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巴小说网>都市言情>沉醉的黄丝绢>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第三十四章

  严文丽出车站时刚过中午,她赶紧按着地址打车过去,医院好大的,连着问了好几个人,这才找到倪潇儒进修的的科室。向里一张望,还有不少的人在侯诊。只见他穿着短袖工作衣,正为病人作检查,旁边站着一位医生,应该是他的老师了,在对他说着什么,他不停地点头应承。严文丽见这光景,自然不去打扰,她在走廊边的凳子上坐下,掏出手绢不停地摇动。看里面的人已走得差不多了,这才慢慢走进去,轻轻的唤了声:“潇儒!”

  那倪潇儒正在整理诊室,然后更衣去食堂,听到这沉静甜美的声音,他不由得猛然一惊,他多么渴望地想见到她,可又怕见到她呀!现在文丽就在眼前,他暂时忘记了自己做下的一切,兴奋地跳跃过去叫唤:“文丽。”接着便拉过文丽的手,站在老师身后,嘴里说道:“老师,这是我女朋友,今天过来看我。”

  他老师刚脱了白大褂正往墙上衣钩挂,听到这话便回过头来打量,嘴里说道:“哦,你女朋友,好啊!好啊!”

  严文丽一边礼貌的向他老师点头一边说道:“老师好。”

  他老师挂好衣服便转过身来朝严文丽笑笑,然后对倪潇儒说:“潇儒,下午你就好好陪陪你女朋友吧!这边的事情么…”

  严文丽注视着他老师,看上去约莫六十的光景,两颊饱满,气色亮润。头发虽已灰白,但后掠的发型非常齐整,一副学者高知的样子。她赶紧接住话茬说:“老师,不用让潇儒请假陪我的,我只是来看看他,不是来妨碍他的,工作是顶重要的事,再说这种进修机会又十分宝贵。”

  老师和蔼微笑的看着文丽,赞许的点着头,然后对倪潇儒说:“你呀…遇上了一位懂你的好姑娘。要是换作别的女孩子,嘴上虽犹豫,心里却巴不得能请假陪自己逛街。这样看来,你以后专业上应该会有所成就的。好吧,这事你自己决定,我先走了。”说完他老师朝他俩点着头便走出诊室去。

  倪潇儒拉着文丽的手一边锁门一边说道:“这么热的天,你却特地赶过来,真是…”

  “热一点又没事的,其实老早想过来了,哎…就是脱不开身,要是再不来,等开了学那真的没时间了。”严文丽说。

  “好好,来了就好,走,吃饭去,而且还到外面去吃。”倪潇儒说。

  严文丽一边顺着他走,一边说:“哎,潇儒,我又不是客人,在食堂吃不是一样的么,何必要多花这个钱呢?再说今天外面挺热的!”

  倪潇儒拽着她但迟疑了一下,然后说:“这倒也是,听你的,我们去食堂吃。来,快把那袋子给我。”

  “哎呀,潇儒,你当我是什么大小姐呀,连个袋子都提不了。”

  倪潇儒执意的说:“快给我么,这样热的天,路上已够累的。”

  严文丽顺从地把袋子交给了他,见他仍是这般的体贴,心中尚存的那一丝担忧早被驱得烟消云散。她问道:“这次我来,你高兴么?”

  倪潇儒由衷的脱口说道:“高兴,真是太高兴了!文丽,你呢?”

  严文丽妩媚的说道:“若不高兴,怎么会大老远的过来看你?我呀…是天天的想你。“乘彼危垣,以望复关。不见复关,泣涕涟涟,既见复关,载笑载言。《诗经卫风氓》”你就是我心中的那个复关的人呀!”

  两人一路说着到了食堂,吃饭的人已经不多了,几样让人失去胃口的剩菜摆在那里。好在食堂现在也像外面店家那样,可以点菜的。菜是文丽点的,二菜一汤,两人坐下一边吃饭一边不停的说着话,吃完后便马上回了宿舍。

  这也算得是久别重逢,当下里两人便已抱作一团,那缠绵温存自不待说。等心境平静下来后,倪潇儒便问道:“家里都好么?爸爸的身体好些了么?你细细地说一说,我明儿就去王教授那儿,请他再处个药方,正好顺便带了回去。”

  “家里倒是没什么事,爸爸的身体和你走时差不多,就是受不得气,这几天气色似乎不大好。”文丽说。

  “吔,怎么了,淘谁的气了?”倪潇儒脱口问道。

  严文丽迟疑了一下,然后说:“这个么…可能是我哥哥吧!”

  倪潇儒看着她边点头边说:“哦,你回去和爸爸说,要静心养病才好。”

  严文丽点头说:“哦,好的。还有,你家已搬过了,那地方还算不错的,我前几日刚去过。”

  “哦,这个我已经知道,是妹妹写信告诉我的,她呀…是怕我回去时找不到家。”倪潇儒笑说道。

  “哦,对了,文兰也刚来过信,说是在开办什么艺术培训班,要写词排练,还要编讲义。她说现在才真正体会到“书到用时方恨少,船到江心补漏迟《警世贤文》勤奋篇”这句话的意思,要是潇儒哥在这边就好了,可以请他教我。她常在小姐妹中夸赞你,说你人好,医技精,语文功底又十分了得。”严文丽面带悦色的说。

