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医院是吴城最大最好的三甲医院,离着市中心不远,党爱华怎么可能不知道,她的心沉到了谷底,眼神已经泛出了黑光。大晚上车不好打,她等不及叫车,竟然狂奔起来,奔着奔着,她脱去了外套,仿佛卸下了所有光明。
急症室外的警察见一道人影忽然就冲到了自己的面前,吃惊地张大了嘴巴,这速度实在惊人。顿了几秒,警察才恢复了正常,问:“你是?”问完他才发现,面前的女子竟然只穿着一件紧身背心,面不红气不喘地犀利盯着自己,他心中又是一顿,要知道,九月底的吴城气温昼夜温差还是挺大的,正常人凌晨穿个背心出门肯定会感到凉意,可这女人似乎一点都不在乎。
“车祸。”党爱华只报了个名字。警察却从她的眼中看出了绝望,浑身一冷,警察的心里有点退缩,又觉得自己被个女人吓到有点好笑,于是仍然维持着镇定,“我们没有发现了她的身份证明,没有任何信息,你能为我们提供线索辨认一下死者是谁吗?”
“出了什么事?”
警察再一次想逃,女人的气势让他胆怯,还好他没忘记自己的职责,强忍不安说:“今天下午三点太湖路发生了车祸,导致三人受伤,司机涉嫌酒后驾驶已被拘留,受伤的三人被送到了人民医院。另外两人轻伤,现已出院。死者伤得最重。送到了这里后医生抢救了好□□个小时但——请节哀顺变吧。”警察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说得这么详细,他真的是不由自主就在这女人的目光下屈服了。
虽然是极度伤心,但那一瞬间的疑惑还是被党爱华紧紧抓住了,她紧握住双拳,死命掐着掌心,让自己必须冷静下来,“人在哪儿?”
“太、太平间。”警察小小得往后退了一步,这女人周身的气魄太骇人了。
“带路。”
警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听话,只是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跳得有多么紧张。
医院的太平间有专人看守,只是有警察当然不会被拦着。冰柜被拉开,党爱华的手只是停了一下,坚决地掀开了白布,她的爱人很平静地躺在那里,似乎是没有任何痛苦地沉睡着。她要伸手去抚摸爱人的脸颊,却被警察打断了。这位警察终于想起了自己的职责,“你能认出死者是谁吗?这——”话才出口,就被一股猛力给甩出了太平间,和他一同被甩出来的还有看守人。两人面面相觑,等反应过来后两人一起去推门,却发现门已经被紧锁住了。
终于清静了,党爱华一下子扯开了白布,她的爱人穿着的是病号服,但是很显然给爱人穿病号服的人应该是非常匆忙,病号服显得很凌乱。
不经意露出的肌肤让党爱华眼皮一跳,几乎是咬着后槽牙解开了病号服,胸前、腹部、腰部三道长长的缝合线让她的眼睛瞪出了血丝,她曾是特种兵,虽不会医术,但简单的医学包扎、身体的结构,她还是非常清楚,这三处缝合线的位置恰好就是心、肝、肾所在。自己不知道爱人受到过什么样的伤害,但是车祸能同时导致这三处都受伤吗?她不懂医术,但是可以去寻找答案。
轻柔地替爱人整理好衣服,俯下身深深吻住了爱人的唇,拼命忍下眼泪,又理好了爱人的头发,再次抚摸着脸颊,最后一狠心将冰柜推了进去。深深吸了口气,党爱华打开门去找警察。
警察和看门人根本来不及细想为什么那女人力气那么大,对他们来说现在敲开门才是正事。敲了好多次,警察和看门人都要叫其他人来了,这时门突然开了。两人明显感觉到了低气压。
“死亡原因?”党爱华一开口就警察不自觉哆嗦了一下,“医生说是撞击引起的颅内出血。”
“很好。”党爱华极力控制着自己浑身的肌肉,“我要给她去买身衣服。”
“当然可以,不过,”警察终于想起该问什么了,“死者到底是谁?你是她什么人?”
