为了上户籍。”

  辛芹不解,“咱们干嘛不这样?费事成亲干嘛?我也不在乎这些虚的。”

  习武叹道:“那会让人瞧不起的。”

  辛芹更加奇怪,“瞧不起就瞧不起呗,咱们离着村子还有一段距离,又不和他们常接触,何必在意别人的目光?”

  “人啊,没有前后眼,谁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事呢?被人瞧得起,哪怕将来寻人帮忙或急需借钱时,也容易些。”习武说道:“既然决定在这里定居了,被别人多尊重些,也是好的。”辛芹仍是不能理解的神情,她转移了话题,“买猪肉的时候得了些猪下水。你喜欢吃吗?若你喜欢,等会儿洗净我给你做红烧大肠。”

  辛芹眼泪亮了,“猪大肠吗?我喜欢吃。可我知道那玩意特别难洗。”

  “其实也不难。拿盐、醋泡洗,再将大肠里面翻转出来,将里面的东西刮掉,同样拿盐、醋泡洗,最好再放点面粉搓洗。就这样里里外外反复搓洗,再用清水反复搓洗干净。这玩意吃起来好吃,但对于穷人家来说,盐、醋、面粉都是金贵物,谁会为了洗这玩意浪费金贵物呢。”习武笑道:“我倒是不在乎,偶尔吃点打打牙祭也好。省钱也是要省的,但不能抠,顶重要的是想办法挣钱才是正理。”她手脚麻利,说着干着,将猪大肠清洗干净后,沥了沥水,趁着功夫烧了开水,准备焯水。

  辛芹心里既热乎又黯然,她觉得自己有点废物,问了出来,“你是不是觉得我太难伺候了?”

  习武笑道:“这是什么话?你愿意和我成亲,我伺候你那是求之不得。我看啊,你就是闲的胡思乱想。不如你帮我去地里摘点青菜,挖两个土豆。你不是说要荤素搭配吗?炒个青菜和土豆,加上大肠,想想就流口水。”

  辛芹也觉得自己不能光等吃,什么活都不干,于是扭头挎着篮子去了地里。

  很快辛芹就回来了,习武接过篮子一看,里面不光有青菜土豆还有红薯,她随嘴说了一句,“你想吃红薯?”见辛芹脸上闪过一丝红色,顿时明白了,哈哈大笑,“土豆叶和红薯叶,你是不是分不清?”

  辛芹“哼”了一声,洗净了手,扭头进了里屋。习武一边做菜一边乐着,又将馒头热了热。等菜端上炕桌,将门栓好,取了酒沏了茶,这才上炕。见辛芹没动筷子,她指指大肠,“吃啊,尝尝味道。”

  “等你呢。”辛芹的一句话说得习武心花怒放,“等我什么,你先尝尝味道。”

  辛芹这才拿起筷子夹了一块放入嘴里,顿时眯起了眼睛,这种香味可比那种百来天就长成的猪肉味强太多了。好吃。

  习武见她喜欢,自己夹了一块,果然香,又见她兴致颇高,笑道:“今儿过得不错啊。”

  “那是。虽然那位大妈不当自己是外人,但我辛芹也不是好惹的。”辛芹吃得来劲,说得来劲,“还真给你算准了,她一进门就东看看西看看,能放东西的地方,她都翻了个遍,问了个遍。好在没有进里屋翻柜子,否则我非和她翻脸不可。见我们家小缸压着大缸,还问来着呢。我就用那套没有石头压腌菜的说法糊弄过去了,她也没有怀疑。”

  “乡下妇人就是这样,爱贪个便宜,但人也实在好骗。”习武又问:“后来呢?”

  “我一直装做害羞不说话的样子,她也觉得没趣。帮着扫了地,收拾了一番。中午的时候,我还没说话呢,她就自觉地听了你的话,将那碗剩下的肉炖了白菜。吃饭的时候光捡肉,只是嘴上劝我吃,只见她自己一人动筷子。”辛芹话中有点小委屈,“看她那吃相,我一点食欲都没有了,只啃了两口馒头。好在你回来的快,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和她相处了,再忍一会儿我都要发飙了。”

  “发什么?”习武没听清,“你有时说话听古怪的,虽然我能听懂你的意思,但是用词,倒不像这边的人。你们家乡那边喊婶子叫大妈?”

