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宁在心里冷笑一声,面上风轻云淡的答道,“是,永宁只是突然醒悟觉得定安候此人绝非永宁良配而已,还望皇兄成全。”
“嘶……这样啊。可是皇妹,这定安候还在战场上,你就这般毁了婚约,怕是容易留人话柄啊。”
萧远既然提起来她与宁怀因私交不错,又问她是否想毁约,接下来想说的话想必不难猜。
“既然如此,皇兄说不毁约就不毁约吧。皇妹身子不适,还望皇兄准许永宁先行告退。”说着,永宁就站了起来,朝萧远行了一礼之后作势就要离开。
“哎哎哎!皇妹莫慌,”萧远果然出口相拦,人也直接从王座上追了下来,“皇兄自然不是这个意思。你是寡人唯一的皇妹,寡人又怎会眼睁睁的将你往火坑里推。寡人也早就发现定安候此人一肚子花花肠子不可靠了,寡人召你前来,就是想与你商讨此事。”
永宁被萧远重新拉回座位上,永宁便顺势坐下,“既然皇兄同意替永宁做主解除婚约,那永宁先在此谢过皇兄了。”
“皇妹跟皇兄客气什么。来,皇妹,寡人这儿有两份诏书,皇妹帮朕看看,言辞是否合适啊?”
萧远说完一扬手,就有小黄门自屏风后面出来,端了一个小木盘,上面放着两份诏书,这般来到了永宁面前,要她过目。永宁看了看木盘,连忙低下头说道,“永宁不敢。”
“哎——,怕什么,寡人叫你看你就看,不用管什么女子不得干政的话。”
永宁看着萧远那含笑的脸,有些犹豫的伸手去拿了那两份奏折,挨个打开看了。越看永宁唇边的冷笑就越添一分。
这两份奏折,一份是萧远已经拟好,且加盖了皇印的退婚诏书,另一份,却是同样拟好的且加盖了皇印的赐婚诏书。上述有云,赐婚于永宁公主和南藩平南王世子,永结百年之好。
召她前来,说着要与她商量,却早已将诏书都拟好了,这明摆着是强买强卖了。
永宁唰的一下将诏书合上,不甚客气的扔回木盘里,冲那小黄门一摆手便下去了。永宁冷冰冰的说道,“皇兄,臣妹不明白您的意思。”
“这又有何不解的?皇妹既然想与定安候解除婚约,又与宁世子私交甚好,这不是两全其美的好事么!”
“臣妹与宁世子是私交甚好,但……臣妹并没有打算要嫁给宁世子,皇兄这般直接拟好了诏书还加盖了皇印,……难不成,皇兄你,”永宁站起来看向王座之上坐着的人,“又想卖皇妹一次?不知道皇兄这次,又想拿什么来要挟臣妹呢?”
萧远听了永宁这番话,很是痛心疾首的说道,“皇妹说的这是什么话!皇兄又岂会卖自己的亲妹妹呢!你这孩子,怎么说这种锤人心窝子的话!”萧远这般嚎了几嗓子,见永宁神色淡淡,便又换了口气,语重心长道,“永宁啊……皇兄是真心想为你找个好夫婿,宁世子很久之前就与朕说过他对你的情谊,但是宁世子这个人你也是知道的,性子内敛又温吞,这才与你擦肩而过。现在宁世子就要回南藩了,寡人实在不忍心看这样一对有情人分散开来啊。如今你又与定安候解除了婚约,如此大好时机,岂不可惜?皇妹,你意下如何?若是你愿意,皇兄这便将两份诏书一齐发下!”
永宁听着萧远这般喋喋不休的说完,当真是涨了见识,萧远这般口才,不去当个红娘简直都可惜。
永宁冲着萧远一行礼,“皇兄的好意永宁心领,但皇妹暂时没有嫁人的打算,解除婚约那份诏书多谢皇兄,但赐婚那份就不必了。多谢皇兄将永宁时刻记挂在心,永宁先行告退。”
这次永宁是真的要走了,想又卖她一次,就算她失去陆晅这一个助力,也不会叫他轻易得逞。
却听萧远噔噔噔的从王座上跑下来,跑到她身边,一把就将已经打开的宫门关上了。更让永宁想象不到的是,萧远居然落了泪,“皇妹,就算皇兄求求你,你就嫁给宁世子吧!”
