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仪再回到客栈的时候,拿着烧饼进门,便看裴谙已经沐浴过,正拿着毛巾擦湿头发。内里白衣上有自发上滴落的点点水渍。
比起下午时的疲倦迷蒙之态,此时裴谙双目清明了许多。他见了沈清仪,便说:“多谢你了。方才我叫小二再备些热水来,约莫也该好了。”
沈清仪轻轻应一声。
热水不久便送上来,沈清仪遂去沐浴。等到他出来,裴谙已躺在榻上欲睡了。灯火微微摇曳着,沈清仪坐回榻旁。长发披散,衣襟松散,他倚着榻慢慢擦拭着湿发。
“不困?”沈清仪低低问。
“嗯,”裴谙应一声,“清醒了些。”
室里静默了一会儿。
“倾娘从前没骑过马么?”
“不多。”
“今日路程不短,辛苦她了。”
裴谙低低应一声。
“她的父母……也是万花谷里的人吗?”
裴谙答:“她父母清寒些;上有年逾六甲的老人,下面还要照顾她。刚见那会儿倾娘正病着,我开了些药给她。等她身体好些了,她爷爷便问我,能不能收她作徒儿。”
裴谙停了一下,垂眸似在回忆着什么。
“我想着也好,她便跟了我。”
话音倒是平平淡淡。
烛火微微摇曳,室里光芒昏暗。正是夜深,二人这样不时闲聊几句,倒也安然。
白日启程,走走停停一日下来,傍晚寻得客栈,几日皆是如此。每年裴谙如此走一遍,路是熟悉得很,只是几日下来,他的疲倦在眉眼间积了一层又一层。
夜里沐浴前,沈清仪也总被什么事务支走。他心下明了,但也配合着。
还需些时日。
青玉镇,又是一繁华之地。
三人牵着马,走在热闹的大街上。
行马累了便走动走动,好在客栈应是不远了。
盛夏的阳光正是明媚,街边有各色店铺,街上有各色行人,倾娘也瞧着热闹。
“师父,”孙浅倾望着一旁吆喝的人,拽了拽裴谙袖角,“倾娘想吃糖葫芦。”
裴谙顺着孙浅倾的目光看过去,那小贩身旁的糖葫芦靶子上满是红艳艳的糖葫芦,亮晶晶覆了一层糖衣,有些融化了,凝成珠滴下来,末了剩了糖丝。那小贩也机灵得很,对着过往的孩子笑着使眼色,此时恰好背对着他们。
裴谙将马缰绳递给了沈清仪,便要拉着孙浅倾去买。才走了没几步,便听耳边一声呼喊——
“找到你啦!”
一个身影疾疾地冲过来,沈清仪察觉不对,只来得及伸手拽回来近一些的孙浅倾,大喊了声:“裴谙!”
话音未落,裴谙方来得及侧首看去,便被那人狠狠扑倒在地。
虽说他落地时小臂护头未伤己头部,却也被撞的不轻,身体滑出一尺才停下。裴谙皱眉痛楚地低吟一声,再抬眼看过去,只见压在他身上的丐帮女子眼底有意外之色。两人对望,都怔住了。
不待裴谙说什么,便听耳边一声清响,沈清仪“唰”地一声抽出长剑,直逼着丐帮女子而来。那丐帮女子侧身一滚,单手撑地跃起,抽出腰间的青竹棒迎着长剑就是一扫。
气劲迸开,周围人群慌乱散开,周遭的小贩商人也都躲进店铺里去。
剑棒相撞,沈清仪察觉对方武功不差,撤了手劲又灵巧地运剑斜刺过去。丐帮女子侧身躲过,长剑自面前呼啸而过,着实凶险。她一掌拍向剑身。沈清仪只觉虎口一阵,随即自发地后退侧身,缓过了冲劲,此时丐帮女子也恼了,一跃上前扬起青竹棍直逼沈清仪门面。沈清仪回身,剑尖向着丐帮女子手腕而去......