  “一个地方有一个地方的方言嘛。”辛芹哈哈掩饰地笑了笑,习武却继续问道:“你到底是哪儿的人?咱们都快成亲了,你总该和我说一下吧,大致的方位也行啊。”

  “过去的事情我不想再提了,以后一心一意地在这儿混,呃,过日子就行了。你问那么多干什么?反正我能保证,我没有作奸犯科,官府也没有通缉我。不会给你惹麻烦的。而且我可以发誓,我可没成过亲生过孩子,绝不会重婚的。我的性向从来都是女人,除了小师妹,我可没有任何前任。”顿了一下,辛芹又多加了一句,“在这个世界上。”说实话对她而言说出事实并没什么可怕,主要是她说出来,也要有人信才行啊。

  “行了,你不想说,我也不勉强你。只要你愿意和我过一辈子,哪怕以前你是大奸大恶之人,只要现在改过来,我都不在意。”习武心里可有盘算,成了亲,她就能光明正大的栓住辛芹了。想跑?没门!

  辛芹哪知知道习武的打算,见不再被追问,立刻转移了话题,问:“你今儿是什么情况啊?”听习武说了一遍今儿的事,她很是奇怪,“好好的干嘛认里正当干爹?”

  “这你就不懂了。这里正说起来都不算是个官,但管得多啊。查人口催赋税,监督老百姓有没有犯法,种没种田,杂七杂八的都是里正管。”习武侃侃道来,“就拿徭役来说吧,徭役可分好几种呢。最经常的就是劳役,修城墙、河坝,挖河道、清淤泥,这些都是劳役。还有就是兵役。杂役什么的倒是少见,但也不是完全没有。这两年刚大乱过,朝廷也没什么大动作,等过几年,百姓缓过来了,肯定徭役就都要来了。官府怎么往下征人?如何知道能证多少人?都是要靠里正的。且不说这些徭役没有一文钱拿,就是长久在一起吃住,我这身份,就是个大难题。我心里明镜似的,长久混在一起,怎么着都瞒不住。当初我进楼里做工,一看是要和很多伙计睡大通铺,我立即就说,宁愿单独睡没有炕的柴房,也不其他人睡一屋。管事的问原因,我就编了个瞎话,说曾经被抓壮丁当过兵,结果我的营房里有人是奸细,趁着大家熟睡将人都杀了,也就是我命大,被尿憋醒,跑了。没跑多远,敌军就来了,我军大败。我也回不去,只能四处流浪到这儿。这次后就养成了单独睡觉的习惯,如果和别人睡一个屋,只敢坐着不敢睡。管事的见我力气大干活多,也舍不得我离开,就同意了。”

  “你倒是会讲瞎话。”这也是辛芹的心里话,她是见识过,习武编的瞎话张口就来。

  “唉,这世道不讲瞎话,如何活的下去啊。我从小要不是和许妈一起说瞎话,这会儿还不知道能不能活呢。”习武自嘲道:“这也算是从小练的技能吧。不过对付当官的,这些就不管用了。他们可不会管你如何,只要干活,只要听话,如果不听话就是一顿暴打。”

  “这些你怎么知道的?”

  “你以为我没被抓过壮丁吗?前几年这一带还在乱时,到处抓人当兵、做苦力。不过我会跑,而且跑得快,他们追不上我,追上了也打不过我。”习武说到这时反倒有点小得意,“做了两天工,当了两天兵,倒也没吃过苦。但是见到的场面却很惊心。”

  辛芹心里一酸,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又问:“这和里正又有什么关系呢?”

