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下已进入深秋,北方天寒,宫中凉风阵阵,秦韫之体弱畏寒,提督服制外还披了一件斗篷,寒风吹来,仍是止不住地打了个冷颤。
登华宫里,萧启宸此刻好整以暇地倚靠在榻上,却只着了一层月白色中衣,衣领微开,露出精致的锁骨和锁骨处白皙的肌肤,好似半点也不冷一般。殿内烟雾缭绕,萧启宸把玩着大拇指上的蓝田玉扳指,神色漫不经心。
李汝舟之事即将了结,方才,他已下旨,派西厂曹林海携圣旨前往临州封地,圣旨上写着:太妃李氏,性情奸恶,德行不端,为先皇贵妃时,蓄意构陷先皇后慕容氏,特赐其死罪,赏鸩酒一杯。其子宁王萧启宣,念其年幼,死罪可免,即日起贬为庶人,终身圈禁。
这么多年过去,杀母之仇即将得报,萧启宸心中的畅快自是不言而喻,但畅快之下,感觉心里空空的,就像漂浮在空中,忽上忽下,更不知未来会去往何处。
“小人秦韫之,参见陛下!”秦韫之进了殿,这便躬身向萧启宸行礼。
“阿韫,朕都说过多少次了,在朕面前不可自称小人,今后若再改不过口来,朕可要罚你!”萧启宸道,语气中带上了一丝愠怒,望着他却眼中带笑,眼里分明有一丝欣喜。
“小……臣知罪,”秦韫之道,望着萧启宸今日模样,知他终于要大仇得报,情绪怕是有些复杂,见他只着一件薄薄的中衣,又道,“天气严寒,请陛下添衣,保重龙体。”
“哈哈哈哈,”萧启宸笑道,“阿韫,朕身子好着呢,无事,倒是阿韫你,休养这么久了,怎么还这么瘦啊?这次台州之行,苦了你了。”萧启宸神色关切。
“臣无事的,能为陛下分忧,是臣的职责所在。”秦韫之再次躬身行礼。
萧启宸不禁微微叹了口气,他真的不喜欢他这么恭敬地同他说话,接着又道:“李汝舟的案子,这几个月审得已经差不多了,连同这些年所犯之罪,贪污银饷、挪用公款、豢养死士、结党营私,数罪并罚,诛九族不为过,对此,阿韫,你怎么看?”
听到“诛九族”三个字,秦韫之的眼神略微闪烁了一下,神色却依旧十分镇定,可这么一丝丝的眼神变换,也被萧启宸看在了眼里。“国法不可违,这是李汝舟罪有应得,只可惜了那些即将因他枉死的无辜之人。”秦韫之缓缓道。
“哦,无辜之人?阿韫说的无辜之人是谁啊?”萧启宸眸子微睁,走下榻来开始打量着秦韫之,俊美的脸庞上带上了一丝笑意、甚至是戏谑之色。
“自然是……他那些要因他无辜枉死的族人了。”秦韫之此刻有些恐惧,每次萧启宸这般走近他、双目盯着他上下打量时,他便猜不到他在想什么,一阵恐惧和不自在油然而生。
“阿韫啊,你不必怕,有些事,还是摊开了说比较好,沈行知,就是你的生父吧?你若不忍,只需点个头,朕就能饶他一条性命。”萧启宸笑道,笑容却有几分瘆人。
“陛下恕罪!臣不是有意欺瞒陛下……”秦韫之身子有一丝颤抖,暗道什么事也逃不过萧启宸的眼睛,正欲跪下,却被萧启宸一把扶住。
“你何罪之有?换作是我,这样一个抛弃自己、未尽过一天父亲责任的生父,也不愿承认他,”萧启宸此刻神色开始变得柔和,“你只需告诉我,想不想他死,他的死活,只在你一念之间。”
秦韫之这下却是被问住了,低垂着头,半晌无言。
“算了,不难为你了!朕知道你心软,就饶他一条性命,贬为庶人,发配岭南吧。”萧启宸道。
“谢陛下!”秦韫之道,“沈彦安发妻苏沐荷,现下身怀有孕,若是即刻发配岭南,怕是会有生命危险,陛下可否,对她宽限些时日?”