  倪潇儒出神的看着那罐豆子,心里在想,她们根本就不知道我做下的错事,要是文丽知道这事,凭她的善良和真情,多半是会原谅我的,可是自己却没有勇气去面对她。本来想好是要向她忏悔的,可是当她站在面前的时候,自己却又胆怯了,因为担心她爸妈会知道,即便文丽不说,那还有个林之韵啊!她爸妈是绝容不下我的!她妈妈虽是个“各人各扫门前雪”的脾性,但如果有人侵犯到她头上,那她的泼辣劲儿是谁见谁怕的。有个邻居,因为一句不甚重要的话扯到了她妈妈身上,她妈妈立马跑到那户人家去“咚咚”的砸门,直砸到那人赔礼道歉方才歇手。有时在家里闲谈的时候,也曾说到过焦桂英和杜十娘的故事,她妈妈说,王魁这种薄情人,要是我非用烧火棍打他出去不可。不知道这是无意的斥骂呢,还是有意的醒木(惊堂木)之声。

  再说,要是医院里的人知道,那还不当成反面典型的整。一想到这些,他的脸上也火辣辣起来。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啊!他长长的吁着气,又禁不住的地摇着头,嘴里慢慢的说道:“文兰呀…太高推我了,其实我什么都不好,还做了错事,她不知道啊!”

  严文丽看倪潇儒,眼中闪出的光芒中有忧亦有喜,忧的是真有那么一个女人;喜的是关系似乎还不深,因为她仔细地观察过房间里的一切,要是常有女人出入,那自己这次突然到来准能看出一丝迹象来,更喜的是,看他的神情,听他说的话,他分明是在自责,在后悔。这就是自己想要的结果,爱得愈深包容愈大,我不是来兴师问罪,而是来延续我俩的爱情的。她说道:“人谁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左传宣公》”“无咎者,善补过也。《易传系辞》”我想错的是坚持错误,不知反省。潇儒,你说是不是的?”

  倪潇儒看着文丽,眼中充满了悔意,他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严文丽已是喜多忧少,尽管想着心事,但还是一直在留意时间,她说:“潇儒,千万别错过上班时间哟!”

  倪潇儒说:“没事,走过去不过一会儿功夫。”接着他又迟疑的说:“文丽,我还是留下来陪你吧!再说我老师都那样说了。”

  严文丽摆着手说:“潇儒,不用的,不能因为我来而影响你工作,那样我心里会不安的,这么难得的进修机会岂可轻易浪费?”

  “其实我也舍不得请假,下午还有好多事情等着要做。我平时中午都懒得回去,就在医院里看会书或者做点什么事。不管怎么说…今天是委屈了你,一个人孤零零的留在这里。”倪潇儒说,眼神中带着歉意。

  “委屈什么呀?你工作顺,能“日日新《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礼记大学》”我还巴不得呢!你尽管安心工作好了,不管什么时候,我只会支持你,而不会拖累你。再说,我也不会在这里傻坐呀!我有书带来的。班里有几个学生的作文呀…虽说才六年级,可是写得已经很有内容、很有见地了。有几个学生已开始在看鲁迅先生的小说,可是看不懂,跑来问,我一下也回答不好,所以想好好看看。否则枉为人师不说,那误人弟子的罪过就大了。”严文丽颇为认真的说。

  “这是程度还未到啊!想我初中那会儿,看是在看,却是懵懵懂懂的,懂的那几篇都是课文,都是老师讲解后才懂的。后来我就连着看,这才一点一点的体会出它的思想性和艺术性来。鲁迅先生的小说结构精巧,承转自然,用词精炼…心里头那个佩服啊…不过让人没想到的是,当时居然有人攻讦鲁迅先生的小说是“庸俗的自然主义”作品,我心里很是愤愤不平,心想那人自己为什么不来一篇“高雅的浪漫主义”作品呢?后来啊…我写作文时就一心的想模仿,可是那里能够…”倪潇儒很有同感的说。

  “啊!那时你也是这样的?”严文丽虽露着笑,但眼神却是将信将疑的。

  “你不信啊,真是这样的呀!”倪潇儒坦诚说。

  “难怪说看不懂了。”严文丽接着催促说:“哎…你看看时间,别光顾着说话哟…”

  “好,是该去医院了,你么…在这里乖乖的看书,晚上要考你的,仔细些…都是冷僻的问题哟!”倪潇儒玩笑的说。

  “巴不得呢,这样才好从你那里偷点东西过来呀!”严文丽一边笑着说,一边假意把他推出门去。

  倪潇儒去医院后,严文丽便开始收拾整理房间,有几件衣服虽是洗过的,但却没洗干净,特别是那几双袜子,手摸着是发硬的,她拿出来重新洗了一遍,反正天热,很快就干的。这些做停当以后,又到巷口外去买了西瓜,忽然记起没有烟了,就一个空盒搁在那里。他虽抽得不多,但三四支还是要抽的,因而就带了两包烟回去。她坐下,一边休息一边看书,潇儒下班还早着呢!他说一般会迟一点到家,不过她还是早早地留好了门。果然快七点的时候,倪潇儒才夹着包推门进来。严文丽赶紧起身迎上去,一边接过包一边说:“回来了。”她把包放在桌子上,然后双臂环在他的脖子上说道:“饿不饿,有西瓜。”

  “不饿。”倪潇儒嘴里这样说着,那眼睛却在四下环顾,然后从后面抱着她的腰说:“有你在就是不一样啊,多整洁呀!真想你能多住几天去。”收拾房间这种事情谁都会做,只是经文丽收拾过的地方,不但看上去整洁,而且用起来方便,不会因为你翻找一下东西而回复刚才的乱象。

  严文丽扭过头面露娇色的问:“你想我住几天呢?”

