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两壁的城门打开,接纳城外的流民——祁京即将坚壁清野。
孙靳换下沾染了病气的衣袍,梳理好白发,从小院走出。
王舣的车驾等在门外,孙靳上了车,挑开车帘,抬目张望。
衣衫破旧的流民走在街道上,几个孩子蹲在地上搓着面饼玩耍,满头干枯发黄的乱发,将面饼搓成硬块,丢进锅里,和牛的内脏一块熬煮,散发着一股酸腥的气息。
王舣微微蹙眉,孙靳道:“贫儿有肉就不错了,不论是什么肉,说明城内的粮食还算充足。”
“晚辈不是这个意思,是农户杀耕牛而食,”王舣道,“开春如何耕种。”
“靺鞨南侵历经数月,国库亦元气大伤,若久攻不下,内部定要生乱,”孙靳伸手捋须,“能捱到开春,咱们就万事太平。”
下车后,他们踱上城壁。孙靳扶着墙,在垛口前徘徊,不时看向远处的天空。
“那是黄河。”孙靳道。
王舣朝他所指的方向望去。
黄河在另一端,北岸是武威军的驻地,从城墙上看,不过是接向天际的一抹灰线,并不起眼。令王舣惊讶的,是城外斑驳焦枯、形如大旱的土地。
靺鞨人第一次围城,砍去了城外的树木。光秃秃的、毫无遮蔽的土地暴露在灰色的日光下,像人的身躯,骨骼裸露在外,血肉被侵蚀殆尽,呈现出深紫的、或是黑绿色的霉斑。
而随着冬日的到来,活物的气味盖不住死物,衰朽的气息愈加浓厚。譬如落叶经雨水发酵后的陈酸、泥土潮湿的腥气、草木枯萎时的腐臭。所有的这些,构成了两岸死寂的空气。
“曹氏的末日到了,”孙靳说,“没有孩子、没有武器,曹漓只是一个柔弱可欺的妇人,对待妇人,或许我们该仁慈一些。”
结束朝会后,曹漓便被送回了东栏殿。她不再有资格代替宣珩坐在朝堂之上。从卸掉殿前司这把利刃开始,她沦为了失去依傍的稚儿、手无寸铁的囚徒。
王舣摇头:“她是一条毒蛇,放过她会害了我们自己。”
宣珩重病缠身,政事堂有意将宣伽接回,派出的人马走了三天,打听到宣伽在榆次的关佛岭与义军待在一块。从祁京到榆次要走近二十日的路,接人的官员离渡过黄河也尚有一段距离。如果期间曹漓怀孕,曹氏便有死灰复燃的可能性。他们要杜绝这种可能性。
王舣往城下走。风吹起路面的尘灰,在空中盘旋、上升。为躲避战火而逃入祁京的百姓聚集在城门下。老人牵着耕牛,妇女抱着小孩,城门前所未有的拥挤与混乱,城防司发挥的作用有限。流民四处游荡,城内盗贼骤增,妇女被奸/淫的情况也不在少数。
祁京像一位久病的老人,布满脓疮。贫穷,腐败,饥饿,都寄生在不可见的暗处。当灾难来临,老人拖着病体颤巍巍地站起,仅仅迈出一步,强烈的疼痛便紧随而至。
王舣按祁京第一次被围时的兵力布置,给每壁分别安排了两万名士兵。大冷天,有的士兵光着脚站在寒风中,靴底破了,就用稻草和玉米须填上,露出枯黄色的一截,和逃入城内的流民如出一辙。
走了一段,王舣到达城防司潦草搭建起的衙门。
几座盖着毡毯的白色棚子,用木桩钉在地上,挂着“城防司”的牌匾,粗陋,但很简易。
司里的官员们怕冷,都躲在棚子里,棉帘紧紧地拉着,一丝炭火也流不出。
走进棚子,方桌上还散落着马吊牌。官员们原本说说笑笑,见王舣来了,顿时鸦雀无声。
所有的目光都停留在王舣的身上,有的不敢对视,悄悄挪开,盯着脚边的地。
“军器监的床子弩和神臂弓就位了么?”王舣问其中一名官员。
官员嗫嚅半晌,说:“昨晚下官跟军器监的人说了,还没去看,估计差不多了。”
说完“估计”,他身侧的官员马上掐他一下,官员汗毛微竖——王舣的脸色已经冷了下来。
王舣背起手,走到桌边,随手拿起一张马吊牌,在官员面前晃了晃。
撕拉。
下一刻,马吊牌被撕碎,掉进火塘,化为一缕青烟。
“虏人南下,人如此牌,”王舣沉声,“拿命玩牌,好玩么?”