“党向红;爱人。”党爱华转身机械地往外走。
“你等一下。”尽管内心有点害怕这女人,但警察也不失为一个好警察,“马上灵车就到,你可以去殡仪馆。”吴城就一个殡仪馆,就算不知道,导航也能被带到。他也不知道这女人听没听进去,但是他觉得这女人一定会去殡仪馆的。果然灵车到了殡仪馆之后的十来分钟,这女人就抱着几袋新买的衣服就到了。警察也跟来了殡仪馆,这案子归他,不到尘埃落定,他不能走。现在都是联网,查询很快,通过死者的样貌和名字得到了死者是孤儿的信息,这让警察对那女人在心生可怕之时又多了一丝好奇。
党爱华花了钱买了个脸盆,又花钱买了一暖壶热水,调好温水轻轻给爱人擦拭干净,从里到外换上了才买的昂贵衣物。再亲自给爱人画好了妆容,忽的笑了笑,握住爱人的手紧紧捏了捏才松开。她最后一次再深深看了一眼爱人,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警察在外面等得不耐烦,又有点胆怯,好不容易熬到党爱华出来,赶紧过来问:“她既然是孤儿,那你们这些朋友需要开追悼会吗?如果不开的话,我会让殡仪馆直接火化的。”他直接忽略了“爱人”这个词,中国也不承认。
见党爱华似乎摇摇头,警察又忙着问:“骨灰什么的,按照规矩——”
“我要。”党爱华冷冷地一瞥让警察激灵一下起了鸡皮疙瘩,他万分地客气说:“按照规矩,你不是直系亲属,不可以要的,遗物什么的,你也不要想了,这个必须是有继承权的直系亲属。你不在这个范围。”
“我只想给她找个墓地安葬,也不行吗?”
“这个,实在是不合规矩。”警察为难,“死者是孤儿又是未婚,我们警察可以直接处理,但是出于人道主义,我们警察也是有人情味的,恋人朋友什么的肯定要考虑,不过呢,你如果要骨灰,我还是要请示一下的,当然还必须拿身份证登记一下,我们肯定是要做记录。万一将来冒出个什么亲戚来,我们也好交代。但是,如果这边实在要用规矩说话,我们警察也无能为力,毕竟规矩就是规矩。”
党爱华没有理会警察的啰嗦,只是出神地望着天边,不知再想什么,过了半天才缓缓点点头。
警察松了口气,通知了一旁的殡仪馆工作人员,随后又忍不住扭头打了个哈气,都五点多了,他实在是困。哈气还未打完,冷不丁耳边传来女人的声音,“警官贵姓?”
警察把那一半哈气又咽了回去,忙不迭回答,“我姓刘。”
“刘警官,我下午给我老婆一直再打电话,而她手机一直都是通的,直到晚上关机了。而且我老婆手机有密码的。你能给我解释一下吗?”党爱华的神色一直都是很平静,只是这种平静却让这位姓刘的警察不寒而栗,他虽然一直碌碌无为在单位底层工作,但好歹也工作了二十来年起码经验还是有的。听这女人一问,脑袋只是锈了一下,随即就反应过来,是啊,如果车祸后这女人一直打死者的手机,那就应该早就通知到这女人了。如果手机是后来得到了,不对不对,这个假设本身就很勉强,怎么后来得到的?如果是遗失在现场,以市中心的人流量,手机还有影吗?如果一开始就到了警察手里,那又回到前面的问题的了,这女人应该早接到通知了。就算吴城的市民素质非常高,死者的手机是后来得到的,也不对啊,联系不到这女人就说明手机应该是关机的,这也不对,关机就要解锁,警察是有能力让手机商或营运商解锁,可这也不对,解了锁别的不说,手机号码肯定能知道,现在都是实名制,知道手机号码就能知道死者身份,干嘛上面还要他去找这个女人问呢?还有一个问题陡然出现在他的脑海中,手机都能找到,那包呢?女人都会拎着包出门,而且年轻人身份证也基本都是放在钱包里随身带,手机都能找到,包呢?就算没有身份证,包里也没有其它有用的信息吗?