  倪潇儒的嘴贴在她脸上翁着声说:“嗯…住十天。”

  严文丽显出为难的神情说:“恐怕不行,我妈妈虽知道我为你怀过孕,但这样明目张胆的肯定不行。再则,我爸爸是不知道那事的,否则…准要气我的,你说他能受气么?”

  “这倒是的,那…能住几天呢?”倪潇儒问。

  严文丽伸出两个手指说:“最多只能住二天,我明天早上去买票…这回我是壮着胆自作主张的。你是不知道的,我妈妈看上去一副文弱的样子,其实那脾气比我爸爸还火爆,火气上来是要打的,我哥哥就怕我妈妈…”

  倪潇儒不由得“啊”了一声,又吐吐舌头,然后担心的问道:“那你回去会不会…?”说完便转过身正对着文丽,双手抚在她肩上。

  严文丽看着倪潇儒,收紧一下嘴唇,然后说:“这回应该不会的,我妈妈知道我们的事,会向着我说话的。你别见笑,我爸爸一向是怕我妈妈的,因为生病的缘故,我妈妈才让着一些。”

  “哦,是这样的,那以后你妈妈会不会打我的?”倪潇儒不禁脱口问了一句。

  严文丽眼睛注视着倪潇儒,稍想一想后说:“怎么会呢?你又没有惹我妈妈生气,是不是?”她低下眼皮去顿了顿,接着说道:“嗯…不知道你有没有感觉出来,自从你来到我家以后,我爸妈最喜欢、最疼的就是你了,我哥哥为此还真真假假的要发牢骚呢!”说完后淡淡一笑,不过这笑里头似乎夹着一丝忧虑。

  倪潇儒绷紧了嘴唇,细着眼的凝视,虽频频点头,但没有出声。自己搅了局,却没有勇气面对,那心就像被裹进乱麻堆一样,了无头绪。每一个豁口都堵着一个醒目的“怕”字,怕她爸妈上门来吵,怕自己爸妈斥骂,怕韩院长使损招,怕黄萍无端寻衅,怕袁胖的诛心话,怕林之韵紧缠不放,当然也怕没脸见王院长,怎么办好哟?刚才是频频点头,现在却是频频的摇头。只要一想到这件事情,似乎就变了个人,一副瘟头瘟脑的样子,那脑子时清时混的。清的时候便是自责,然后是痛下决心,可是刚下完决心,那脑子便又犯混,居然企盼能苟且过去,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严文丽知道他在深深地自责,看这副神情又情不自禁的在心里疼他,她岔开话题说:“潇儒,你怎么了?我拿西瓜来你吃。”

  他边点点头边懒懒的坐下,那眼神却有点漂泊游离的样子。

  严文丽把半个西瓜递过去,上面插着勺子,嘴里说:“你坐着歇一歇,然后我们再出去吃饭。”

  他接过西瓜后便舀来吃,吃了一会后,连打了两个饱嗝,他把剩下的放在桌上,起身用毛巾擦过脸,手在胸前又拍又抚一会,接着便长长的吁了口气,是如释重负,还是胸有成竹?不消说别人搞不懂,就连他自己也茫然。过了一会,他说:“你饿了没,要不我们去吃饭!”

  “好吧,饭总要吃的,其实时间不早了,都八点多了。”严文丽说。

  关灯锁门后,两人挽着手出门去。仍是文丽点菜,很简单的一荤二素。文丽问他想不想喝点啤酒,他摆手说不想喝。两人便拣了靠窗的地方坐下,一边吃饭一边聊天。因为不喝酒,所以不多的功夫就吃完了饭。白天虽炎热,但晚风却怡人,难得凉爽的夏夜,街面的景象反要比白天热闹许多。两人趁机踯躅街头,足足逛了两条街之后才回房间里去。文丽重新沏了茶递给他,一边说:“过会你先洗澡,这样我可以把换下的衣服一起洗了。”倪潇儒喝过茶又抽了一支烟,接着就去冲凉。之后是文丽冲凉,她把洗好的衣服衣服晾在屋檐下,进屋以后又稍稍整理一下。一切停当后,两人一起靠在床上休息聊天。倪潇儒说:“刚才我是又累又瞌睡的,看来逛街也是件挺累人的事情。”

  严文丽“噗嗤”一笑说:“我倒没感到累,这是不是因为我们女人喜欢逛街的缘故?”

  “或许是吧!”倪潇儒随口说。

  “现在还累不累?”严文丽问。

  倪潇儒先摇了摇头,然后说:“冲过凉又这样休息了一会,现在好了。”

  两人靠在床上一直聊着天,连睡意都没了。

  严文丽说:“哎,潇儒,我俩的小屋前几日刚去打理过,你还不知道啊,那两盆花长得可是好看呢!”

  “真的?哎呀,这还不是有你的缘故么?”倪潇儒侧身抚着她的肩头说。

  “这哪是我的缘故呀,我几个月才去了一次!你看它们,渴的时候不枯枝,涝的时候又不烂根,那是生命力强的缘故,说明你选的好啊!”严文丽说完便顺下眼去,似乎在沉思什么。她想着如何来问这事,知道自己是要明知故问,那双皮鞋不就清清楚楚的摆在床底下么?下午的时候自己把它擦得干干净净,放在窗台上晾干,然后用纸盖好放回原处。但这事终究似秤砣一般压在心头,不问一下终归不得安宁,不过得有分寸,不能使他难堪。这次来是很值得的,他仍像以前那样的待我爱我,而且一眼就能看得出来,他一直都在自责悔恨。她侧一侧身子,温柔地看着他,纤指抚摸着他的脸颊问到:“潇儒,你以后会不会嫌我的?”