永宁万万没想到,萧远这般七尺男儿九五至尊竟然会哀求她落了泪,她一下子就愣了,“皇兄你……”
“皇妹,”萧远涕泪聚下,“我们大梁的江山,能不能从乱臣贼子手中回来,就全靠你了啊!就算不为大梁的江山,永宁,你想想我们被陆晅害死的父皇!也要帮帮皇兄我啊!”
永宁大震,连声线都颤抖了,“你……你说什么?!父皇……父皇是被谁害死的?!”
萧远抹了一把眼泪,恨声道,“就是定安候陆晅!”
永宁蓦地朝后退了一步,她摇着头,“我不信……我不信!父皇当初,太医院的人不是说因为饮酒过多,寒邪入体,肝病不治才大行西去的么!又怎么会是陆晅害死的……皇兄骗人!”
萧远拉着震惊的永宁走到王座前,在龙头上一转,竟然在王座底下就掉出来一个折子,萧远将那折子重重的塞到了永宁手里,“你自己看!看寡人是不是在骗人!”
永宁拿着那轻薄的一张纸,却觉得拿在手中仿佛有千斤重。那折子已经很破旧了,上面的烫金龙纹都黯淡了。她紧紧的捏着边角,不敢打开。
但萧远却不放过她,直接夺过那折子,打开,就摊在了桌子上,逼着她去读,“你仔细看看,这是不是父皇的亲笔手书!”
永宁的双眼睁得大大的,眼泪便一颗一颗的砸在了那奏折上,原本就破旧的奏折上瞬间被水花洇开了红色的朱砂墨迹。
那奏折之上的字迹,歪歪扭扭,仿佛是主人在穷尽最后一丝力气之后写下的,一字一句,皆是在控诉这陆晅狼子野心。他将陆晅从伎乐坊带出悉心培养,却不想幼崽长大成了恶狼,反咬一口不算,还威胁到了江山社稷,悔不当初。望后世子孙,引以为戒,尽早诛灭这乱臣贼子。
“我……我……”永宁的眼泪慢慢流下来,她瘫倒在王座上,无意识的摇着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突如其来的打击。
纵使陆晅负了她,但是也只是私人恩怨,如今萧远告诉了她这个秘密,她整个人都乱了,乱成了一窝乱麻,一点思绪也无。若是父皇当真是萧远害死的……那……那……
那陆晅就是她不共戴天的仇人了啊!
永宁突然感到一阵绝望。若是只是陆晅负了她,两人还可两忘于江湖,或许在许多年后的某一天,两人偶然相遇,还可坦然微笑,毕竟这是年少里也曾轰轰烈烈爱过的人,但是如今这般一来,她与陆晅,绝无可能再有机会在一起了。
她羞愧,她绝望,羞愧的是知道父皇的死因之后,第一反应竟然是她再也没有机会和陆晅再在一起,她绝望,绝望的是陆晅伤她至此,她却仍然心存侥幸,幻想可能有再破镜重圆的机会。她为自己这种想法所不齿。
萧远哭得悲惨,“父皇他身体一向康健,又怎会因为多饮了一杯酒就一病不起,当时陆晅的势力已经渗透到了父皇身边的人,这封信是父皇在病重之后有所发觉暗自写下藏在龙椅机关中的。皇兄我才登基不久,就被陆晅以下犯上的迁居到了甘泉宫,这封信也是寡人刚刚才发现的。皇妹,这般杀父之仇,又岂能不报!就算不为了江山社稷,只为了人伦至亲,我们又岂能袖手旁观!”
“所幸的是……如今发现的尚早,还不曾将你嫁给陆晅,不然,亲手将妹妹嫁给杀父仇人,将来就算到了下面,我也无颜再见父皇了!”