刘警官老实地摇摇头,“我真不知道,上面就交代我打你的电话询问一下。”
“是哪个上面?”
刘警官仔细回想了下,竟然想不起来是谁,他更觉得古怪了。“我也不知道是谁?我正在医院附近执行任务,就接到局长电话让我来处理这事。奇怪,这种交通事故干嘛我们市的公安局长亲自打电话给我?要打也该是交管局局长啊,交管局虽归公安局管,但是这个该归交管局——”他忽然又回过味,“你问这些干什么?”
“肇事司机现在在哪儿?”
“我说你这人,”刘警官最终还是拿出了警察的气势,可这气势维持了一秒,又在这女人如箭般的眼神中泄光了。“应该还在拘留所。这应该是交通肇事罪了,等走了过流程,过两天一定会转去看守所的。然后就是等着法院判吧。”
“最快什么时候转去看守所?”
“明天,不,现在都已经快六点了。应该算是明天或后天,大概也就十月一二号吧。我估计应该不会太快,放假了嘛。”刘警官想问这女人问这么详细做什么,可是这话到嘴边,又心虚的憋回去了。这女人为什么感觉这么可怕。殡仪馆的工作人员过了解了他的困,问党爱华需要什么样的骨灰盒,党爱华直接说了两个字“最好”。
最好意味着最贵,刘警官内心还有点唏嘘,看来这女人也有真情。见工作人员将骨灰盒推了出来,他才想上前,就看到这女人抱着骨灰盒径直往外走去,他忽然想起,自己还没问这女人的名字、没看证件,也没请示上面,更没和殡仪馆的办理手续呢,这是明抢啊。尽管内心惶惶,他还是记得了自己的职责,追了上去。奇怪,他明明和这女人是前后脚出了大门,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人了?他忽然想起一个问题,凌晨时分,这女人是到哪儿买的衣服?怎么想怎么觉得这女人可怕。自己该怎么办?他连这女人的名字都没问到,又想到了这案子的蹊跷,再想想这女人的怪异,心里打了个冷颤。他必须想个好借口回复局里,最好是将这事甩掉。
殡仪馆是依靠着山丘建的,三米高的围墙是防止山坡滑体的。党爱华没有走正常路线,夹着骨灰盒,一个助跑就攀上了围墙,双腿用力一蹬,身体向上一窜,直接拉住了山坡上的一颗小树,身子一转,将自己隐藏在杂乱的树丛中,冷冷地看了一眼追出来的警察,转身就走。捧在手里还能感觉到温热,她的心却已经凉的永远也热不起来了。
她没有直接回家,等到早上九点大商城开门,直接进去买了一个非常结实质量超好的登山包,又给自己买个一套利落的黑色运动服,还买了很结实轻便的登山靴,最后买了一顶黑色棒球帽。卖完之后就找了试衣间当即换上,脱下的衣服直接扔了。出门时又向店员要了一堆塑料泡沫包装,她花钱大方,店员当然不遗余力得给她找来了。出了商城,她去路边小店买了几卷透明胶带。然后回了出租房,放下登山包。进卧室拉开了床头柜的抽屉,拿出了一张银/行/卡,这是她们全部的积蓄。每个月她和爱人的薪水都被取出存入这张联名的卡里。她是不在乎联不联名,但这是她爱人一再的要求。