  倪潇儒搂着她的肩膀说道:“不会的。哎,你咋会想到问这问题的?”

  “人家担心么,因为我比不得别的女孩子漂亮可人。”严文丽说,神情有些暗然担心。

  “看你,尽瞎说,爱是不可比较,也是无法替代的,就算比不得别的女孩子漂亮,但却拥有别人比不得的美呀!拥有别人所无法拥有的可爱。”倪潇儒说。

  严文丽看着他,不解的问道:“这话听起来不是很拗口么,既不漂亮,那还有什么美、什么可爱可言?”

  倪潇儒想了想后说:“外表姣好,那只是一个面具,至多是漂亮。维克多雨果说:“相貌只不过是一种面具,真正的美在人的内心,心灵美是最高的美。”列夫托尔斯泰说:“人并不是因为美丽而可爱,而是因为可爱才美丽。”法国哲学家伏尔泰说:“美只愉悦眼睛,而气质的优雅使人灵魂入迷。”美是不用任何装饰的,是一种自然的流露,是一个完整的集合,容貌与精神,秉性与修养。我现在愈发觉得你的可爱,该担心的是我,那是我自作的,因为,你看到的只是我的外表,我怕你会后悔,会嫌弃…”

  严文丽赶紧用手捂住他的嘴,不让他说下去,她说道:“潇儒,不是的,不是的。我们相遇是一种难解的缘,我的一生既已选择了你,那就没有后悔的道理。古人说得好:“诚则恒,真则久。”我的爱至死都不会变,哪怕…哪怕是你要离我而去都不会变。”

  倪潇儒只是呆呆儿地坐着,痴痴的看着她,也不作答。严文丽也同样看着他,然后说道:“哎,潇儒,我有件事想…问你一下。”

  倪潇儒还是那样坐着,不过随口回道:“有事你就说嘛。”

  严文丽正正身子后问:“你前些日子是否回来过?”

  倪潇儒总以为文丽不会知道这事,不会起什么疑问的,因而一丝都未曾防着,一听这话猛然吃了一惊,不知道自己在那处露了破绽,让她起了疑问,正应着那句古话:“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圣经马太福音》中耶稣说:“掩盖的事没有不露出来的,隐藏的事没有不被人知道的。”他不敢看文丽的眼睛,忙躲了开去,嘴上支吾个不清,半日都没找着一句合适的话。他本来也曾想向她当面忏悔,但真到了坎边又觉难以启口。可瞒在那里就像一块石头压在心上,想说么又像一根骨头梗在喉咙口吐不出一样,得尽快想出办法了断与那头的事才好。现在他直觉得自己愈发的污浊不堪,做下那样对不住她的事,他猛然打了自己一巴掌,一边发狠说道:“我真是个混账的东西!”

  严文丽赶忙揉揉他的脸说道:“潇儒,好好的,干嘛要这样,有什么话可以说嘛!”知道他又在为这事而深深自责,今天他一直都在自责,说明他是爱我的,他的心没变,若不爱我,那他就不会这样细心地对我,更无须这样接二连三的自责。爱情的杀手莫大于第三者,只要他能自我醒悟,断了那头,那我们的爱情仍是完整美好的,就当它没事一样。就像有些疾病,人若得过一回便终生有了免疫力,再也不会得第二回。他虽不小心感染了这种病菌,但也因此而具有了更强的免疫力。我宁愿独自承受那煎熬的痛苦,也不愿他去领受那难堪,因为我爱他,爱就是想着他和为他着想。她不会再问了,明摆着的事,何必非要逼他亲口承认,这与事无益,如同硬要把他往门外推,不是正中了另一个人的下怀么?他是要尊严、要面子的人,不能让他难堪,那他以后还怎么做人,以后两个人还怎样生活呀?但愿他能用短暂的糊涂换回永久的清醒!尽管心里仍还残留着一点忐忑,但比来之前宽慰多了,她说道:“潇儒,我们分开有好几个月了,今天相逢那就应该开心才好呢!你放心,不管你过去做过什么,哪怕是做错过什么,只要你爱我的心不曾变,那就当它什么事也没有。我们以后甜甜蜜蜜地过日子,你只管做你的事,其它的有我呢!”

  倪潇儒隐约感觉文丽一定听到了什么,或是猜到了什么,只是没想着床下的那双皮鞋早将这事晒个一览无遗,而他却对此浑然不知。他听了文丽的话后,愈发觉得愧疚难当,明明是自己做了错事,反倒要她来安慰,我算是个什么东西哟!文丽的好让他没法言说,他紧紧搂住文丽说道:“文丽,我一定记住你的话,记住你对我的好,仍就像以前那样的爱你。”

  严文丽点点头说道:“潇儒,你知道我有多么的爱你吗?我这辈子都离不得你了。”

  倪潇儒心里想道:“她对我真是太信任了,哪怕这事已流言纷纷,而她却会我独不相信。”他一边使劲地点头,一边说:“我也一样,若这辈子若没有了你,我将一辈子不得安宁。你放心,我会把那些乱糟糟的事情都处理妥当的。”

  严文丽说:“好的,我相信你。”她想事情搞清楚了,他的心思也知道了,说多了反而没趣,因而她就转个话题说:“我多想多住些日子,可是不能够啊!”