  “不想服役就要拿钱来代。钱出多少,官府有个定数,但也不一定,视当地情况而言。这里的把握就靠里正,只要里正不盘剥,我自认可以交得起这代役的钱。”习武喝了一口酒,晃晃脑袋,“这是认义父的第一好处。第二就在这税收上,这税要按田地的好坏来交。我这田虽然只有三亩,但是好田要交的税和最差的田要交的税,不能比。只要里正说我家的田是最差的,那我基本就不用交税。还有这三点好处就是消息灵通。里正多多少少和衙门有联系,有点风吹草动,他们总能先知道。你看这场大乱,别人家多少都有人口损失,唯有他家人齐整。为什么?一听叛军要来,他早早就带家人跑了。虽然也通知了其他人,可没见到叛军,谁也不信,总想着观望,这一等就坏事。这就是眼界。咱们做小老百姓的,光盯着自家一亩三分地是不行的,这世道,不机灵点,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辛芹沉默了,她知道这世道不是她想象的世道,但没想到实际情况比她想象的要严重得多。她来这世上唯一占便宜是个小女孩的身份。因为小,和一大群孩子被山庄买入,又因为机灵,被庄主收为弟子。废话,明明是二十几岁的灵魂,在一群孩子中能不显得机灵聪明吗?但她很快发现古代的男尊女卑和阶级观念可不是电视剧演的那么简单,不尽早给自己打算,她将来也会成为庄主笼络下属的手段,被赐给某个人当老婆。尼玛,这可就要她命了。而且所谓的江湖也让她失望之极,所谓的门派在她看来就等于地主加商人加收保护费的黑帮。更别提什么功夫了。电视和小说的描写,她只能发出——啊,呸——这两个音节来表示自己的不屑。可以这么总结,就是大强度的锻炼自己的身体,然后抱成一团打架,有兵器的另说,不过也好不到哪儿去。如果没有小师妹,她早就跑了,可最终被诬陷被追杀也伤透了她对这个世界的好感。既然死不掉,她也没勇气再去死。加之又遇到了习武这样的“奇葩”,她决定浑浑噩噩在乡村混一辈子。明明她要求也不高,吃饱穿暖没烦心事就好。结果现在一听,原来小老百姓的日子也不是那么好过的。天啊,这世道,还给不给人活路了。

  习武见辛芹表情凝重起来,以为她害怕了,宽慰道:“你也别担心,这不是有我在吗?我保证不让你吃一点亏。你放心,我早就给自己留好退路了,如果再遇到天灾人祸,我们还可以往山上跑,当初我和许妈住的地方还在呢。就是人迹罕至,但绝对安全,谁也找不到。唯一不好的就是有点寂寞,不过,”偷偷看了一眼辛芹,又道:“我们可以收养些孩子,这就热闹了。”这试探没有换来任何反应,这就有点奇怪了。

  辛芹还沉浸在刚才的思绪中,哪里能体会什么试探。习武觉得没意思,讪讪地给辛芹夹了一块大肠,说道:“你多吃点吧,明儿一天你可不能吃东西呢。”

  “什么?”这下辛芹陡然就回过神,“一天不吃东西?凭什么!”

  “成亲的规矩。陶婶没和你说?”

  “说是说了,我没仔细听。”辛芹烦陶婶啰嗦,一个耳朵进一个耳朵出,压根没听到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你只要顶着盖头,老实坐着就行了。在袖子里藏半个馒头,实在饿了就趁人不备啃两口。就算被看到也无妨,乡下人也不是太较真。”

  “那我可和你说了,这些破规矩我偶尔守一守也没关系,反正成亲就一次,但闹洞房,我可是不答应。尤其是那些混男人。如果他们敢闹,发火打人,可就别怪我了。”

  “放心放心,闹洞房闹新娘的陋习,我也是极其厌恶。谁也是敢闹我媳妇,我非打得他满地找牙。”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但今晚习武不敢喝多,更不敢让辛芹喝多。明儿还要早起了。

  天还黑着,就听外面有人在喊习武的名字。习武醒的快,爬起来穿上衣服,又摇醒了辛芹,这才就冲了出去。

  陶婶拎着布包,带着两个妇人站在寒风中直跺脚,见习武来了,陶婶迎上去,小声道:“我可和她们说好了,割两块三斤的肉给她们当酬谢,你可愿意?”

  “我知道婶子绝对会为我好的,这就全凭婶子您做主了。”习武的大方让陶婶脸露喜色,回头就大声对那两妇人喊道:“你们还等着做什么?干活啊。我这干儿子同意给你们三斤肉了,干活可得麻利点。”

  俩妇人笑着迎下,忙活开了,烧火烫猪拔毛,和面准备蒸馒头。边干还边问陶婶,“怎么成你干儿子了?刚才还听着喊你‘婶’呢。”

  “昨儿我当家的和我说了,已经认下这干儿子了。只是这小子命苦,从小没父没母的,没喊过爹娘,这嘴啊,顺不过来。我当家的说了,称呼什么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有这心意。正好借着今儿喜事,我当家的就会把认干儿子这事当着大伙的面告诉他们。”

  “那就恭喜了。”俩妇人连连道喜。习武也是面上客气不已,又赶紧将陶婶让进屋里,问道:“婶您吃过了吗?”

  “吃了点。”陶婶把布包递给习武,“葛李氏连夜赶出来的,已经来不及绣花了。你让你媳妇换上,她起了吗?”