她先去不远处的自助银/行查询了一下,卡上有十七万多一点,党爱华的眼泪一下子就有飙了出来,随即又狠命地擦干。然后打车去了本市最有名的珠宝店,一对钻戒,纯金的项链、耳环、手链,哪个最贵就买哪个,当然最贵的她也实在买不起。这一下子花了将近十万。店员对这种财神爷最是恭敬,问是否需要办理VIP会员。党爱华看都没看店员,板着脸拎着包就这么直接出去了。接下来去ATM机上取出了两万块钱,又转到自己卡上五万块,再去银行柜台直接将卡上的钱取光。出了银行,她看看自己手上的两张卡,余额不多了,她找了一家不错的店,狠狠大吃了一顿。将自己的状态调到最好。又去了超市买了一套最好的刀具。
回到了出租屋后,她把首饰都放入了骨灰盒,只是拿出一直钻戒戴在了左手的无名指上,看了足足一分钟,深深亲了一口,又放回了骨灰盒中。然后脱光了上衣,拿出刚买的刀具,选看其中的一把尖刀,狠狠刺入了自己的腹部,用力划割着,喉咙里发出的疯狂吼声压抑到自己她自己能听到的频率。最诡异的事发生了,割下的一块比她巴掌还大的肉没有血流出,不,她整个身体都没有血流出。巨大的伤口处竟然出现了骇人的一幕,青色似线样又似触角又似藤蔓的无数触手在伤口处疯狂涌动,伤口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她喘着粗气将自己的肉放入骨灰盒中,用塑料泡沫包装将骨灰盒裹得严严实实,又用透明胶带将包装封得密不透风后放入了登山包内。再将钱也放了进去。又准备了其它东西。
准备好这一切,她去穿上衣时,腹部早已看不出任何痕迹,只是隐约可见皮肤下有青色线状模样的东西在蠕动着。打开门仔细听了一下,中午十二点半,午饭时间,楼道里不会轻易有人来。
背上登山包,迅速上了顶楼。顶上的上人孔离地面约两米七八的样子,极快扫了一眼,楼梯扶手大约一米高,她自己一米六五,她一个箭步登上扶手,身子扭着向上一跳,抓住了上人孔的扶手,双脚借助两墙的夹住固定住身体,双臂用力将孔盖掀开,身子一窜,轻松上了屋顶,盖上了孔盖。这一切也不过就发生在几秒钟内。
一眼她就见到了水箱。现在都是直供水,水箱早就被废弃不用了,里面已经干涸。她拿出准备好的包装绳将登山包拴在了水箱内。对着包做了飞吻的动作后,她立刻离开,掀开孔盖的一条缝听了下,楼道没有脚步声,随即从跳了下来,晃晃悠悠下了楼,直奔医院。
人民医院的急诊室内,服务台坐着的两个护士似乎有点无聊。白天本来进急诊室看病的人就少,现在又是中午一点不到,正在饭点,这里基本是冷冷清清。两个护士年纪也不大,一边看着什么一边在不时聊着,再一抬头就见一个茫然无措的瘦弱女子站在她们面前。
“你有什么事吗?”其中一个圆脸的护士问了一句,现在大医院的护士基本都挺有职业素养的。
“我我我,”党爱华故意说话有点结巴,又露出小心翼翼,“我想问一下,昨天下午有个车祸的女人送过来,是哪个医生急救的?”
“昨天车祸?你昨天上班的时候有车祸。”长脸的护士不解地看了一眼圆脸的护士。
“是有这回事。”圆脸护士疑惑地看了一眼面前的女人,“你问这个干什么?”
