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川虽然烧得昏昏沉沉，意识却出奇地清醒。他拽住书嘉的手轻声说道：“哪儿也不要去，就在这里守着我好了。”
书嘉以为他烧糊涂了，把自己当成了苟嫌，赶忙说道：“我是书嘉啊！陛下别急，我这就去叫苟哥来。”
赫连川握住他的手不放，“我知道，我又没傻。你不要去告诉苟子，也不许其他人乱说；他过几天要去平阳，就让他无牵无挂地出发吧。你守着我就好，不要出去乱走，我现在身边就只有你了。”
书嘉听他说得委屈，有心安慰又怕说错话，因此一句话也不敢接，只是寸步不离地守在床头。赫连川一直紧紧拉着他的手，好像害怕他会趁自己睡着，偷偷溜走似的。
夜里赫连川又呕吐了几次，书嘉想把痰盂中的秽物拿走倒掉，稍一动作，赫连川就从半昏半睡中惊醒过来，死死拽住他不放。
“我不走啊陛下，我就出去倒一下痰盂，很快回来。”
赫连川松开手，泪眼朦胧地答应道：“好，你不要骗人，要快去快回呀，我等着你呢。”
书嘉不敢合眼地守了整晚，后半夜赫连川烧得神智不清了，昏迷中只是一个劲儿模糊含混地喊“爹”，“爹……”
第二日一早，军医过来又给赫连川送了碗汤药，赫连川喝过后睡了一小会儿，醒来后烧退下去了些，人看起来也有了几分精神。
“去把丞相和太傅叫来，昨天的事情还没议完，你嘴巴紧一些，朕的病情不准和任何人说。”
书嘉知道反对也没有用，答应一声喊来传令兵，让他去请韦茂才和孙鸣凤。
韦、孙二人见到赫连川后大吃一惊，一夜不见，小皇帝好象脱了水一样，脸小了一圈，颧骨上带着不正常的红晕，眼皮红肿，眼窝青黑。
孙鸣凤心里明白是怎么一回事，颇为不满地瞪了韦茂才一眼。
韦茂才的脸上也有几分不自然，那赫连川表情却淡淡的，手里翻看着军报。
翻到出战平阳的将士名单时，他的手微不可察地抖了一下，视线在“先锋官苟嫌”几个字上停留了一会儿，继续往后翻了翻，提笔在报表题头处签了一个“准”。
韦茂才暗暗松了一口气，挺了挺脊背，用手掩着嘴巴轻咳一声，对着孙鸣凤使了个眼色。孙鸣凤并不看他，只是低头不语。
自从闹过一场，苟嫌一直躲着不敢去见赫连川。他怕自己见了赫连川会心软，会再也鼓不起勇气离开。
他在军营里漫无目的地瞎转悠，为的是不让书嘉或传令兵找到自己。然而赫连川并不召见他，他的心里反倒生出些失落来；日子漫长难捱，一天倒比过去十天过得还慢。
先前派出去探路的斥候兵回来了，盔甲器械、马匹粮草也整治妥当了，南征大军就要开拔了。
晨光熹微，晋阳城外的郊祀场庄严肃穆。祭台上摆着黑羊白牛的三牺五牲，赫连川头戴红板旒冕，身穿黑色大裘，南向祭天，北向祭地；南征军主帅王兴，以牛羊血祭过军旗。
六万将士举戈持盾，盔甲鲜明、行列整齐，面向九级台阶的誓师台，排成一个巨大的扇形。
赫连川站在台顶，左杖黄钺，右秉白旄，九级台阶之上，虎背熊腰的传音兵分散站成个喇叭形状。
赫连川慢慢扫视台下那片红色的海洋，看到了站在主帅身后的那个熟悉的身影。他把视线移开，眺望着霞光万丈的天空。
“众将士！”
“众将士！”
他刚一开口，站在台阶上的五百传音兵，立即整齐划一地大吼传送，传送声震耳欲聋。
“赫连珠窃权篡位，卖国求安；多行不义，天命殛之。今我三军将士，代□□罚，必能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望尔等戮力同心，早奏凯旋。”
韦茂才给他拟的誓师词说完了，他却依旧面向东南，眼含热泪，继续说道：“行军艰苦，一路保重；一座两座城池不可贵，众卿性命最可贵；杀场上不要蛮拼硬上，你们都要好好活着，朕在后方等你们回来。”
这几句话传送出去，先前威武雄壮的气势顿时全消，台下的士兵们开始窃窃私语。