  “起了,在里屋害羞不敢出来。”习武接过布包,又道:“我给您做点吃的吧?”

  “别,今儿你们成亲,哪能轮到你们动手干活,这可不吉利。我来。”陶婶也不客气,自个动手做了点面糊糊,切了点咸菜,热了馒头。

  习武进了里屋,将布包递给辛芹。

  辛芹的脑袋还有点发懵,低声抱怨道:“她们干嘛那么积极?不是晚上吃席吗?来这么早干什么吗?”

  “谁说晚上吃席了。大户人家在堂屋里,当然能吃到晚上。咱们这儿就搭两草棚,晚上吃,就算燃了火堆,人也冻得够呛。穷人最怕就是生病。为吃一顿把自己冻病,谁也不会愿意的。就算是夏日都没有会吃到晚上,那时倒是不冷,但蚊虫叮咬也受不住啊。乡下基本上都是中午开始吃,吃到下午就散了。”习武哄着辛芹,“趁现在只来两个干活的,我你赶紧洗漱,垫点东西,不然有的你饿了。”

  “这么麻烦?早知道不成亲了。”辛芹也就是嘴上抱怨一下,“临阵脱逃”这种不是人的做法她可做不出来。

  趁着陶婶出去和妇人说话时,习武“掩护”着辛芹出了里屋,喝了面汤,啃了馒头,又赶紧溜回了里屋,穿上嫁衣。

  很快,天色亮了起来,陆续有村民搬着自家的桌凳来了,陡然热闹起来。陶大郎和陶二郎负责招待,而习武则穿着红色的新郎服站在院门口像是个木桩,只是来人随礼时拱手笑笑说声“谢谢”。

  土灶上的猪肉炖白菜已经散发出阵阵的香味,所有人,不管是老人、大人、孩子都咽了口水,小孩都没有兴头到处玩了,巴巴地坐着等吃。院子中单独摆了一桌,是给陶里正和陶婶陪着习武坐着的。连陶家兄弟都只能带着家小坐在草棚里,不过他们坐的是草棚里的头一桌。

  快到午时了,陶里正站起,清清嗓子,大声说道:“今儿习武成亲。我已经认了他当干儿子。因为这孩子从小无父无母,没喊过爹娘,所以这嘴啊,不容易顺过来。我这人你们都知道的,注重的是无非就是一份心意,什么称呼啊虚名啊,我可一点都不在乎。从今往后呢,他和他家那口子,还喊我们老两口‘叔’和‘婶’,但你们要知道,习武可就是我陶家的三郎了。谁要是敢欺负他,有我们老陶家给他撑腰。”

  习武赶紧给陶里正和陶婶倒满了酒,端起酒杯,故意出丑,“爹,婶,不,叔,娘,不,是是——”

  众人听她这语无伦次,哄堂大笑。连带着陶里正都乐了,“行了行了,瞧你这嘴笨的,还喊叔和婶吧。”他抬头看看日头,大声道:“吉时已到,赶紧拜天地吧。”陶婶进去将蒙着盖头的辛芹搀扶了出来。

  习武过去忙将人扶到自己手中,又让陶里正夫妇上座。

  陶大郎站起了,大声吼道:“吉时已到,拜天地喽。一拜天地。”

  习武小心扶着辛芹对着空旷的田野跪了下去,磕头站起。

  “二拜高堂。”习武和辛芹又对陶里正夫妇拜了下去。

  “夫妻对拜。”习武和辛芹相互拜了拜。

  “送入洞房。”这一声起,立即引起一片起哄声。习武压根就没理会,扶着辛芹进了里屋,立即将头盖掀起。她是怕自己不掀,马上就被辛芹掀了,这多不吉利。

  辛芹撇撇嘴,悄声问:“这就完了?我身边连个陪同都没有。我听说古,呃,这里成亲规矩多得很,什么要小孩压床啊,什么要撒红枣花生啊,什么要——”

  “唉呀,这才安稳几年啊,你没看大家穷得呢,你要看的那些随礼,你就明白了。”习武叹道:“我们能穿上红布衣,能有肉吃,比外面那些人强太多了。很多人成亲就只有拜天地入洞房,盖个被子就是一家了。你没看那些人,直咽口水,就等着吃肉呢。”

  正说着,陶二郎在外喊道:“兄弟出来敬酒放鞭炮了。”