党爱华挤出个古怪表情,似哭非哭,“昨天车祸那女的是我表妹,她,她去世了。警察和殡仪馆的人说要办死亡证明必须那个主治医生和医院签字盖章。”
“是这样吗?”圆脸护士转头去问长脸护士,“好像不是吧。”长脸护士也不是太确定,问党爱华,“应该不是这样吧。”
党爱华哭丧着脸又补充了一句,“我也不知道,警察和殡仪馆的人都是这么说的。他们说是非正常死亡,所以,我也不知道,他们怎么说我就怎么办。我就是让昨天那个急救的医生签个名盖个章。”
“昨天警察也来了,你们没办理吗?”圆脸护士多问了一句。
“太突然了,家人现在都没缓过来。”党爱华低下了头。
两位护士都有点不好意思,虽然现在医患关系紧张,但面前这女人看上去就很软弱,而且又是单独的一个女性,只不过问一下医生现在在哪儿而已,医院这么多人,怎么可能出事。两位护士的警惕性一下子就降得很低。长脸护士对圆脸护士说:“你昨天不是上班的吗?给她查一下子昨天谁在急诊值班吧。”她又对党爱华说:“你证明什么的都准备好了?”见党爱华捂着鼓胀的口袋点头,圆脸护士也干脆地说:“不用查,昨天下午是送来出车祸的女人,是胡医生去做的急诊手术。”
“那那那,那胡医生在吗?”党爱华的急怯恰到好处。
“不在,我们医院规定不可能连续让一个医生上急诊的。你可以去普外科病房,他是普外科的医生。”圆脸护士刚说完,党爱华马上就说了谢谢转身要走,又似乎想起什么,恳切地结巴着问:“胡胡,胡医生他叫叫——”
心急的长脸护士立刻回答,“胡劲宇。普外科病房在新大楼,是七号楼十到十三层。”
党爱华感激地连说了几声谢谢,快速出了急诊室,将鼓胀口袋里的废旧报纸拿出来,随手一扔。抬头看了看不远处的几栋大楼,嘴角翘起一丝血腥。
因为是午休吃饭时间,也许正是放假的第一天,普外科病房区的服务台只有一位护士,党爱华上前去询问,这名小护士头也没抬直接说不在。
党爱华却没轻易离开,用一种讨好的语气说:“昨天中午我们看急诊时胡医生说我家人是胆结石,最好开刀,让我们想好之后可以直接来找他,他今天肯定在病房。”
小护士还是没抬头,“下午胡医生做了个急诊手术,七八个小时呢,今天临时休假。医生也是人啊。你要是急就去门诊挂个外科普通号,让门诊医生开个单子,如果有床位一样可以住院,如果不急就明天来吧。”
党爱华眼神沉了沉,往回走了几步,出了小护士的视线,然后掏出手机靠在走廊墙上,耳朵却竖得直直的。不到五分钟,就听有个男声传到了耳边,她伸出拿手机的手借着摄像头大概看清楚了,有位西装的中年男子正站在小护士旁边,打着招呼,“小李,我先走了。”显然这男人是从里面的办公室走了出来,
小护士终于抬起头客气地说:“马主任,你还没走啊?你昨晚不是上的夜班吗?我以为你早走了呢。”
“35床病人手术,熟人的熟人,人情不好推,我只能去看几眼。”被马主任的中年男子倒是挺和煦,笑呵呵地说:“我也想早走,好不容易能休个假。我老婆儿子早两天就飞到欧洲去玩了,就等我过去呢。看来是睡不成了,我晚上的飞机,要飞十来个小时,就在飞机上睡吧。”
“祝马主任一路顺风玩的开心。”小护士甜甜的说。
“回来给你们带礼物。”马主任挥挥手,阔步走了过来。
党爱华立刻装作低头玩手机,慢慢往电梯走去,余光瞥见了马主任超过了自己,便不疾不徐地跟着。然后迟马主任两步进了电梯,瞟了一眼按键——B1层亮着,她装作不知道,伸手按了下B1,又退到最后继续玩着手机。到达时还慢了半拍,似乎才反应过来,赶紧出去。抬头视线一扫,监控摄像头的位置立刻记在了心里。安放摄像头位置的人估计是行家,地下停车场的主干道几乎没有死角。一瞬间她就决定放弃寻找死角袭击人的想法,必须等到车位处有遮挡物才能将人打晕,以防监控室有人看见。停车场的天然遮挡物当然就是车和柱子了。她继续低头玩手机,眼皮一抬,见那位马主任已经走了十来米远,她漫不经心地走着,似乎不在乎身边的事物,只径直向自己的车走去。
