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梁珞交代过底下的人,若是他回来的迟,就先送晚膳去阮瑜的屋里,总不能因为他的缘故让一个姑娘家挨饿。
正好今日谈的事情有些多,所以梁珞在吴昂那里待得时间并不短,想着回来后阮瑜大约已经用过晚膳了,再吃两块糕点正正好,谁料这一回来就发现天色暗下来后,阮瑜根本就没出过房门。
底下的人按照吩咐去送饭,敲了房门却无人应,又不敢硬闯,正不知该如何为好,太子便回来了,于是赶忙来请示。
梁珞看了眼不曾动过的晚膳,皱眉问道:“她一次都没出过房门?”
底下人如实道:“柳十四陪着姑娘逛过一趟宅子,之后姑娘便回了房,再之后就没出来过。”
“行了,我知道了。”梁珞点头,打住对方还要往下细说的话头,往阮瑜房间的方向走去,临走前又交代了一句道:“重备一份,等会儿与我一道用膳。”
底下几人对视了一眼,俱有些惊讶,但太子在前,急忙低头应下去办事了。
梁珞走到阮瑜屋前,本想直接进去,稍顿了一下还是先敲了敲门,果然无人来应,从门外听,里面一片寂静,不用猜也知道阮瑜应当是在睡觉。
可梁珞也不能由着阮瑜就这么睡下去,今日中午因为要进城,本来午膳就没怎么好好用,要是晚膳再不吃,等到了半夜,怕是对方会被饿醒。
思及至此,梁珞准备直接进屋,然而门的内侧落了栓,梁珞心里轻笑了声,想着对方还挺有危机意识,难怪睡得这样香,原来是落了门栓,知道不会有人进来。
只不过一根门栓而已,并不能把梁珞挡在门外。
推门进去后,梁珞不知怎么就想到了半年前的事,那会儿他也是一样进阮瑜的房间,为的是探望替他中箭的小姑娘,前前后后拥簇着一群人,那时候的他绝对想不到自己和阮瑜还有现在的一幕。
床前半丈,横着一道翠玉屏风,梁珞并没有绕进去,只站在屏风外,用扇骨敲了敲屏风架子,清脆的声音瞬间回荡在整个房间内,梁珞隐约可见床上的人不耐的翻了个身,之后又没了动静。
梁珞无奈,继续他的唤醒服务。
终于在接连不断的声音中,阮瑜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视线落在头顶的床帏上,颇有一种不知今夕是何夕的感觉,直到思绪渐渐回笼,阮瑜才想到自己现下身处何处,一个激灵,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结果发力不对又重新跌了回去,手腕骨碰上了床梁,阮瑜嘶了一声。
屏风后,梁珞虽然看得不真切,可听得见响动,听到阮瑜的声音后有些担心,忙到:“慢些,不急。”
还在床上的阮瑜根本就没注意到房间里有其他人,被梁珞的声音吓了一跳,一把扯过被子遮挡在自己胸前,当然她身上穿着中衣,旁人也看不见什么,何况还在站在屏风外的梁珞呢。
“殿……哥哥怎么会在我的房间里?”阮瑜寻到了被屏风挡住的一道身形,瞪视对方的轮廓,质问道。
听上去刚才那下碰上应该无事,梁珞放下心来,回答阮瑜的问题:“自然是来唤你起床的,天色已晚,该用晚膳了。”
说完,也不等阮瑜再开口,又添了一句道:“哥哥在外面等你,慢慢收拾,不急这一时半刻。”
阮瑜望着那团身影径直走出房门,还有些发愣,刚刚太子殿下居然亲自来喊她起床,这是真实发生的么,莫不是她还在梦里。
阮瑜伸手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疼的,看来是真实的没错了。
想着太子还在屋外头等着,阮瑜赶紧起床穿衣,就算梁珞说了不着急,可她也不能真慢慢吞吞的,让太子站在门口等她,这像什么话。
套衣穿鞋,动作飞快,片刻之后阮瑜就收拾好站在床下了,只不过头发还没束,柳十四不在这,太子又站在门口,她总不好出去把柳十四喊过来就为了梳个头吧。
阮瑜想了想,干脆也不盘什么发髻了,直接用梳子梳顺了,在脑勺后靠近脖颈的地方拢起来,扯了跟发带系好,高挑一点的束发她没本事弄,不过这样垂在底下的还是可以完成的,阮瑜对着铜镜照了照,感觉有些像前世日本神社女巫的发型,虽然简单,但好歹也算是束发了。
推门出去,太子殿下果然就站在门口,笔挺优雅,身形如松,阮瑜看了一眼就赶紧收回视线,生怕多看两眼就移不开了,往梁珞身边走了两步,站在一个稍有些距离的位置,说道:“哥哥,我收拾好了,咱们走吧。”