  “这会儿屋子里没人,你睡一会儿都没关系,但要机灵点,就怕陶婶会带着那些妇人小媳妇进来看新娘子。”习武安抚了一下辛芹,关上门出来了。

  陶二郎将她出来了,将准备好的鞭炮点燃,在“噼里啪啦”的响声中,习武先给陶里正夫妇敬了酒。然后请陶里正站起说话。

  陶里正也没什么话好说了,在一个个渴望吃的眼神中,他也不好意思多说,只说了几句祝福的话,便大声道:“开席。”这下欢呼声雷动。

  每桌白菜炖肉都是用盆装的,馒头是陶大郎和陶二郎的媳妇挨个发的,一人一个。陶婶见有老的想多要,两个儿媳妇面皮又不太厚,忙撂下筷子,亲自过去了,谁也甭想多要。

  习武还想让陶婶回来吃饭,被陶里正拦住,“让你婶去忙吧,她可坐不住,咱们俩喝。我不劝你酒,你自己心里有点数。这次花销,家底光了吧?之后你有什么打算?”

  习武笑着答道:“叔您放心,我早就有了计较。冬日里茶铺的生意不好,我可以关了茶铺,去山上看看能不能打到野味。即使打不到,我也可以砍些柴去城里卖。快过年了,大户人家对柴火的需求肯定旺盛。怎么着就能找到挣钱的路子。”wWω.㈤八一㈥0.net

  “你小子脑袋活,我放心。”陶里正点头。这时几个老头过来敬里正的酒,陶二郎过来拉着习武要挨桌子过去敬酒。陶里正吩咐他两个儿子帮忙照顾一下习武,便只顾和那几个老头喝了起来。

  有几个爱喝酒起哄的汉子早得了陶家兄弟的警告,也没有过分的闹着习武,其余的人只顾抢肉,喝酒也就是意思一下。

  习武乐得轻松,说了些客套话,就坐了回去。陶婶领着些妇人进了屋,片刻后嬉笑着出了屋,都说新娘子太害羞了,怎么都不肯吱声。有人问新娘子长得如何,都说没揭盖头呢,只是瞧着手的模样,不像是干农活的。陶婶得意的解释,说自己这个干儿媳妇以前家里是开小饭馆的,会算账,为了躲避蛮人祸乱,才逃到这里嫁人的。众人果然都吃惊了,女人会算账那就意味着会写字,在乡下,这可是绝对的了不起。

  吃到日头微微有点偏西,众人可算是吃饱了,有几个闲汉想要等着闹洞房,被习武笑着劝阻挡了,又见里正在这儿坐着,倒也没了胆量。众人正准备散席时,忽然不知从哪儿窜出来的一个男人。这男人长得满脸横肉,斜眼看人,大冬天的还袒露着满是肉的胸脯,讲话还尖嗓子,显得十分阴阳怪气,“呦呦呦,成亲吃席也不请我尤二?瞧不起我没有随礼?”他从怀里掏出一把不知从哪儿揪来的烂草,扔到了习武的面前,讥笑道:“随礼一捆柴,给你家烧火。”

  场面沉默下来。陶里正气得一拍桌子,吼道:“尤赖子,你敢闹事?”

  “我闹什么事?同村人成亲,我来吃席,犯了哪条律法?你是里正也不能随便抓我吧?你就是告到官府我也不怕,大不了被抓进去,牢里还管饭。不过爷要是出来了,哼,有你们好看的。”尤赖子压根不怕陶里正,“我今儿不但要吃席,还要闹洞房,什么时候我闹够闹舒坦了,我才走。不过呢,爷也不是不好说话的人,想要打发爷,可以,给十两银子,我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十两?你抢劫呢?”陶二郎忿忿不平,“这他妈的,谁喊的尤赖子?”当初他成亲时就吃过尤赖子的亏。他爹虽然是里正,在村民当中也是有点威信的,不过说到底也只是帮着衙门做点事的人,连官的边都沾不上。这尤赖子只是耍赖撒泼混些好处,倒也没有做过杀人放火的坏事,较真起来,即使报官也抓不得。村里人都怕尤赖子,也不敢上前帮忙,多亏了他还有个大哥,俩兄弟齐心这才让尤赖子不敢太放肆,给了些铜钱才将人打发走。今儿又来这一出,他能不气吗。

  陶大郎平时不吱声,但是个顶事的,站到尤赖子面前,“我爹认了习武当干儿子,他就是我们兄弟,你想讹人,也要看看我们三兄弟答不答应。”

  尤赖子来得迟,没听到陶里正认干儿子这一段。现在知道了,眼珠一转,冷笑道:“当初你们家二郎成亲时还给了我将近百文钱,既然是里正的干儿子,那就给里正一个面子,一百钱,我立马走人。”

  陶里正暗自松了口气,去看习武,见习武一直笑眯眯的模样,没有半点动怒,正奇怪间,就见习武走到了尤赖子面前,笑着问道:“你倒会见风使舵。我看了一下,这里除了陶家为我说话外,其他人见到你都不敢吱声,脸上都有害怕的神色。想要一百钱,可以,说说看,他们为什么怕你?”