永宁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巨大的悲伤混着失望朝她席卷而来,几乎叫她要梗过去。
萧远坐在王座上,握住永宁的肩膀,言辞恳切,“皇妹,宁世子如今是我们唯一的希望,他已经找到了南藩的私军,有实力与玄甲军一战了!皇兄求求你,你就为了父皇,为了大梁,也为了你自己,嫁给宁世子!”
永宁赤红着双眼抬头看他,“宁世子帮皇兄,是皇兄的事,却为何还要我嫁过去?皇兄,若是宁怀因他真的一心一意忠君护主,又岂会再提什么条件?皇兄有没有想过,若是将来斗倒了陆晅,宁世子又何尝不会成为下一个陆晅呢?!”
萧远立刻就反驳,“宁世子并非提出什么条件,他只是这般与皇兄提过对你早有爱慕之心。永宁,皇兄将你嫁过去,未尝不是保护你啊!那定安候虽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但是对你是势在必得啊!若是你这般贸贸然解除了婚约,他迁怒于皇兄倒没什么,若是迁怒于你,继而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你又要怎么办!你是天之骄女,又怎可任一个伎乐师肆意欺辱!”
见永宁依旧不为所动,萧远竟然就那般对着永宁跪了下来,将永宁骇得连忙背过身去,“皇兄,你这是做什么!你是皇帝,是天子,又怎可跪我?!”
“皇妹,皇妹,你回头看皇兄一眼,皇兄求求你了,真的求求你了!皇兄承认,这么做未尝没有安抚拉拢宁世子的意思,但皇兄也真的是为你考虑的呀!只要你嫁了宁世子,我们大梁就有救了!永宁,永宁,”萧远抱住永宁的腿哭道,“皇兄知道贵太妃她与父皇一直鹣鲽情深,你不必怕,之前是皇兄的错,皇兄现在立刻将贵太妃扶成静安太后,将来百年以后可以去父皇合葬!永宁,永宁,皇兄求求你了,你就答应了吧!”
可以……让母妃与父皇合葬?
永宁眼前慢慢闪过贵太妃悲伤的脸,“我与你父皇相伴二十三年,我也曾怨过你父皇这般三宫六院十二妃,但到底知道,你父皇的心是在我身上的。只是可惜,将来就算身死,也无缘与你父皇再见……”
不能与父皇合葬,一直是贵太妃心中最大的遗憾,虽说她平日里未曾过多表露,但每每父皇的忌日,贵太妃饮了酒之后便会这般喟叹流泪,看着叫她心焦。若是贵太妃能当上太后,百年之后便也可……
母妃……
永宁脑海中却又浮现出贵太妃的话,“做你自己想做的,不要过多考虑旁人,你便能活的舒顺许多。”
但是……这是她的亲人,她又怎会不考虑?贵太妃的身子一年不如一年,因为吃了长乐散,身子连着大病两次,阳元亏空,一直将养,却鲜有成效。
但母妃变成这样,又都是萧远害的!永宁蓦地回头看向萧远,脸上的泪迹已经干涸,“皇兄,我该如何相信你会立我母妃为太后?现今的太后还未大行,又怎会有容许再有一位比肩太后,又怎会允许我母妃与父皇合葬?”
“之前的事千错万错都是皇兄的不是,永宁你要如何皇兄都答应你。你若是不信,我现在就拟诏书,封贵太妃为静安太后,百年之后葬入后陵!你也说了,皇兄是天子,我一言九鼎绝不食言!若……若食言,就让我做亡国之君!”
发这个誓言委实是很毒辣了,永宁难以置信的看着萧远,从方才悲痛之中稍稍缓过神来之后,便觉得萧远此人简直深不可测,她有些看不清他了。
“你!”永宁呼吸一窒,“皇兄你……委实不必发这般严重的誓愿的。”
萧远依旧跪在地上,任永宁怎么拉都不起来,“皇妹,皇妹,皇兄此生除了父皇母后就不曾跪过什么人,我现在替大梁苍生跪你,恳求你,你……就答应皇兄吧!”