苟嫌鼻翼发酸，喉头发紧，这是赫连川在万众瞩目之下，说给他一个人的临别叮咛。
韦茂才的脸阴得能拧出水来：誓师，为的是振奋军心，激励将士们上了战场敢打敢拼；皇帝陛下居然说出城池不重要，性命才重要的话来？要是人人都爱惜性命，那还打的什么仗？
南征军一队队开走了。赫连川站在台顶一动不动，目送浩浩荡荡的大军，慢慢变成一条红色的细线，再慢慢变成一个小红点，最后消失在视野尽头，再也看不见了。
赫连川的胸中空空荡荡，仿佛心被谁摘走了似的回了城。前几日忙碌嘈杂的军营，一下子变得空旷寂静起来。
寂静啊，寂寥，阒无人声的、茫茫雪原一般的寂寞。
他第一次走进了军医署旁边的苟嫌的屋子。
屋子里的陈设简陋寒酸，衣架上挂着一把腰刀，一套郎中令的官服；桌上摆着一把茶壶两只茶碗。
床板上铺着没有带走的被褥，和一只麻布枕头。
赫连川慢慢走到床边，脸冲下趴到枕头上，枕头上残留着苟嫌的气息。
这是苟子留下的印记，赫连川嗅着熟悉的味道，眼泪又不争气地涌出来，渗到了麻布枕头里。
他无声地哭了一会儿，揉揉眼睛坐起来发了一会儿呆，——苟嫌就这样走了，没有留下只言片语。
他不甘心地在屋里又转了一圈，弯腰时发现了床下的一口藤条箱子。
“去拖出来。”
书嘉钻进床底，把箱子拖出来打开。箱子最上层散放着些赫连川以前玩过的、蹋鞠弹弓之类的小玩意，底下压着一套苟嫌在王府时穿的侍卫服，一套赫连川来西固城时身上穿的世子服；衣服底下是一只陶瓷罐子。
赫连川把罐子打开，里面盛着变了颜色的糖块，已经化得粘成了一大坨——从前给苟子的糖块，他都没有吃。
赫连川把罐子放回箱子，蹲在箱子旁边呜呜地哭。
书嘉怕他哭得厉害了又要生病，上前搀扶他说道：“这个屋子里冷，看看就行了，回咱们屋里去吧。苟哥给陛下留了个包裹，让我等他出发后再交给陛下。”
赫连川这才慢慢站起身，瓮声瓮气地吩咐道：“回头让人把这屋里的所有东西，都收拾到朕的寝室里去。”
蓝布包袱里，躺着一封信，一副白玉九连环，和那把宝剑守宸。
“朕摔了他的玉牌，他便连朕送的守宸也不要了。”赫连川低声说：“根本不考虑没有守宸护身，朕是不是要更担心。”
书嘉见他又要钻到牛角尖里去，出言安慰道：“陛下近来看事情总是悲观，怎知苟哥不是怕把宝剑弄丢，舍不得把它带到战场呢？这把剑苟哥爱逾性命，剑留在陛下身边，就是苟哥留在陛下身边的意思。”
赫连川默不作声，拿起那封信展开。
“陛下容禀：苟嫌生性鲁莽粗心，数次激怒陛下而惶惶然不知所以，望陛下君子不计较小人，宽恕苟嫌的无心之过。
苟嫌生平所恨者两人：赫连珠者，夺我陛下之位，杀我陛下亲爱之人，此仇不共戴天；孙国柱者，欺君叛君，杀我手足兄弟，此仇不共戴天；不杀此二人，苟嫌食不甘味，夜不成寐，故此执意随军出征。wＷω.㈤八一㈥0.net
苟嫌岂是不知陛下的担忧？看陛下哭得摧心剖肝，苟嫌也是悲不自胜，心如刀割。
望陛下把心放宽，苟嫌是从尸山血海中走出来的，命硬得很，一定能平安归来。
陛下请爱惜身体，心系国事，不要操劳过度。留下玉连环一套，给陛下烦累时解闷儿。
前线风云诡谲事易生变，怕守宸有失就不带走了，让它代替我守在陛下身边。
不能当面辞行，苟嫌于陛下窗外三叩首：一愿陛下金体康安，二愿荡平巨寇，真龙归位；三愿手刃赫连珠、孙国柱，大仇得报。
临别匆匆，纸短情长。苟嫌拜上。”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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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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