梁珞本以为要多等上一会儿,没想到阮瑜动作倒是挺快,见人出来了,梁珞上下扫视了一遍,最后落在了对方的发丝上,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一束,给阮瑜添了几分温婉柔和的气质,对方的样貌实属艳丽一类,犹如开在雪地中的红梅,乍一看十分惊心动魄,现下这种艳丽感被微微中和了些,又是另一番明艳动人。
梁珞大抵明白了一个道理,美人,怎么样都是美人。
不过,不知为什么,梁珞总觉得阮瑜方才的动作像是特意避开他一般,可也找不到理由,只要把这一点疑惑先压下去,领着人往饭厅去。
其实他本就不用在这里等,说是怕阮瑜头一回来找不到路,可他已经知道下午的时候柳十四带着阮瑜逛完整个大宅了,可他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偏偏想多等上一会儿。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石板小道上,阮瑜在心底琢磨着要怎么开口才能打破尴尬,她实在是没想到自己这么能睡,到梁珞回来还没醒,竟然还要太子来她房里把她叫起来。
不习惯这么安静的不止阮瑜,梁珞也是,何况阮瑜还一直落后一步,更让梁珞觉得不快,特意放缓了脚步,等到同对方并行之后,梁珞才问道:“在想什么?”
“在想……晚上吃什么。”话到嘴边变了个样,阮瑜当然不可能把她在想的事说出来,可也找不到什么其他事来说,只要抛出了个如此生硬的回答。
偏偏就这么一句,梁珞没法回答,因为他也不知道等会儿摆上桌的有什么,不过有一点倒是可以说一说:“我给你带了盒糕点,等吃了饭便让人送去你那。”
阮瑜眼神一亮,没想到太子还记着临走前答应过的话,既然是太子认证的糕点,想来口味不差,于是声音里添了丝雀跃,笑道:“多谢哥哥了!”
“你我兄妹,不必言谢。”梁珞认真道,俨然是个正直的好哥哥。
阮瑜失笑,附和的点了点脑袋,追问道:“那哥哥也不会怪我刚才贪睡起迟了的事吧?”
梁珞刻意看了阮瑜一眼,果不其然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点狡黠之意,可爱得很,梁珞抿了抿嘴,回答道:“当然不会。”
阮瑜顺着竿子往上爬,得寸进尺道:“那哥哥在门口等妹妹也是自然的事,对吧?”趁着现在太子殿下好说话,她得把刚刚的事都揭过去,最好以后一点旧账都翻不出来。
梁珞哑然失笑,配合的点头:“对。”
得到太子的保证后,阮瑜欢天喜地了起来,并且感谢梁珞是隔着屏风叫她的,若是面对面,她起床气发作起来,怕不是得要当场断绝兄妹关系。
阮瑜这幅模样落在梁珞眼里,尤为有趣,免不了心生一点调侃之意,顺着对方的话问道:“不关心一下兄长今日的行程?”
“嗯?”阮瑜思绪出现了一丝卡壳,表情仿佛有那么一瞬间停滞在了脸上,过了一刻才干巴巴的问道:“哥哥今日出门可还顺利?”
“自然是顺利的。”梁珞嘴角挂着笑,似乎被阮瑜的表情取悦到了,又问道:“元元就不好奇为兄出门都做了什么?”
阮瑜能说不好奇么?当然不行。
所以,只要硬着头皮道:“好奇。”不过紧接着又赶紧补充道:“不过哥哥的事应该不方便告诉我吧,况且我也不懂如何经营商队,哥哥还是跟我聊些其他的吧,比如那什么凉州十八绝,我好奇得很,哥哥给我讲讲怎么样。”
“……”
凉州十八绝,这名字编得实在有点离谱,梁珞都被噎了一下,忍不住问道:“你这是从哪道听途说来的?”
“都是道听途说了,我怎么还记得是从哪听来的。”阮瑜理直气壮的答道,觉得自己差不多是糊弄过去了,梁珞应该不会再提什么出门做了哪些事。
不过,阮瑜有些不明白,太子殿下既然连在宅子里都要演戏作假,为何方才还刻意逗她问话呢,若是她不配合,当真问了,梁珞难不成也要现编一段么,还是说刚刚那番话是故意而为之,为的就是让什么人听去的呢。
阮瑜思维活络,想到的事情多,只不过这些她就算想到也不会问,事关重大,尽力配合就行,若是顺利,说不定过几日阮潞安来了之后,她还能去见一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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