电光火石之间,裴谙从地上爬起来,冲进二人之间,在沈清仪长剑刺来时眼疾手快地夹住薄刃,施力向斜下方引。沈清仪一惊,连忙收力,剑尖在距裴谙肩膀一寸处险险停下。
裴谙话语轻落:“别。”伴随着一声巨响,那根青竹棒亦重重的砸在一侧,碎了地上石岩。
沈清仪看着裴谙,眼中神色不定。那剑本指着那丐帮女子的腕骨,力劲极大,裴谙自知阻不了这一剑,便将这力道旁引,引向自己的右肩。
尽管右肩并非要害,若是他没来得及停手,或是这方向偏了分毫……
风落,裴谙被吹起的发丝也缓缓落下。裴谙眉头轻皱,沈清仪望进他眼底——裴谙眼中有些后怕。
不是因着担心他。
那丐帮女子轻哼一声,上前用手指敲了敲剑身,内力同时迸开,沈清仪的剑被弹开,剑鸣清亮悦耳。
那丐帮女子听了听,轻蔑地说:“剑是好剑,你这人怎么一言不合就打架。”
裴谙将丐帮女子拉开:“又胡闹!什么时候改改?”
“他先动手的,你干什么说我?”
“把剑挡开后不知道后退吗?”
沈清仪这才细看了那丐帮女子。那人面容秀丽妖冶,眉眼间自带一股锐气,为其面容更添三分艳色。柳眉杏眼,皓齿朱唇,翎羽点发,酒坛系腰,身姿充盈着属于丐帮弟子的逍遥豪放之风。
丐帮女子听着裴谙斥责,轻哼一声,仰首抱住裴谙,双臂环起万花弟子的腰:“好不容易见了你,这不是高兴嘛!你还要说我。”
沈清仪立在一旁不语,冷眼看着二人。
孙浅倾怯怯走到沈清仪身旁,也好奇地望着。
裴谙叹一声,手轻轻笼在女子的后背安抚。片刻后,他侧头看了看不远处的沈孙二人,犹豫了一下,对孙浅倾伸手:“来,见见你师姑。”
沈清仪敛眸。他放松了捏剑的手劲,再扬手,一声轻响,长剑收鞘。
“师姑?”孙浅倾睁大眼睛,展开笑颜。
那原本伏在裴谙肩头的女子亦抬起头来望了孙浅倾一眼,对裴谙说:“你都有徒弟了?”转而松了裴谙走过去,话音清脆:“哇!我看看?”
裴谙上前:“孙浅倾。她的乳名叫倾娘,姓孙,我就在中间添了一字。跟着我有三年了。你唤她倾娘便好。”言罢又对沈清仪道:“舍妹裴昔。小时候喜欢丐帮得厉害,家父家母就让她入了丐帮。”又介绍沈清仪道:“沈清仪道长,在医馆里借宿了几月相熟的。”
裴昔听罢抱拳道:“不打不相识。”话音明媚。
沈清仪回礼。
如此近看,裴昔神色间朝气蓬勃、锋芒毕露,而裴谙性子内敛又郁结于心,方才他二人打斗为时尚短,他专注于剑招,难怪未曾看出几分相似来。
“师姑好。”孙浅倾乖巧地喊。
裴昔矮下身盘腿坐在孙浅倾面前,抓起她的手:“哎呀,好漂亮的小姑娘!”裴昔看了一眼孙浅倾的手,虽然稚嫩,却已有薄茧。她又温和地问:“学医呢?”ωww.五⑧①б0.net
“是。”孙浅倾应一声。
裴昔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仰头看裴谙:“刚才磕狠了吧,疼不疼呀?”眼中神色难辨。
裴谙将她神色看在眼里,轻轻摇了摇头。
裴昔收回目光,抿唇。
她随后又轻快地问:“你们去哪儿?带着行李牵着马的,客栈吗?”
沈清仪答:“是,不远了。”
“那我们先一起吧。”
在客栈收拾妥当,又到了饭点,四人便一同在客栈吃午饭。
孙浅倾问:“师父是万花谷的,为什么师姑是丐帮的呀?”
裴昔扑哧一声笑出来。
裴谙看她一眼,说:“你师姑小时候就闹得厉害,有一次我们随父母出谷,一回头就不见了她,急的在城里找了近三个时辰。好在有丐帮弟子见过她,我们才打听着找到了她。见她的时候,她正窝在一个丐帮女弟子怀里,两人在林里的草地上正睡得香呢。”说话的时候脸上带了柔和之色。
裴昔笑了笑:“你不知道草地柔软,太阳一晒暖烘烘的,再加上草香、鸟鸣,舒服得很呀!”