不到两分钟,寂静地停车场响起了车开锁的声音。那个马主任手里拿着车钥匙已经走到了车旁,正准备开车门时忽然从身后传来声音,“马主任你东西掉了。”他下意识扭头向下看去,猛地觉察有人窜到自己跟前,刚想看清来人,脖子就是一阵剧痛,双眼一黑不省人事。
党爱华麻利地将后车门打开,把人直接塞了进去。自己坐上了驾驶室。将车开出了后,她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摄像头,短短几秒马主任的身子就软了下去,又有柱子当遮挡物,在这黑暗的环境,她对自己的身手非常有信心。一点也不慌忙四处寻觅了一下,这个马主任的车里倒是没什么废物,方向盘前有张卡,很显眼,应该是停车场出入时需要的。果然出停车场时,她用这卡刷了一下,通行无阻。
居住了将近六年的城市,凭着党爱华以前的训练素养,找到一条有监控死角、又不轻易有人过来的老旧小区角落太容易不过了。见车上的人还昏迷,她也不急。去杂货铺买了一把低劣的仿冒瑞士军刀,又问老板要了两根废铁丝,将瑞士刀穿了起来当成了环扣。再去旁边的小店买了一瓶水,这才回到了车里的后排。
一瓶水浇下去,这位马主任才悠悠醒过来,见是个瘦瘦弱弱的女人,又见自己并没有被禁锢,而且环顾四周,竟然没有其他人,顿时来了底气,刚想出声,左手大拇指忽地剧痛,已经被扭到了诡异的角度,没半秒,随着“咔咔”两声,拇指居然又复位了。十指连心,虽然时短,但这其中的痛实在不能忍受,马主任疼得嘴唇都哆嗦了。
党爱华毫无表情,只是冷冷地问:“胡劲宇住哪儿?”
“我不知道。”马主任话音未落,一拳过来,打得他两眼一黑,痛的眼里直流,带着哭腔嘶喊,“我真不知道。他是熊主任带的,我就是个副主任,平常和他也没什么交集,最多点头打个招呼说几句。”
党爱华一点都不废话,掏出马主任的手机递给他,“你有他电话吗?”
“没有,但是我们有微信群。”马主任现在可老实了,生活在和平年代的人,对这样的威胁是没有一点抵抗力的。
“很好,单独和他语音聊天,套出他家地址。无论你用什么方法。做到我就放了你,做不到你也不必活了。”党爱华只是淡淡地说着。马主任已经急急地打开了微信,为了避免误会,他打开了免提。“胡医生,我是马诚和。”话音刚落,手机已经被抢去,握在了党爱华手中。
微信那头传来个微微惊讶的男声,“马主任?你怎么打电话给我了?
马主任小心地看了党爱华一眼,继续说:“我昨天下午去人事科有事时,人事科的杨主任给我一张表格,说是你写了职评的申请书,让我把表格带给你,让你填一下。我回来找你你不在,找熊主任也不在,后来一忙,我也忘了。你告诉你家地址在哪儿,我给你送过去吧。现在让要去欧洲十来天,手上有几个病人需要处理一下”
电话那头的男声有点奇怪,“杨主任?人事科有杨主任吗?”
党爱华马上挂断了手机,钳制住马主任,伸手就掰断了他的两只手的无名指,冷冷地说:“你对人体结构很熟悉,我没你这本事,但是让一个人生不如死,我本事很大,你可以试试。”
马主任浑身都哆嗦起来,汗顺着额头流下了下来,偏偏这女人压着他的喉咙,根本不给他出声的机会。手机又响起了,显然是刚才通话的人回拨过来。
党爱华放开了马主任,一看是视频聊天,她按下了语音聊天按键,递到马主任嘴角。
“马主任,怎么回事?”电话那头的男声问。
“刚才忽然信号变差了。”马主任老实了,“人事处那女的副主任,瘦瘦矮矮的,她不是姓杨吗?”