好玩么?
官员们吓出了冷汗,坐在位上,僵直地盯着王舣。
“你,”王舣看向那名官员,“现在去确认军械是否就位。”
官员惊惧不已,连声应是,提起袍子飞跑着出了棚子。
“该做什么,立刻去做,马吊牌我替你们收着,今日的事我不追究,”王舣转身,“列位好自为之!”
从棚子出来,王舣往枢密院走了几步,震地的马蹄声忽然靠近身后。
士兵冻得满脸通红,从马上跳下,摔在雪里。
“出事了大人!”士兵脸色难看。
王舣微顿。
“曹骅带着家眷逃了,他根本没有清扫黄河北岸的粮道!”
*
“爹,那边——”
高坡未被植被覆盖,延绵到远处,是一片山峦。
明舒站在碎石上,望向坡下的冰面。
冰面质地斑驳,包裹着浑浊的河水,像失明者的眼翳,呈现出一种模糊的浅褐色。
“沃多的军队。”
一大块黑色,雪后更加显著,沃多的十万兵马在地平线的尽头,正不断向南推进。
“下坡,”明瀚说,“通知柴经略列阵迎敌。”
望楼上的士兵吹响军号,号声悠长,穿过整块营地。刁斗声紧接着也响了起来。士兵们从帐篷内钻出,披甲执刃,陆续汇聚到空地上。
明瀚从腰间抽出那把陈旧的长剑:“你守卫西段,那里冰面薄,如无必要不要靠近。”
明瀚将剑递给明舒:“记住了?”
明舒点头:“这剑?”
“给你,”明瀚说,“你叔叔将这把剑留给我,我现在留给你,收好。”
明舒收起剑,问父亲:“这一仗,咱们的胜算有多少?”
明瀚笑笑:“你认为是多少?”
“六成,或者七成,”明舒想了想说,“沃多上次负了伤,听说还没好全,这十万大军的水分也很大,四万是奚人,两万是汉人,这些人可以临阵策反,算下来,靺鞨的精骑只有八千。”
“你说得都对,但做将军,”明瀚活动了一下手臂,“开战前不可预测胜负。”
明瀚跨上战马,他身着近二十斤的战甲,坐上马时,战马沉甸甸地嘶鸣一声。他伸手拍抚马头,使战马安静下来,随后,他一勒缰绳,拔蹄奔出几步。
“爹!”
明瀚回过头。
明舒笑得灿烂。
“大胜!”
*
哨兵探得沃多的主力集中在马过渡一段。马过渡水深近四丈,但胜在冰面坚实,便于车马通行。明瀚的部队驻扎在马过渡以南八里的空地上。沿河的部队一发来警讯,明瀚即刻出发,到达河岸时沃多的部队已逼近北岸,刀斧手列阵于前,弓/弩手在后掩护,最后是精骑,被紧密地保护着,是沃多的杀手锏。
明瀚推起兜鍪的护目,他发现沃多学得很快,他从武威一战里学会了武威军常用的阵型,现在便以牙还牙,用来对付武威军,只是,学来即用的结果是仅仅学到了皮毛。
弓/弩是武威军最主要的武器,和劈砍马腿、重击骑兵的麻扎刀、大斧同样重要。
明瀚为了缩短弩手更换剑羽的时长,摸索了许多年,最终将弩手设置为三个部分:张弩、进弩、发弩。三者密切配合,环环相扣,保证换箭的间歇被缩到最短。
沃多策马而来,时间在这一刻静止。藲夿尛裞網
明瀚从他的眼中读出了仇恨、愤怒、杀欲,这些情绪揉合成两道冷峻的寒光,死死地锁住明瀚!