永宁看着桌子上的诏书,眼泪又滑落了下来。
永宁从大殿中出来,莲子连忙迎上去,见永宁满脸的泪痕,想起上次主子被召进宫,也是这般失魂落魄的,焦急的一边替永宁擦着脸上的残泪,一边问道,“主子,您怎么哭了?皇上他,可是又逼着你做什么了?”
呵……他这次不是逼,而是求。却比逼迫她更叫人难以招架。
永宁扶着莲子的手,双眼无神的朝前方望去。玄清宫地势高,面前的风景一览无余,很是壮阔。她呆呆的看着这阶梯,想着若是她一头栽下去,会不会得到解脱。
但是死是最懦弱的一种行为,活着,远远比死亡需要更大的勇气。
莲子看着永宁怔怔的盯着阶梯下面,身子也隐隐的有要倾颓下去的趋势,吓得脸都白了,连忙抱住永宁,“主子!你可不能想不开做傻事,你心里有什么不痛快,与奴婢说说,说说您也好受一些。可千万别学着那不开眼的妃嫔寻思啊!”
永宁蓦地笑了,“我何时说过我要寻死了……”她抬头望向暮霭沉沉的天际,说道,“莲子,随我去废宫转转吧。”
在后宫的御花园子旁,有一座废弃的宫殿,名叫钟粹宫,是前朝宠妃刘美人的寝宫。但这位曾经受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刘美人最终却也只是被赐了三尺白绫。被赐死的原因十分的奇怪,是因为刘美人私自关押虐待了皇帝的鲛人,皇帝发现后大怒,便赐刘美人一死。刘美人心存怨恨,便终日在这宫殿中徘徊不去,渐渐的,这做辉煌的宫殿便也渐渐的沦为了废宫,连冷宫都做不得。
因为年代久远,钟粹宫也渐渐沦作一个传说了。但永宁看来却是无稽之谈了,世上哪里有什么鲛人,多半也只是后宫嫔妃争宠的一种手段罢了。
但无论这个传言是真是假,骇人确实是好手,不论是前朝还是大梁,宫中的人无不对这钟粹宫退避三舍。但永宁是不怕的,于是这钟粹宫便成了她藏东西静思的好地方。
以前她还未及笄的时候,有了什么好宝贝便都要藏在这里,得了春风话本,也要跑来这里看,看到入迷了便会暗戳戳猥琐的笑,配着这破宫殿,和到处飘摇的廊子上的白纱,无比渗人。过路的宫人听见了,无不尖叫着逃跑的,于是时间日久,这钟粹宫闹鬼的传闻也越发的坐实了。
莲子没少陪永宁来钟粹宫,一开始她也害怕,但是跟着永宁来的次数多了,发现也没什么,便也不那么害怕了。永宁说了废宫,莲子当即便会意,扶着脚步虚浮的永宁,慢慢朝钟粹宫走去。
这般许久不来,钟粹宫却还是原来的破败样子,大殿的廊子上缠绕着破败的白纱,风一吹便四下招摇。永宁仰头看着这座寂静无声的宫殿。心里默默叹了口气,人事流转,却唯这废宫,此去经年,依旧不改模样。
永宁慢慢走进大殿,在一个角落的柱子上一按,原本平整的墙上就缓缓的出现了一个小窄门,那里便是传说刘美人囚禁鲛人的地方,但永宁进去过无数次,什么痕迹都没有。
许久未被人打开过,墙体移动的时候便能听见轰轰隆隆的声音,灰尘纷纷扬扬,永宁捂着嘴巴咳嗽了两声,便弯着腰进去了,莲子在门外替她守着。
这件密室还是这个样子,永宁一边走,左手一边在那些收藏品上面抚过。她最爱看的春风话本,厚厚的一摞,上面已经落了灰;她偷偷藏起来的王益的小木马,到现在都不曾还给他;这是父皇赐给她的扇坠子,其实她是惯拿团扇的,根本用不上这扇坠子,但她见这扇坠子样式别致,说什么都要要过来,父皇便当即从折扇上取下来给了她,但她得了之后却一次都没用过。想及父皇对她的疼爱,永宁便不知不觉的又湿了眼眶。想到了父皇,便能想到玄清宫龙椅中藏着的那本折子,那本父皇在弥留之际,撑着一口气写的折子。
进而……便能想到那被父皇声声血泪指摘的人——陆晅。世事真是好笑,原本还与她耳鬓厮磨着说着一生一世一双人的人,转眼之间就成了别的女人的男人,甚至成了别人的父亲,如今,又进而成了她的杀父仇人。她可不可以说一声造化弄人啊?