  倪潇儒见文丽不再追问此事,就暂时松下气来,他仍以为文丽不知是在哪里听了些风声,因此才起了疑问。这样自己才有时间去处理林之韵那头的事,因为要了断这事也绝非易事,他暂且不去想这烦心的事,转而高兴地说:“好呀,我真想你能多住些日子呢!”

  “那你就不怕我管着你,烦着你啦?”严文丽故意问。

  “文丽,信不信由你,我巴不得有你管着我呢?”倪潇儒说。

  严文丽笑着说:“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噢,那我就当仁不让喽!哎,潇儒,我们虽有好几年时间了,可还从未度过完整的一晚,在家里时,因为有爸妈管着,不好出来,到这里就自由了!你不是老想么,那好,今晚不就可以了么?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一世恩。”潇儒,你懂我的心思么?”

  “懂啊,怎么会不懂?只是爸妈那头你怎样说呀!”倪潇儒故意诘问道。

  “哎呀,你真是傻子,我不会撒个谎呀,我刚才不是说住旅店么!”严文丽笑着回答。

  “这倒是,爸妈还不得不信呢!”倪潇儒打趣地说。

  “我有什么办法,还不都是为了你么?这已是第二回诓我爸妈了!你不是说,世人好说善意的谎言么?我想爸妈即便知道,那也会理解的。”严文丽回答说。

  倪潇儒说:“哎,文丽,明天还是我陪你去买车票吧!”

  “你陪我去…哦…不用不用,又得请假,这次进修机会十分宝贵,再说这天又那样热,我么准备打车去打车回,这个是省不得的。你只管安心去上班,中午的时候我就在食堂门口等你,好么?”严文丽说,那眼光明亮清澈,自然坦诚,不像林之韵那样,有时嘴上也是这样说,但那眼神却在打转,分明含着一丝虚意和试探。

  倪潇儒稍想一想后说:“这样也好,只是车站那边人很杂的,须得谨慎一些。”

  严文丽点点头,倪潇儒接着说道:“后天我送你上车。”

  “不用送的。”严文丽说。

  “这哪说得过去…”倪潇儒还想坚持说送。

  严文丽却已抢先说道:“潇儒,我真的不想你为此请假。这次来看过你,我的心就安稳了,我想我们之间只要彼此把对方装在心里就足够了。”

  其实这段时间,倪潇儒还真是忙,他正跟着导师在搞课题做实验,需要不间断跟踪疗效,上午则要查病房,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顶着的。还有那个掉在冷水井里的病人,虽然下肢仍毫无知觉,但其它体征都恢复正常,因为家境困顿和路远的缘故,所以想放弃后续治疗,回安徽老家去休养。可是他老师却不肯轻易放弃,还想作一些尝试,但疗效依然不明显,看看治愈的把握实在不大,最后只得同意病人出院,但嘱咐病人不要放弃后续的康复治疗。老师吩咐倪潇儒,尽快把病症描述和治疗过程整理出来,把康复治疗的药物和药方准备好,更重要的是要把康复治疗的几种方法步骤及要领都罗列详细,同时还要手把手的教会病人或家属做康复操作,使病人回老家以后,能自己独立的去完成康复操作。本来这些事情中午和晚上都可以做,现在文丽来了,只好捱后。如果白天请假,老师也是会同意的,可是自己却舍不得,正为这事踯躅,可是未曾出过远门的文丽却那样的理解自己的心思,想到这里他说道:“要不这样,我下班就马上回来,一起到外面吃饭,然后我陪你去看江景,你看好不好?”

  严文丽搂靠着他说道:“潇儒,不用的,有你这份心我就十分满足了。你平时怎样工作,我来了也一样,看江景么…以后你就陪我去看我们那头的江景好了,何必一定要现在去凑这个热闹呢?”说到这里她顿了顿,然后接着说道:“嗯…要不这样,傍晚时候,我仍在食堂门口等着你,我们一起吃过饭,然后就去僻静一点的马路上散步,好不好?”

  倪潇儒仍坚持说:“不行不行,这样热的天,你都赶了来,我却把你丢下不管,以后想来岂非生怪?”

  “我哪会有怪你的意思呀?也没有想让你陪着游玩的意思,我是因为想你才来的。我虽比不得你的学识才能,但孰轻孰重还是能分辨清的。我记得有位外国作家这样说道:“男人因事业而立足,因才华而出众,因幽默而生辉。”我感到很幸运,因为我的恋人已全部拥有了。”严文丽非但没有丝毫的怨意,反而还这样夸赞说。

  倪潇儒想着文丽总是处处顾念着他,总是让他沐浴在她的那种源自天性般的理解与关爱之中,不由得心生感动,愧疚也愈深。他见文丽执意不从,因而说道:“只是太委屈了你了。”

  这一晚,两人真是道不完的恩爱说不尽的话,不觉错过困头,古话说:“困极反而难成眠。”严文丽躺在床上,任凭那思绪去翱游,那脑里尽是她和倪潇儒在一起时的情景,心头翻涌着甜蜜与愁苦,再者她素向有择席的习惯,因而翻来覆去,难以成眠。那倪潇儒也一样,心里一直回味着文丽种种的好,回想着她一家子对自己的好,想想自己爸妈和妹妹对文丽的喜欢,再一想自己做下的那些丑事,如还不和那头了断清楚,将如何交代。这么一想,辗转反侧,哪里还能睡去!严文丽问道:“你怎么不睡?明天还要上班呢!”