“好像姓何。”电话那头的男声笑了,“马主任,手机信号怎么了?你不在医院吗?”
“不在。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申请了一个长假期,陪老婆孩子去欧洲玩一趟,大概要十来天。刚才我整理包的时候发现无意间把你的表格放进来了。”马主任机械地说着,脸上的肌肉不停地抖动。
“马主任能请下假来,真是难的。一定要好好玩一下。”电话那头的男声显然没有意识到问题,仍然笑着说:“表格的事情不急,等你回来再说吧。”
马主任的汗流的更多了,“人事科的人让你务必一个星期之内交上去。我晚上的飞机,现在正开车出来买东西,一脚油门的事,而且放假又不堵车,你赶紧说你家的地址吧。”见党爱华嘴型动了动,他急切又问:“你在家吧?”
许是把马主任的不安听成不耐烦,男声客气地说:“我在家在家。那就麻烦主任了。我家在鸿兴苑小区6栋903,长兴路东。”
“我知道了知道了,到了打电话给你。”马主任话音一落,电话立刻被掐断,下一秒他只觉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觉。
长兴路算是个繁华的街道,离着市中心也不远,大型超市和办公楼都有,自然也有地下停车场。党爱华将车停在了大型超市的地下车库,这超市距离鸿兴苑不到百米。选了个监控死角,而且是不容易引起注意的角落将车停了下来,脱去了马主任的外套,撕了一块下来,包裹了拳头,拳头的中指和无名指直接紧紧夹着那翘起开瓶器的低劣瑞士刀,抬手狠狠砸向靠墙一面的车窗玻璃角。车窗贴着膜,裂开但没碎。她又砸了两下,将车膜划开,车窗玻璃露出个两个拳头大小的洞,这才扔了手上的布,随手将低劣刀装好下了车。她受过极其严格的训练,打击的力度能控制地很精准,她心里有数,至少到明天中午,这马主任是不会醒过来的。但是她也不会滥杀无辜,没有启动的封闭车厢会让人窒息,她要给“线人”留一口空气。
锁上车后将车钥匙扔进了驾驶位上。党爱华上了电梯,进入超市,买了一杯水润润喉咙,又去了趟卫生间,出来后直奔鸿兴苑小区。看上去这也算是个高档小区,住户进出要刷门卡,她大摇大摆紧跟在一个住户后面进去,竟也没人询问。门卫的注意力都在进出的车辆上,对人,尤其上看上去非常普通正常的人根本就没心多问。
6栋很好找。903在第二个单元门,她磨磨蹭蹭了两三分钟不见有人出入,于是上前按下了单元门的门铃。里面传来了一个老妇人的声音,问是谁。她只说了一个词——“快递”。老妇人显然也是常拿快递的人,犹豫地问了一句,“快递不是去快递箱里拿吗?”
党爱华的口气很像上快递员,急躁地说:“我们是XX网店的自营,都是送货上门。你是不是姓胡?鸿兴苑6栋903,没错。你要不信问你家孩子或者自己下来拿。”
老妇人没再出声,单元门也开了。党爱华溜了进去,顿时知道那老妇人为什么不下楼来拿快递——电梯检修到下午五点。爬九层而已,她还特意放慢了速度,免得太快让人怀疑。不过开门的男人并没有怀疑,口中还道谢,“麻烦你要爬9楼。我都不记得我最近在XX网站买过东西,什么呀?咦?东西呢?”