没有了河道的阻碍,靺鞨的士兵们如开道的利箭,漆黑的军靴飞快掠过冰面,轻敏地移向河道的中流。
先头部队用力踏跺冰面,冰面稳若磐石,后面的士兵见状紧随而至,整套行动紧凑、快捷,带着势在必得的稳健。
“床子弩准备!”
弩手推动弩座停在刀斧手之后,进弩、张弓在瞬间内完成。
“发!”
漆黑的巨弩疾飞而出,吞鲸射日,将黑压压的靺鞨士兵钉穿在地!
第一批士兵倒下,第二批士兵迅速补上,弩/箭不仅刺穿了血肉,更在冰面上撕开一道又一道大口。
箭雨摧枯拉朽,前军不断倒下,从后面涌上来的士兵又被同伴的尸体阻碍或绊倒。
源源不断的弓/弩手从后方开来,弩座被摩擦得滚烫。
士兵们挨挤、退缩、躲避,混乱的气氛一点即着,前军很快被撕裂成无数块碎片,左冲右突,无法逃离箭雨的阻碍。
前军的溃败已无可挽回。
明瀚的心却没有放下。
他对沃多的策略了如指掌——被射死的前军士兵大多是汉人或奚人,沃多用他们作为第一层防御,为骑兵的突进争取时间,借此消耗他的□□,好让骑兵从两翼突进,直取梁军的核心。
“刀斧手准备!”
他话音刚落,沃多挥动令旗,后方骑兵的左右翼猛然滑来两道弧线,骤马疾冲,像剧张的铁钳,猝然夹向梁军两翼。
梁军这边,刀斧手与弓/弩手急遽转换。这支队伍的厉害之处,在于每个弓/弩手都是刀斧手。他们腰挎长刀、背携大斧,掩护床子弩后移,在铁骑来时,进退自如地抡起大斧,径直砍向来袭的战马。
鲜血如喷薄的江水,肆意流淌。冰面腾起血红的热雾,浸湿了铁骑的重甲。银甲推进,越过浑黄的冰面,迎面冲击。骑兵的弯刀摔落在地,重甲成为了他们移动的阻碍。他们的兜鍪被梁兵砸的凹陷,甲片崩裂如碎银。他们进无可进,卡在前军与梁兵之间,真正的束手无策。
沃多的令旗再度舞动,无可奈何。那张脸庞深藏于兜鍪之下,漆黑无光,与昏暗的天色如出一辙。
铁骑开始撤退。
梁兵们没有乘胜追击,北岸的情况难以预料,明瀚的任务是将沃多拦在黄河以北,为祁京战备、勤王军北上争取时间,击溃对方不是他的最终目的。
“退了!”士兵大喊,“沃多退了!”
初战告捷的喜悦传遍全军,士兵们擂鼓大笑,缓慢撤回南岸。
明瀚接过副将递来的水壶,浅抿一口,心弦依然紧绷。初战进行太过如此顺利,沃多犯了一个明显的错误,即在前军溃退的情况下让侧翼突袭中军,这让明瀚疑惑。他从不用对手的错误安抚自己,他觉得沃多另有手段。
明瀚举目远眺。
眼下刚过巳时,云霭压得很低。善于观察天气变化的士兵已经提前预告了今日的暴雪。
远方,来自北岸的寒风穿过冰面的雾霭,飞快移动。地平线变得浅淡、脆薄,逐渐化为一道虚影,彻底消失。
第一枚雪花落在遥远的北岸,随后,第二、第三枚飘然而至。从几十丈外看去,雪花下坠得极慢,几乎静止在半空,像大火后缓缓沉落的灰屑。
突然,明瀚听到了黄尘震动的声响。
他微微出神。似乎近在咫尺、或者远在对岸,那种潮水般的地动声从两侧传来——是明舒与柴平旷。
他举起千里镜,眺望西侧。微风裹挟着雪花,像浓雾一样压来,光线异常黯淡,视线被遮挡,他无法判断远方的情况。
“明枢密,东段来人了!”