  倪潇儒虽带着倦态,却笑着反问道:“莫非你是在梦中问我?”

  严文丽捶他一下,过后问道:“潇儒,我是否有古人说的那种择席之病?”

  倪潇儒解答说:“这不是什么病,是不熟悉的环境使然,不过是不适应而已。所以才会有俗话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家草屋。”还有翻译家梁实秋也说:“世界上没有一个地方比自己的家更舒适,无论那个家是多么简陋,多么寒怆。”因为自己家熟悉有安全感,就是摸黑都拿到你想要的东西。好多人都这样,换个地方就会睡不着,隔一晚就好了。乖乖地睡吧,静下心来就能睡去。”过后两人才睡去,这一睡就沉了。有古诗说:“话向枕边说不尽,隔林鸡唱天又明。”不多时天就亮了。倪潇儒的头边虽放着闹铃,但哪里还吵得醒他,幸好文丽一向警醒,否则准要误点。文丽赶紧去巷口买回早点来,吃完早点以后,严文丽便催着倪潇儒去医院,她则把房间整理干净,然后才赶去车站买票,是明天上午九点多的车。

  倪潇儒真的和往常一样,七点光景才夹着包来到食堂门口,仍和昨晚一样的点菜吃饭。吃完以后先回房间去放了一下东西,接着便出门去。两人在一条靠河的小路上慢慢散步,享受着都市中的静谧和晚风的惬意,本来还想坐一会的,可是蚊子太恼人,两人便慢慢的往回走。到家时已经过了十点,仍是倪潇儒先冲凉,接着便是文丽冲凉洗衣服,一切停当后,才上床休息。

  两人又恩爱无比的过了一夜,次日早上闹铃响起时,照例是文丽先起床,梳洗后马上去巷口买回早点来。两人坐下一边吃早点一边相互叮咛着什么,吃完以后,文丽起身拾掇干净,然后把自己随身物品装入包里,看看时间后说道:“潇儒,时间差不多了,你么去上班,我么去车站。”

  倪潇儒痴痴地看着文丽,好半晌才说道:“那我陪你打上车再去。”

  严文丽一边点点头一边紧一紧嘴唇,这次来过以后,她的心里虽装着许多的宽慰,但还不是全部,仍残留着一丝忐忑。她的双臂环在倪潇儒的脖子上,四只眼睛几乎贴在一起,嘴里柔声说道:“潇儒,国庆节的时候,我等你回来。”那眼睛熠熠生辉,湿润闪亮起来。

  倪潇儒一把抱紧文丽,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紧贴着文丽的脸颊不住的点头,过了好半晌以后,他才说:“我陪你去打车吧!”

  两人极不情愿的松开了手,然后一同出门,十指紧扣着来到巷口大马路上,打到车以后,两人又相互叮咛几句,这才依依不舍的挥手告别,倪潇儒替她关上车门。车开动了,文丽的眼睛却一直往后看着,手仍不停的挥着,她知道潇儒是看不见的,但直到车拐弯时才若有所失的转过身去。

  倪潇儒站在那,一直挥手目送着车子拐弯,可是那手却仍擎在半空。这时有车拐弯,见有人挡道便按响了喇叭,他赫了一跳,不过人也同时清醒了。他蹩到墙边,往医院的方向走,忧虑和自责一直在撞击着心窝,他下意识的一掌一拳的拍打着,借此给自己鼓劲,可是只要一想到她妈妈不依不饶的凶样子,一想到林之韵的心计,立刻泄了气,脑袋耷拉着,说什么都挺不直。自从和林之韵有了那关系以后,他就一直深陷在边鼓劲边泄气的怪圈里。到了医院以后,事情多得几乎没什么空闲,因而暂且把这事搁在一边,这时他的思维才回复正常,他知道这不过是心理逃避而已。

  严文丽走后的这几天,因为那个掉在冷水井里的病人下星期就要出院,所以他趁着中午和下班后的那段时间,抓紧在做老师吩咐的那些事情,在给病人做康复辅导时候,突然想到自己爷爷的那些治疗和康复的技法,他后悔以前没有好好的研究,不过以前也没有遇见这样的病例。如果想拿来运用,那必须经过老师的同意才行。他担心老师会不认可这种名不见经传的土方子和土技法,不过他还是把这个想法和老师说了。没想到老师不但饶有兴致的听,而且还详细反复的问,包括他爷爷行医的情形,未了边点头边说:“很好很好,值得一试,如能让病人产生一丝细微的知觉,哪怕这种细微的知觉极短暂,但仍有非凡的意义和价值。”老师停住了,看看倪潇儒,一拳一掌的拍打着,似乎在犹豫什么,不过最后还是问道:“这里有没有你爷爷留下的那些资料,能否拿来我看看?”

  倪潇儒回答说:“可以呀!我来的时候就带了一些,本想抽空和老师说…这样吧,我尽快把它整理出来,拿来给你。”

  老师点点头说:“好的,我想仔细看看,不管效果如何,但毕竟是你家祖传的,我想总有一定的价值藏在里头。”说到这里,老师顿了顿,然后接着说:“嗯…那个病人出院前的康复事情,就全交由你去做,也只有你做,我才放心。另外,时间上要抓紧一点,这样病人的负担也可减轻一些。”

  倪潇儒应承说:“老师放心,我一定会做好的。”心里却在想,我还巴不得去做呢!