永宁也不在意凳子上脏污,就那般在那儿坐了下来,眼中一片死寂,嘴角微微的勾了勾,勾出了一个算不上笑容的笑容。
她回过神,视线投到一个小盒子上面。这是一个漆红色的檀木盒子,里面装满了她原来与宁寰的书信。宁寰……这个第一个与她一同穿了婚服,甚至走过喜堂三生路的人,也是曾经给过她温暖的。
永宁打开锁扣,就见里面放了厚厚的一摞信笺,信笺的最下面,还有一支风干的梅花。她伸手拿出那只梅花,细细嗅闻了一下,好像依旧能够闻见那淡淡的冰雪梅香。
那些信,一封封,一件件,一行行字,都是她那个时候的无奈,却也是宁寰对于她的温柔。她看着那秀气遒劲的气体,苦丧的脸上也慢慢浮现出一个怀念的笑来。
可就在走马观花的看着的时候,永宁突然注意到一个字,那就是‘之’字。她原来第一次看到宁寰的信的时候还奇怪过,这人怎么写了个阿拉伯数字‘3’在这儿,难不成这宁寰也是穿越人士。后来看习惯了,便知道宁寰写字习惯连笔,这个‘之’字大多数人都是两笔才写成,但宁寰写的一手好行楷,这个字大概是个人习惯,便一笔写成,这般看来便有些像个三字。
这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永宁突然记起之前看过的宁怀因开给她的药方,‘之’字,也是这般一笔写成。弯弯的,像个阿拉伯数字三。
有什么突然在永宁脑中一闪而过,她的眼睛慢慢睁大,进而不可置信的快速的翻了翻信笺里的内容,越翻心里越惊讶。
莲子在外面担心着永宁的状况,只见外面天渐渐就要黑了,永宁身子虚弱,还不曾用过晚膳,便想着要不要进去提醒她,却见永宁呆呆的坐在那儿,整个人都在急迫的翻找着什么。
莲子怕永宁又想到什么不该想的,连忙进去说道,“主子,您在找什么呢?天晚了,我们该回去了。”
“莲子,”永宁一把将盒子合上,扶着莲子的肩膀站起来,“你,你记不记得宁怀因的字迹,记不记得?”
莲子有些怔忪,“奴婢,奴婢不记得了……主子怎么了?发生什么了?”
永宁眼眸左右来回慌乱的扫动了几下,便拉着莲子出了密室,“我们回去,马上回去!”
莲子被永宁拉的一个趔趄,但永宁已经出了钟粹宫,莲子忙不迭的将密室锁上,就急急的前去找寻永宁。
永宁这般拎着裙子一口气跑到了宫门,突然听见身后有人叫自己,她一回头,就看见宁怀因急急的朝这边走来。待走到她身边,宁怀因上下将她扫了一遍问道,“你没事吧?我听你府上人说你被皇上召去,皇上可有说什么?”
宁怀因一股脑说完,却见永宁盯着自己看,他有些皱眉,“宁儿,你怎么了……你……”
“心似双丝网……”
宁怀因当即就愣住了。
永宁一眨不眨的看着他,瞳仁里映着天边火红的织锦霞光,“心似双丝网,下一句,七公子可知道?”