士兵策马而来,停在一丈外。
“东段不乐观,我们被耍了!沃多的主力在东段!”
明瀚猛然转头,握镜的手微僵。
这时,又一个浴血的、举着令旗的身影匆促而至。
“西段遭遇沃多主力!请枢密即刻支援!”
“两段都遭遇主力?”副将错愕不已,“怎么可能!”
西段的伤兵道:“军情确实!卑职出发时沃多的骑兵已经杀入中军,沃多也在!”
沃多也在?
明瀚的心跳快了一瞬。
沃多并未与他近战,只是立马阵前,加之兜鍪罩面,说到底,方才同他作战的未必是沃多,而精骑退的太快也是疑点。
“但东段也遇到了沃多......”东段士兵低声。
明瀚没有犹豫,他喝道:“留下一万人原地驻守、看护辎重,剩下的人轻骑随我西行,”他重新握紧长/枪,“军情有误,通知柴经略西行支援。”
副将迟疑,明瀚快声解释:“西段兵力最少,沃多作风保守持重,从单薄处入手,他会这么做。”
副将犹豫片刻:“是。”
还在喝水、嚼干粮的士兵被叫回队中。人马行动如电,整队后急速开赴西段。
他们冒雪前进。慢慢地,天地间只剩了两种色彩。浓郁的白色在空中盘旋,飞遍了平原与河道;黑色单薄,边缘的青灰混浊无形,归于天穹。
大雪覆原,寒风劲吹,午后的阳光已经在空气里颤抖。
由东至西要走二十里。沉默的,掠过丘陵、平川的白昼,给人以持久的错觉。
这一刻,二十里显得如此漫长,令所有人都感到难以忍受。士兵们越过坟冢一样死寂的雪原,越过荒芜的旷野、干涸的水道、枯树破碎的剪影,一路西行。
抵达西段时,嘶鸣声、惨叫声、狂风的呼啸,清晰刺耳。千军万马在黄昏中厮杀、搏击,如汹涌的江水,狂舞的巨蛇。鲜血四溢,流满河岸,向冰面晕散。
已经如此清晰。明舒在被沃多单方面地屠杀。
屠杀触目惊心,梁军像一吹即倒的芦苇,许多士兵在敌人的刀锋来临前便已丢开武器,趴伏在地,浑身抽搐。举旗的士兵竭尽全力挥动破损的帅旗,却徒劳地化为敌人的箭靶。士兵很快被乱箭射倒在地。
“枢密!”双眼通红的旗头冲到明瀚面前,“他们吃了转运使送来的粮,都跟疯病了一样,完全不听指挥!”
西段离祁京最近,粮食也最先送到明舒手中。来不及思考粮食出了什么问题,明瀚举旗喝道:“统帅在此!”
“统帅在此!”副将紧跟其后。
“统帅在此!”
武威军赤红色的大纛迎风招展,漆黑的流苏在大雪中乱舞。
明瀚嘶吼起来:“弓/弩手!”
弓弦被冻硬,雪水打湿火把,士兵们用体温捂热,挽弓搭箭。
□□就位。
“放!”