  这天是星期日,可是倪潇儒却没得休息,上午继续辅导病人和家属做康复治疗,他嘱咐病人,过三个月尽可能来医院复查一次。那病人见倪潇儒这个大医院的医生(病人一直以为他是这家医院的医生),不但态度和蔼,又那般尽心尽力,因而就“好的好的”的答应着,可心里却在无奈的想,哪里还来得了啊!倪医生你是不知道的,从我们那山村里过来,光汽车就得转三回,还要转火车…一个不能走路的病人…难啊!

  倪潇儒看家属已基本掌握了那些康复要领,能比较流畅的完成那几套康复动作,再辅导几次后,应该可以了,不由得宽心了许多,因而想回去把带过来的那些资料再理一理,然后拿到医院来。一是拿给老师看,同时自己也想趁这个病例好好的研究一番。到了宿舍后便抓紧整理,然后叠成一叠放进包里。时间过得真快,不知不觉中又过了中午,他想赶紧去食堂,现在去还赶得上。他拿上包,正想转身开门之际,忽然听到有人连着在喊:倪医生…他一边应着,一边赶紧开门,原来是医院的勤杂工李阿姨,她身后跟着的便是爸爸和妹妹潇佚。倪潇儒又惊又喜,赶紧跨出门外去迎接,一边对那李阿姨连声道谢,那李阿姨口里说着应该的,一边转身回医院去。

  倪潇儒关心的问道:“爸,你们怎么来了,还没吃饭吧?”

  他爸爸还没有开口说,妹妹潇佚倒先抢着说道:“哪有时间吃饭啊,晚上得赶回去,是七点的车,所以我和爸爸一下车就直接赶到你医院,那阿姨正好在走廊上扫地,一听是你,二话没说马上就带我们过来了。”

  倪潇儒看看妹妹,又看看爸爸然后问道:“这样来去匆匆的,有什么事?”

  妹妹潇佚稍迟疑一下说:“也没有什么事,就是想来看一看的。哦,对了,先请我和爸爸吃饭吧,我都饿坏了!”

  “好吧,我也没有吃呢,爸,我们走…”倪潇儒招呼爸爸说。

  “好吧,饭总归要吃的。”他爸爸虽板着脸,但语气倒还平和的。

  妹妹潇佚把一袋东西递过去,说道:“里面是吃的东西,是妈妈给你准备的。”

  倪潇儒嘴里“哦哦”的应着,伸手接过袋子回屋放好,然后锁上门,于是三个人一同向巷口外走去,寻了一家看上去蛮清净的小饭馆,进里坐定。

  爸爸和妹妹的突然到来,让倪潇儒心里七上八下的,看爸爸似乎不太高兴的样子,他担心会不会和文丽的事有关?但是不管怎么说,父子兄妹相见自然是亲切又热络的,一阵嘘长问短后,菜也上来了,妹妹潇佚把盘子移一移,然后招呼爸爸和哥哥吃菜。

  倪齐安拿着筷子举到半空,但并没有下到盘子里去,眼睛盯着儿子,冷不丁的问道:“你前一阵子是否回来过?”

  倪潇儒的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手一抖,夹到嘴边的菜掉在桌上。果然是这事!他偷偷地瞟了爸爸一眼,支支吾吾的说:“爸…你…怎么问这事?”殊不知,这一问反成“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倪齐安来之前,他曾作过许多假设,希望是个误会,儿子这一问,知道事情坐实了,自然心中不悦,面露愠色,因而紧问道:“这事非同儿戏,有就有,没就没,你不作答,怎么还反来问我的?”边说边用指头点着自己的鼻尖。

  “我…我…没…呀!”倪潇儒本能的抵赖说,同时也怕家里为他担心,怕他爸当面数落。

  倪齐安心里已升起火来,说:“哼,还说没呢,自己做下的事怎么没勇气认了?我问你,家里的皮鞋怎会跑到你脚下的?还有,你身上的衬衣哪来的?”他停下吁了口气,紧接着说道:“文丽已来过家里,让我们好好地跟你说说,还说千万不要责怪你。你看看人家的心思,到了这时还一心为你着想!”

  倪潇儒在心里“啊”了一声,原来文丽都已晓得,只是为了不让我难堪才不点破。他不敢看他爸,低头不语。

  妹妹潇佚问道:“她很漂亮吗?”

  倪潇儒瞥了妹妹一眼,只点点头,但却不作声。

  “她是哪里的?”妹妹潇佚又问。

  倪潇儒只得吞吞吐吐的说:“嗯嗯…是纺织厂的。”

  倪齐安不由得“啊”了一声,这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脸色不由得再次难看起来,跺着脚说道:“文丽在身边,你居然还会这样…”

  女儿潇佚赶紧扯扯爸爸的衣服,不停地朝爸爸使着眼色,让他不要生气。

  “哪…她是做什么的?”妹妹潇佚接着问。

  “在她厂里做文字宣传方面的事,最近还写了一篇中篇小说,已经发表了。”倪潇儒据实说道,但却不敢将她来过的事道来。

  倪齐安的脸色由红转青,眼睛盯在儿子的身上,眼神中先闪出愠怒的光亮,而后是“恨铁不成钢”的惋惜,不屑的说道:“嚯嚯,还会写那种“闲书”,本事不小哟?怪不得把你的魂给勾去了!”说到这里他一下站了起来,把筷子往桌上一搡,喘着粗气。