裴谙眼带笑意无奈地叹了一声:“回谷后你就天天吵闹得教人头疼。”
“也不说我去了君山还时常惦记家,偷偷跑回来。”裴昔身子□□,笑说着,左手握上裴谙的右手腕子。
裴谙抽了一下手欲躲,却最终还是放松了手任裴昔握着。他垂眸看着自己被握住的手腕,骨节分明,青络可见。腕子还是太瘦了些。
裴谙淡淡笑一下:“倒还知道是家。”
裴昔在探脉。
而他的脉象如何,他自己又如何不清楚。
裴谙抬眼,望进裴昔那双满是惊骇与心痛的眸子,抿唇又笑了笑。
午饭过后,三人原是要小憩一会儿,奈何裴谙被裴昔找了个借口从房中拉了出来。
说是要信步走一走叙旧,裴谙只得跟着裴昔在客栈后的小林地里走。
林间寂静,裴昔的心却焦躁得很——孙浅倾学医术,而裴谙擅长的向来不是离经易道。裴谙本不应被她撞倒,而她问裴谙“磕得疼不疼”时意有所指,裴谙摇头——不要在人前问。
好容易脱离了闲人耳目所及之处,裴昔质问:“你的武功呢?怎么回事?!”
四下静默着。
裴谙张了张口,却没有吐出字来。末了,他道了一句:“如你所见。”
裴昔霎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十几年如一日苦练下的花间游武功,便如此寸寸断在那脉象里湮没。如今她的哥哥武功尽失不说,身体虚弱至此,却淡淡道一句,“如你所见。”
裴昔都觉得委屈。
“谁干的?怎么回事?你为什么不和我说呀?”裴昔话音里有些泣音。
风动树梢。裴谙望着远方摇曳的树,轻叹一声。他柔声徐徐道来:“昔儿,不必难过。习不得花间游,总还有离经易道的。三年来没有通信,辛苦你了;但也不必干涉我,我过几天避世的日子,就我一个人,好好想一想。”
裴昔红了眼睛:“三年前你跟我写信说你安好勿念,我问了所有人都说你告诉他们安好勿念。这就是你的安好?这就是你的安好勿念?谁做的?你告诉我!”
“昔儿。”裴谙无奈地唤了一声。多少年岁未见,身旁的女子还是同幼时一样样的聒噪不安,吵的人头疼。“不要鲁莽急躁,我说过多少次了。信里不写别的,就是怕你看了冲动行事。”
“这哪儿是冲动?就是冲动又怎么样,你告诉我谁做的,我不把他的头拧下来泡酒喝!”
“昔儿。”裴谙无奈地又唤一声。他牵着裴昔的手,将她拉到一颗槐花树下坐下。他安然凝视着裴昔的眼睛:“你觉得我不争了,是不是?”
裴昔红着眼看着裴谙,不说话。“我的身体情况,你也知道了。发生了这么多事情,我要好好养着身体,理清思绪。”
裴昔问:“那些人呢?你就让他们逍遥自在了?”
“你想我去报仇吗?那是一个泥潭,纠葛的多了也就陷得深了,哪是杀一个人那么简单。我如今不是在这里和你‘信步走一走叙旧’么?好过心神交瘁满心恨意去报仇不是?”
“那你就这样算了?”
“你不必担心,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裴昔移开目光,不吭声。
裴谙安静了一会儿,望着远方。
“昔儿,”裴谙唤,“你去帮我摘些槐花下来吧。”
裴昔带些疑惑地看向裴谙,只见自家兄长正笑的温和。她站起身来,面对槐花树倒退两步,细细打量片刻,轻盈地运起轻功,脚尖点着树梢而过,摘下了一串开得正好的槐花。她拿着槐花回到树下,坐在裴谙身旁递与他。
裴谙接过,问:“你看这槐花,和小时候摘过的一样吗?”
“差不多吧。”
“闻起来一样吗?”
“一样。”
“我和从前也没什么不同。”
裴昔鼻音哼了一声。她愤恨,却也吼不起来。她背过身去:“等再分开了,你还不是一封信也不寄。”
裴谙垂首看着手中的槐花。阳光照耀下,朵朵小花精致透亮,散发着淡淡的清香。“等我回去,就做些蒸槐花;到时候给你寄到丐帮总舵去,你也不用念我。要记得取。”
裴昔哼一声。
他还是这样,决定了的事情,就会坚定得做下去。说不寄信,三年来当真半分消息都没教人知道。
裴昔转身,手环着裴谙的脖颈,将身体的重量都压上去:“不行。两份。今年一份,明年一份。”
裴谙环住裴昔。他安静了一会儿,说:“好。”
裴昔窝在裴谙怀里不动,头埋在裴谙脖颈间。裴谙觉得颈侧有湿漉漉的睫毛刷过,一下一下的。他不说话,倚在背后的树干上,看这夏日林草,看着槐花。
果真如裴昔说得一样呢。
草地柔软,太阳一晒暖烘烘的,再有草香与鸟鸣。
舒服得很。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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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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