弓箭穿透劲风,射/向啖足了鲜血的虏兵。明瀚看到了夕阳下与沃多缠斗的明舒,他两颊青白,嘴唇紫得近黑,而沃多却铁甲覆面,游刃有余,把控着交战的走向。
不再多等,明瀚举枪撞入敌军之中。
他的长/枪坚硬无比,足以刺穿靺鞨人的铁甲。虏兵从四面八方涌来,他横枪、重扫,漆黑的兵墙随之后退、坍塌;他飞驰、力袭,层层叠叠的刀剑被折断、摧毁。
他冲向沃多,毫不犹豫。
“爹……”明舒回首,沃多的长刀重重砸来。
铛。
明瀚抗住刀锋,目光掠过明舒,两人配合多年,每个眼神都谙熟于心,明舒当即后撤稍许,掩护父亲。
沃多墨绿色的瞳孔熠熠生光,他收回长刀,刹那,再度削出,两刀间不过一个喘息。
刀枪急撞,明瀚胯/下战马步步前压。
枪锋逼近沃多的兜鍪,像搅缠的银蛇,化解各个方向的袭击,尖锐的蛇牙直奔沃多而去。
沃多左手摸到腰间,长刀崩口的刹那,他挑出一把马刀,翻腕,砍向明瀚,来势凌厉。
明瀚回枪抵挡,连续行进二十里极大地消耗了他的体力,这一下他没能接稳,马刀擦过右肩,削飞一块铁甲,鲜血涌出。
沃多乘胜追击,刀锋直取明瀚右侧,要激他牵动伤口。
明瀚征战西北,受过大大小小无数的伤。创口血流不止,他恍若未觉,枪势分毫不减。
暮色渐浓,冰面的边缘与河岸融为一体。明瀚与沃多僵持在中流,沃多年轻,占了上风,好比新生的大树,生机盎然,而明瀚虽根深叶茂,木心却已衰弱。独木临风,只得苦苦支承。
几声惨叫。
后方的梁兵被马刀砍倒。
哗啦声。
士兵们眼神发直,手中的武器掉落在地。
他们吃了……
曹骅送来的粮。
守候在沃多身后的虏兵,看准时机,挥刀攻上,将战线一步步推向南岸。
“援兵呢!”副将急道,“为什么还没来!”
传令兵满脸鲜血,越过尸山:“柴经略、柴经略所部损失惨重……”
他哽咽。
“……赶不到了。”
冰面剧震。
裂口——蜿蜒的、破碎的,如鱼鳞又如树皮,由南至北,迅速蔓延,很快来到梁军的脚下。
而虏兵潮涌而来,将他们包围,组成一堵密不透风的铁墙。
明瀚勒马,缓慢摸到他的护心镜。
镜面划痕无数。沿着五十年的光阴顺流而下,他立下的战功越多,镜面的划痕也就越多。军中许多将士将掌心大小的、他的画像藏在护心镜后,相信得到他的画像,能护身保命。然而数年来,他的护心镜下却空无一物。
空无一物。
他放缓了呼吸,感到一阵透明的轻松。
下一刻——
“踏!”
他喊。
“踏穿冰面!”
这声呼喊那么清晰,梁兵们浑身颤抖,看向他们的主将。
“踏!”
他再度重复。
“踏穿冰面!”
“死也不能让虏人过黄河!”
梁兵们涌出热泪。
他们举起长/枪,像每一次训练那样,完美而利落地跨上战马。
——踏!
僵硬的手指不畏惧寒风,甚至能切割寒风,让寒风流血。
——踏!
他们的手足化作尖兵与利刃。
——踏!
他们的目光浸满赤红的鲜血。
——踏!
裂口如漩涡,飞快地下陷,露出漆黑可怖的大口。
梁兵们,流着泪微笑,声音嘶哑,他们唱:
“先取焉陵南北州,
别分子将打衙头。”
“回看武威雄如山,
渐见黄河直北流。”
漩涡不断吞噬。
“天威卷地过黄河,
万——里——虏——人——
尽——汉——歌——”
从北方的荒原的尽头,逐渐沉落的、亘古不变的红色巨轮。
哀悼般,流满大地。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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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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