  此言一出,陶家人都愣了,众人也都愣了。尤赖子也愣了一下,立即又趾高气昂,他比习武高一个头,他怎会怕这人。他得意地挥挥拳头,“老子习过武,就你这鹌鹑样,老子一个打十个。”

  习武呵呵笑道:“是吗?正巧,我也叫习武,不如我俩比划一下,打赢了我,别说两百文,两百两我都给。”

  “两百两?真——”尤赖子的不可置信尚在喉咙中,他的肚子就狠狠地挨了一脚,一下子退了好些步,躺倒在地。

  习武犹如饿虎扑食,跳起多远,猛地扑到尤赖子面前,举拳就打,拳拳到肉。只三五拳,尤赖子就受不住大哭起来。

  “还要钱吗?”习武站起身来,掸掸衣服,很满意自己的杰作。

  此刻的尤赖子眼睛肿了,鼻子也歪了,还流着血,捂着被打掉了一颗牙齿的嘴,拼命的摇头。

  “滚吧。”习武才发话,尤赖子爬起来就要跑,又听习武喊了声“等一下”,顿时吓得他不敢动了。

  “我就是想问问,大冬天的,你敞怀露肉的,为什么?你不怕冷?”

  “就是想吓唬一下他们,等快到的时候才将衣服敞开。”尤赖子捂着嘴说得含糊,但大家都听清楚了。

  习武不再理会尤赖子,走到陶里正面前,笑道:“叔,没事了,您继续吃。”她回头扫了一眼众人。那几个刚才想要起哄的闲汉都将脖子缩了起来。

  陶二郎兴奋不已,“兄弟,没想到你这么能打。你不光是给哥出了一大口恶气,你给全村人都出气了。”

  习武只是笑笑,没搭话。很快席便散了,各人拿着自己的桌凳走了,陶家人留下帮忙收拾着。喜棚搭的时候需要人手,但拆的时候只陶家兄弟就成了。

  临走时陶里正叮嘱道:“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你以后要防着点尤赖子。有什么事过来知会一声。”

  “叔,我理会得。”习武还想让陶婶婆媳她们拿点剩下的馒头走,陶里正说什么也不同意。

  全部离开后,习武正要转身回屋,见不远处有两个孩子正望着自己。那小的女孩手里还抱着条小奶狗。她心中一动,过去问道“这狗是公是母的?”

  “母狗。”小女孩小声道。

  大的男孩不怕人,兴奋道:“我们刚才看到不害怕,尤赖子是个大大的坏人。他上次要欺负娘,被大黄咬跑了。你打了尤赖子,你是大大的好人。”

  习武笑了,“你们是哪家的孩子?怎么刚才没见到你们来吃席啊?”

  男孩说道:“我们昨晚见到娘给你们做新衣了。但是娘说我们没有东西可以随礼,就不让我们来。”

  原来是葛李氏的孩子。习武道:“那些村民也不过就是随着自家种的萝卜红薯之类的礼,没什么大不了的。”

  男孩回道:“娘说了,人家是人生大事,拿那些东西去,只是为了蹭吃蹭喝,咱们不能做这种人。”

  “你们在这儿等我一下。”看两孩子面黄肌瘦的,习武颇为不忍心,又为葛李氏的骨气感动,回屋盛了一碗特意留下的白菜炖肉端给了两个孩子。

  孩子们虽然馋肉,却摇头不要。

  习武硬是将碗塞到孩子手中,将小狗抱了过来,笑道:“那我就用这碗菜买你们的狗,这可以了吧?”

  “可是这狗——”女孩的话被习武打断,“行了,你们快回家吧,我还要赶紧入洞房呢。”说完转身进了屋,将门关好。找了个小盆,放了小狗,瓣碎了馒头丢了点进去。洗净了手和脸,这才进了里屋。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马为鹿的情之系列

  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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