“准了准了!”萧启宸倒是允准得干脆,扳倒李汝舟这个国家蛀虫,大仇也要得报,他此刻心中是从未有过的快意,面上虽对秦韫之这“妇人之仁”的举动流露出几许不屑,到底不想在这难得开心的时候与他在这些不相干的人身上多费唇舌。
“谢陛下!”秦韫之这便再次向他致谢。
萧启宸闻言长叹了口气,却是有些许的无奈,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半晌无言。
“陛下还有什么事么?”秦韫之问道。
“无事。”
“陛下若无事,臣先行告退了。”
萧启宸点了点头,秦韫之便躬身退出了大殿。萧启宸望着他离去的背影,“阿韫,数月不见,你我之间,除了这些,竟已无话可说了么……”他在心里暗道。
秦韫之出宫门时,空中已下起了小雪,今年的第一场雪,不期而至。北方的雪,总是来得格外早些。
福平为他撑着伞,二人便这么回了府。
“阿韫,你回来啦!“秦韫之刚进门,叶凝霜这便一把抱住了他,这才几个时辰没见,就想他了。
秦韫之也轻轻拥住了他,“雪下大了,先进屋吧。”
月娘今日准备了一桌丰盛的晚餐,用完晚饭后,二人帮月娘收拾完,这便回了房。“阿韫,怎么了?吃饭的时候怎么心不在焉的?是不是心情不好?今日在宫里发生什么事了?”叶凝霜迫不及待地问道。
秦韫之听闻她这一连串问题,不禁微微笑了笑,“无事的,别担心,我只是,有点累了。”
叶凝霜这便将拉他在床边坐下,屋子里烧了炭火,暖融融的,她为他脱下了外面那层衣袍,只剩中衣,轻轻揉捏着他的肩,试图缓解他的疲劳,“有没有舒服一点?”
“舒服极了。”秦韫之一脸享受。
叶凝霜见他神色渐渐轻松下来,却仍是能感觉到他心里装着事,不仅仅是累了而已,“阿韫,有什么事别放在心里,告诉霜儿好不好?”
秦韫之暗道什么都瞒不过这丫头,只得实话实说,“圣上早就知道,沈行知是我的生父,李汝舟的罪行怕是要株连九族,今日他说,沈行知是死是活全凭我一句话,让我来决定他的生死。”秦韫之语气淡淡的,眼神却并不是完全冷漠。
“那你怎么说?”叶凝霜问道。
“我没有回答,圣上便还是饶了他一命,将他贬为庶人,流放岭南。”
“你这个傻瓜!你和娘这么多年孤苦伶仃、生活艰难都是他造成的,我若是你,直接要他死就完事了!”叶凝霜气不打一出来,秀丽的脸庞上满是愠怒。
“罢了……对于他这种过惯了锦衣玉食生活的人而言,将其贬为庶人流放岭南蛮荒之地终身不得离开,怕是比杀了他更让他痛苦,不是么?”秦韫之冷言道。
“可你的神色,让我觉得你在为他的事不开心,他一日也不曾对你尽过父亲的责任,你这些年受了这么多苦他去哪儿了?阿韫千万别对他心存恻隐之心,这都是他自作自受!”叶凝霜快言快语。
“我不是对他心存恻隐之心……只是有些感慨罢了……”秦韫之苦笑道,“对了,苏姑娘的事,陛下允准了。”
“那便好,他没有为难你吧?”叶凝霜问道。
“不曾。”秦韫之此刻有些疲惫,加之心情复杂,并不高昂的兴致都写在了脸上。
“好了阿韫,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事了,霜儿给你跳支舞吧!”叶凝霜看出他仍是有些不开心,故而笑得明媚,这便换上了生辰时秦韫之送她的那身蓝色衣裙。
衣袂飘飘,翩然起舞,这一身比之那日她为他起舞时更是飘逸灵动,勾勒着她曼妙的身段,宛若盛放在水面上的花朵,花朵中央,是花中仙子,美丽娇艳更甚花朵本身了。秦韫之不禁又看得痴了,叶凝霜这便舞步轻盈地来到他身侧,一把跨坐在他腿上,与他相向而对,“阿韫,霜儿美么?”她望着他,媚眼如丝。
“美……美极了……”秦韫之这下感觉身上又微微热了起来,叶凝霜却是将手伸进了他的里衣,触到他的身子微微发热,便将小嘴凑到他耳边,“喝了这么久的药,让我看看效果如何?”音色中透着一丝微微的撩拨。
秦韫之这下不禁觉得脸颊微微发烫,身上又有些热了起来,这便将她轻轻抱起,进入了里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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