  吓得倪潇儒不禁双肩一耸。妹妹潇佚朝哥哥瞥一眼,嘴里赶紧说:“爸,有话好好说,不要生气嘛。”一边拉着爸爸坐下。

  倪齐安挪了挪身子,强耐着火气说:“你一向是明理的,咋在这事上就混了?怎么能做伤害人的事,难道你还不懂这个理?你不是说那些“闲书”能治病么,你看了那么多,咋的就不治了?以前的事可以不管,文丽也是这个意思。不过从此开始那头就是个仙女,你也得断它个干净彻底。否则你就不用想带回家来,不要说我不认,就是你妈妈都不认那个人。不是我要棒打鸳鸯,硬要来拆了你们,做事总得讲个情理才是。文丽这姑娘儿有哪一点不好,是不漂亮、不懂事?还是不会打理生活了?现在你倒好,顾自去卿卿我我,那不是害了文丽?以后叫我们怎么去面对她,又怎么去面对她父母?古话说:“妻贤夫祸少。”你若想继续研究医道,那只有文丽能真正理解你,只有文丽才会全身心地支持你。就像我当年那样,要不是你妈妈支持,别说治不了疮毒,就是那些医方恐怕也早就弄没了。”

  妹妹潇佚也接着说:“哥,文丽姐对你是一往情深,一片真心,对你的好让人见了不是心生嫉妒,就是心生羡慕。她连一句责怪的话都没有,只是哭。要是换作我,哪有这样温良恭俭让的?早把这种人赶出大门。哥,我真是为你担心,这样好的人,以后还上哪找去?赶快回到文丽姐的身边来。“一心想摘取远处的玫瑰,反而将近在脚下的菊花踏坏了。美国马尔腾博士”玫瑰的艳丽哪比得上菊花恒久的美德,更何况是不是玫瑰还值得怀疑呢?你是我哥,我自然不能说你什么,不过除了文丽姐,不管她是谁,我都不会睬她的。说你聪明有才华我一百个认,不想却会在这事上犯混,做下世上最蠢的事,这是作啥呢?”

  倪潇儒低头不语,只是静静地听着。以前在家里议事聊天,他可一直是个主角,现在沦落到只能挨妹妹的数落,虽没指名道姓,但却句句如同鞭笞一样,只是不得不承认,话说得倒是在理。

  倪齐安接着说道:“你是娶一个能和你过一辈子,能和你相濡以沫的人,不是搬个花瓶来装点门面。感情方面的债是无法还的,我和你妹妹急着赶来,就是为着这事,怎么处置,我想你是知道的。”

  倪潇儒点头说道:“爸…我…知道了,会…会处理好的。”

  “我想你看了那么多书,这个理应该是懂的,我相信你能处理好,多说无益,就到此为止。家里也没什么事要你劳心的,就希望不要辜负文丽的一片真心。不过,我是听其言,察其行的,现在就看你怎么做了,得让我和你妈在亲朋好友,街坊邻里有个交代,更要给文丽一个交代。”

  倪潇儒不停的点头应承,妹妹潇佚说:“哥哥,爸爸这样说,那是希望,也是我们全家的希望。不过,哥哥你得说话算数哟!”

  倪潇儒眼睛瞥着妹妹,心里很有些不服气的样子,不过在这件事情上自己也实在无话可说,因而只好瓮着声说:“知道了。”

  妹妹潇佚回敬哥哥一个鬼脸,顿了顿后说:“哥哥,下午你还有别的事没有?”

  “本来打算去医院的,不过今天是礼拜天,不去也没事的。嗯…你有…”倪潇儒看着妹妹潇佚,心里已猜到了她的心思。

  妹妹潇佚一拍手掌同时仰一仰头说:“到底是哥哥,“心有灵犀一点通”么!

  倪潇儒故意讥她一句:“别藏藏掖掖的,有什么歪点子就端出来!”

  这话说得妹妹潇佚“咯咯”的笑起来,一边搂住哥哥的胳膊说:“我哪有什么歪点子,反正你懂的,现在是二点多,还有二个小时的空闲,我么…是刘姥姥进城,你得陪我哟!”

  一边的爸爸倪齐安说:“你哥哥难得休息一天,你就别烦他了。”

  倪潇儒被妹妹缠上,多半也是拿她没辙的,再则今天要是没有妹妹在,那爸爸发起火来,自己也是扛不住的。他一手扶腰,一手当扇的说:“这么热,能去哪呢?”

  “逛店呀!然后么请我吃冰淇淋。”妹妹潇佚顺口而出。

  倪潇儒笑着诘问道:“就这么简单?”

  妹妹潇佚一笑说:“就这么简单!不过还得请我和爸爸吃晚饭,然后送我们到车站,再然后么…哦…没有了。”说完她自己都笑了。

  倪潇儒说:“好吧好吧,都依了你。”

  列车开动前,爸爸倪齐安从车窗里探出头,再次叮咛儿子:“潇儒,这事一定要处理好,不能对不起文丽!”

  倪潇儒点头应承,他注视着列车缓缓远去。在回住处的路上,他心里突然想出了一个自认为稳妥的主意,准能躲开林之韵,因而心情似乎一下舒缓开来。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金参的沉醉的黄丝绢

  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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