党爱华一把将他推了进去,顺手将门带上,在这男人发话之前一记手刀劈在了他的动脉处。这一切在不到一秒内完成。将软下来的男子轻轻放在地上,她凝神一听,厨房有动静。轻手轻脚过去拉开推拉门,有一老妇人正在炖汤。一个跨步,一记手刀,这老妇人没任何知觉的被扶着倒下。再去检查其它房间,没人了。
搬了两把餐椅到卧室,将床单撕成条状,拿水浸湿后拧成绳状,将两人捆在椅子上,绑得结实。最后拿了一盆水浇在了男子的头上。党爱华做这一切有条不紊,几分钟就搞定了。可男子却是一头雾水,扭扭疼痛的脖子,吓得咽了咽口水,不知该说些什么。和平而又繁华的年代,谁能想到这种事会发现在自己家里自己身上呢?普通人谁又能经受住这样的恐惧。
党爱华面无表情盯着他,“胡劲宇医生,昨天下午三点急诊室送来一个车祸的女人,是你接诊并做的手术。那女人是因为什么原因死亡的?”
胡劲宇顿时抖如筛糠,脸白的和豆腐有的一拼,“真的真的,真的不关我的事,我我我,我也就是个助手,是是是,是他们。”明显,手术这件事在他心里有巨大的阴影。
党爱华接了杯自来水,给他灌了下去,又见电视柜上有烟,给他点了一只,塞到他嘴里。随后竟然用宽慰和善的语气说:“别紧张,慢慢说,说详细了。如果说不详细或者说假话——”党爱华拿了碎步,塞进老妇人嘴里,对着老妇人的脸颊就是一拳。这一拳打地恰到好处,既没有让老妇人醒过来,又让胡医生看到了母亲的鼻血。
“别动我妈别动我妈。我说我说。”胡劲宇差点崩溃,“昨天下午是有个出车祸的女人送过来,我按照程序急救的,抽血化验,推去做全身CT,都有警察,有警察在旁边的。因为是急救,检查结果很快就会上传电脑的,不用等片子不用等化验单,我们直接用电脑看的。”
“别废话,重要的说。”这不是电视剧,党爱华受到的训练是要用最干练的话得到最直接的结果。
可这男人已经吓的不能自控,说话自然不会如她愿,“这车祸,车祸的女人她她严重脑震荡,颅内局部有微量出血点,全身软组织挫伤。”
尽管不懂医术,但听这名词,党爱华也知道爱人这车祸并不是特别严重。但她还是问了,“严重吗?应该怎么治疗?”
“不不不,”胡劲宇的声音已经带着哭腔了,“只要挂水,挂水就行,观观观察四十八小时,人醒过来,出血点消失,基本没没没问题。但是我真没想到——”他嘶吼着,已经失禁了。
党爱华上去就是一拳,止住了他的喊叫,冷冷地说:“继续。”
拳头的作用非常大,胡劲宇似乎镇定下来,“熊主任过来了,带了四个人过来,四个男人,穿着医生的服装,可我不认识他们。他们推着车祸的女人去了手术室。那个手术室是我们医院最好最神秘的手术室,大家都知道是给那些有权有势有钱的人做手术的地方。熊主任也让我过去当助手。一台手术,哪怕是最简单的小手术也需要主刀、麻醉、助手三名医生和器械、巡回各一名护士,最起码要五个人。可是昨天下午,我去手术室发现,只有院长、我们科室的熊主任和心脏外科的傅主任在。院长亲自动手当麻醉师,他原来就是麻醉科出身。熊主任和傅主任主刀,我是助手,就只有我这一个助手。护士什么的,完全就是那四个我不认识的男人。”
“什么手术?”党爱华脸上还是看不出表情。但胡劲宇已经觉得面前的女人让他窒息,“移植手术。心脏、肝脏、双肾移植。把把把把把——”他牙齿打颤,实在说不下去。
党爱华的眼睛里渗出了血丝,“移植给谁了?”
“一一、一个女人,年轻轻、的女人。”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马为鹿的情之系列
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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