宁怀因目光灼灼的看着永宁,张了张口,终是说出了那句,“心有千千结。”
永宁蓦地闭上了眼睛。
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
这是她与宁寰通信的时候曾写在心上的一句诗歌。大梁虽然在中国的历史中不曾存在过,但是有许多文化都是相同的。其中诗词歌赋也不乏有许多相同的。但是唯有这一句,永宁翻遍了大梁的所有诗词集,都不曾见这首诗歌。
她初初写在信笺里的时候,宁寰给她回信,信中极为赞叹这首诗歌美妙,并说此后都将此诗刻印在桌上,每日反复念上一念,与她虽远隔千里,但也觉得比邻咫尺。
而宁怀因,却知道这首诗。当年与她通信之人,不是宁寰,而是宁怀因。这般想来,从她第一次见宁怀因开始,就莫名有种熟悉之感,宁怀因总能恰到好处的找到她爱看的话本,总是能恰好做她爱吃的东西,也总是能恰好在她想吟出来第一句诗的时候就接出来下一句。宁怀因与她相处,也总是有意无意的提及他们之前在信笺里说过的话,但是永宁只以为那个给过她温暖,眉目清浅的男子早已身死在政权倾轧之下,半点没有意识到眼前之人,就是当年那个与她鸿雁传书之人。
永宁再睁开眼的时候,是一片无奈,若是她早一些知道宁怀因就是‘寰哥哥’,大概他们两人的命运,也会有所不同吧。
不知道现在算不算晚。
宁怀因看着永宁怀里的红木盒子,说道,“你寄给我的红梅,我有好好收着的。你说要我替你折梅,我……我也做到了的。”
抚梅园里,她笑着坐在雪地里,却在一回眸,看见那个从南国而来的人,带着一腔春潮,站在冰天雪地里,似乎要将周围的雪景都融化掉。
他没有忘记她曾在信里说,希望有朝一日他能为她折下枝头顶端最好的一支红梅,那支红梅不曾被他人折过,花朵最完整最硕大,她要拿去装点屋子。于是他说,“公主,我来帮你折梅花罢。”于是他说,“无妨,只不过是小伤,上头的不曾被人折过,花朵开得要好些。”
宁怀因站在星幕之下,有些黯然的说道,“你也说过,要赠我一方香帕的。”
他从来不曾忘记他们说过的每一件事情,只是她不在意罢了。
永宁突然笑了,点了点头说道,“是,我说过。我也不会食言的。”她在他惊喜的目光中握住了宁怀因的手,“七公子,我们回去吧。”
宁怀因就在永宁的浅笑注视之中更加用力的回握住永宁的手,“好,我们回家去。”
圣元四年,皇帝发诏,解除永宁公主与定安候的的婚约,同日连发二道诏书,一则是感念南藩平南王府世子忠君爱国,且平南王年事已高,再难胜任平南王保一方平安,特许平南王退位颐养天年,宁世子宁怀因继任平南王,在京城为质一年有余的世子宁怀因,终于得返回乡;二则诏书,就是将永宁公主尚给新任平南王宁怀因,新王返回南藩之际,便可直接带着新婚妻子归乡。
此诏一出,一片哗然,不乏有人说道永宁公主的未婚驸马定安候远在边疆保家卫国,这厢暗地里却就将人家的新婚妻子另许他人,未免会寒了边关将士的心。但永宁公主回应道得知定安候早已金屋藏娇了好几房妾侍,大梁例律,驸马在成婚之前有一条就是不可纳妾,永宁公主是个刚强女子,自请皇帝解除婚约,从此与定安候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这位永宁公主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是个可与之前的缇夫人缇萤公主相提并论之人,对驸马要求极为严苛,哪怕是堂堂定安候都不放在眼里。既然主人家这样说了,也没办法再参言什么。京城里的话题向来更迭的快,很快就从定安候身上转到了宁怀因身上了。
自古南藩世子为质来京圈禁的例子并不在少数,但能受皇帝这般赏识,在京城混的风生水起,且这般快的就能被放回南藩,还继任了平南王位,不可不说这位宁世子当真是个奇人。于是话题就又很巧妙的返回了永宁身上。自古英雄爱美女,纵使这位永宁公主曾与三个男人都订过亲,且还收过面首,声名狼藉,性子娇纵狠毒,当初梵音教圣女更是因为开罪了这位公主而被逐出京城,但架不住人家公主天生貌美,惹得这般多男人垂怜喜爱。
诏书刚下不久,已经晋升为平南王爷的宁怀因就紧锣密鼓的开始筹备回南藩的事宜,与永宁公主的婚礼要等到回了南藩之后再办,但虽如此,一路上永宁公主跟上次一样,照例是要全程凤冠霞帔穿着嫁衣的。公主被尚给南藩,换句话说也算是远嫁了,和和亲一个性质,只不过这次送嫁娶亲的人都叫新郎官包圆了罢了。
内务府正在拼命赶制永宁公主和平南王的婚服,之前永宁公主自己相看好的那一套婚服和首饰通通不能用,平南王离京的日子又这般近了,可把内务府的人给急坏了。但是这又有什么办法,两个都是得罪不起的主儿,只能日夜不歇加班加点的赶制了。
不知为何萧远赐婚的日子和宁怀因离京的日子都这么紧,十分的仓促,好像要赶着什么一样。永宁不知道宁怀因是用了什么法子摆平了平南王府那边,要知道不管是原先的平南王也好,还是他那些个对王位虎视眈眈的兄弟也好,都不是好相与的。这般急促,想必是怕夜长梦多,南藩那边再出什么事情吧。
“永宁姐姐,平南王何时离京?”
永宁回过神来,笑着回答道,“快了,就这十几天的功夫了。”
朔风点点头说道,“我记着皇上发诏书赐婚也才几天吧,怎的这般仓促?”
永宁喝了口茶,捏了块点心吃着,“老平南王听说是身子不好,皇上体恤,便叫早些回去了。”
朔风有些遗憾的说,“原是这样啊,只是有些委屈姐姐了,不能好好准备嫁妆。”
“嗨,要我说你是多想了,永宁姐姐的嫁妆还用准备?现成的就有,一整个库房都装不下,”合仪摇着扇子,皱眉望着她说,“不过……你这也太快了,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就要嫁到那么远的地方了。日后我们姊妹相见,岂不是千山万水了。”
永宁笑了笑,“你不是平日里总说我烦,这下离得远远的,不倒好。”
合仪别扭的哼了一声,“虽说你烦人,倒也是个解闷儿的,如今你要是走了,我对着这群无趣的,大概要闲死了。”
“嘿,合仪,你这话我听着就不爱听了,怎的我们就是无趣的?”
“旁的人也都还好,就你最无趣。”
绿华听了气的连都涨起来,“你……哎呀永宁姐姐,你看她!”
“好了好了,”永宁用扇子一扫,“都给我消停会儿,我这是快走了才办的花宴,别我都要走了就记着你们吵架了。朔雪,我这一走,怕是见不到你孩子出生了,我这儿提前备了些小孩子的衣物和长生锁,算是给你孩子的贺礼吧。”
朔雪如今已经显怀,永宁先前帮过她不少,现今永宁突然要走了,朔雪很是伤感,听她这么说,当下就流了眼泪,“永宁姐姐……”
“瞧瞧瞧瞧,怎么还哭上了,”永宁无奈的给朔雪擦眼泪,“我只不过是嫁的远了一点,又不是生离死别。等将来我的孩子出了世,你少不得要把这份礼给还回来,你可别忘了。”
朔雪这才破涕为笑,点着头,“嗯。一定。”
莲子这时拿了鱼食过来,永宁接过问道,“刚才谁说要去喂鱼来着?”
永宁花园子里小湖泊里在刚开春儿的时候下过一次鱼苗儿,现今这会儿到了秋天,都长大了。花团锦簇的锦鲤,很是好看,不知是不是住在皇女府上,格外的有灵气,人往湖边儿一站,还没投食呢,那锦鲤就一汪汪的都聚过来了,很是讨人喜欢。
宁怀因说她,主子爱吃,连府上的鲤鱼都跟着爱吃,被她当即就敲了一扇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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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之子于归兮的侯爷有话躺下说
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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