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排档一天当中生意最兴隆的时候,摆放在大马路边上的桌椅座无虚席,有三五成群的,也有像念久那样独坐着的。
碰杯声,劝酒声,交谈声,喧闹纷杂地充斥在耳畔,脑袋嗡嗡作响。
支手勉力撑起沉重的脑袋,再次按下一串电话号码拨打过去,等了半天还是只等到一个机械的女声,提醒着她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她又再次点开信息框,最新发给佳好的信息仍然是她老早就发出去的:忘带钥匙,快来把我捡回去!藲夿尛裞網
算了,她放弃了......
仰头把酒饮尽,放下空杯,跟着就打了个饱嗝,就是这一刻,视线终于捕捉到不远处站着的一道身影。
一身优雅得体的西服,上身纯白衬衫上前两个扣子是松开的,歪歪扭扭的黑条领结像被人拉扯过,松松垮垮地挂在领口处,然而剪裁合宜而熨贴的西裤还是衬得他身姿更挺拔,臂弯里挂着黑色西服外套,锃亮的皮鞋面上蹭了灰,似乎是刚从什么重要会议或晚宴上匆忙赶回来的,高挑而耀眼的身影出现在这里显得格格不入,引人注目。
穿着西装来大排档,隔壁桌的目光忍不住都投到他身上,尤其是那些躲躲闪闪想多欣赏几眼的女生。
他一步一步缓缓地走到她面前停下,居高临下地垂眸看着她,她也抬起头来仰望着他,目光静静地交织在一起,谁都没有先开口。
忽地,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来电了。
“喂?”他举到耳边,仍然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听完电话那边的话后,他回了一句,“劳医生到位了是吧?王主任那边有劳你帮我说一声。”
他挂了电话后,她还是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看,他默默走上前,把她对面的塑胶凳拉出来坐下,外套顺手放在另一张凳子上。
对于他的出现,他的举动,她视若无睹一般,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拿起来又想喝。
他抬手握住她的手腕,淡淡地说:“够了。”
她也不在意,顺从地放下酒杯。
周身散发的醺醺酒气顺着风飘过来,他眉头一皱,问:“喝了多少?”
她不答反问:“连生的爸爸还好吗?”
“现在没事了。”
她轻轻点了点头。
两人再次陷入沉默。
过了很久,她突然问他,“你知道玛拉山底下有一个叫安阳村的村落吗?”
不等他回答又像自言自语地继续说:“我也是前两天去调查才知道有这样一个地方,是隔壁省份最多人达到贫困户标准的地区,近年来国家重点扶贫的村落,连生就是在那里出生。十三年来他都是跟奶奶一起生活的,爸妈在虹川工作,过年才回去,”她勾了勾唇角,换了一种语气讽道,“报社里的人说,哦,留守儿童嘛,难怪……”
她挑了挑眉,“难怪什么?因为是留守儿童,所以难怪会拿起刀来眼睛都不眨一下地杀了自己的母亲?”
留守成了他的原罪,烙印在他的身上,追随一生,所有的错都能追溯到“留守”两个字上。
“当地学校历史最高分的创造者,是连生,比第二名高了将近一百分。学校里来过一位支教老师,连生的画画就是跟他学了半年,他总喜欢给村子里的村民画自画像,不收钱的,反正村子里的人也没有钱给他,不过在那里,人人都认识他,谁都夸他长大一定是个顶出息顶有用的大人物……他也觉得自己是个大人物……一年到头最高兴的时候,大概是爸妈回来时给他们看他的画,他们还说他比城里上兴趣班的孩子还厉害,过完年就让他转到虹川去上学。你能想象吗?”
她转头远眺天边那轮皎月,声音缥缈而来,“在一个看不到希望的山沟里,我是唯一一个够得着阳光的人。”
“他在日记里是这么写的。”视线转回来,她看着他说,“其他人叫做做梦的玩意儿,只有他知道那叫做梦想。”
“不过,那所学校其实是一所一共只有不到三百人的山村学校,在那里读书的孩子谁不是忙着帮家里干农活,连饭都吃不饱,谁有心思读书?很多孩子其实是一辈子都走不出那座山的。当然,也有人走出去过,不过出去的人很快又会回到村子里,外面的世界太大,而他们却已经习惯活在自己的大山里。连生的父母四年前把他和奶奶接走的时候,有人劝过他,外面的世界容不下他们,再精彩也与他们无关。他不听,就像那位支教老师所说的,他要上最好的大学,做最顶尖的人。”
她像是在跟他倾诉,又像是酒后的自说自话,而他是一个最佳的倾听者,不打断她,不做评论,就这样安安静静地坐在对面,认真地听着。
两个人之前的不愉快,似乎不曾发生过一样,两个人都没有提起。
“刚回来的头一年,相安无事,连生的母亲开了个麻辣烫的档口,他放学回来帮忙照看生意,父亲是附近跟车送货的搬运工,他嫌活累钱少,所以跟他妈妈没少吵架。幸好连生妈妈的生意还有些起色,后来索性让他爸辞职跟他妈妈一起开档,那一年算是过得去,他们家还商量着也给他报一个兴趣班,正正经经地学学画画。只是那钱后来被他爸拿去买毒品了……”
苍玉江江边风大,裹挟着寒意吹了过来,让她忍不住抱紧自己,他起身拎起外套不甚温柔地披在她身上,她想拒绝,“不用了,没关系。”
他不容抗拒地把外套套在她身上,将她包裹得紧紧的,“不要愚蠢地去跟一个男人比力气。”
见她无奈地放弃挣扎,他才重新坐下。
她叫来老板娘,给他添了个酒杯,又拿起酒瓶给他们两个都斟满,自己二话不说闭紧眼睛先干了,这次他没拦着她,反而自己也拿起酒杯陪她喝起来。
放下酒杯,她又说:“后来的三年,大概是他们家的噩梦,家里的钱总是留不住,连生的爸爸一天到晚逼他妈妈把钱给他,不给就恐吓要砸了档口,连连生买练习册的钱都要抢走。邻居说,他们夫妻关起门来打架时,连他们这些街坊邻里都不敢过去劝架,每次都以为里面要坏事了,敲门一问,结果反而被他爸挥着刀骂骂咧咧的样子吓跑,第二天他妈妈照样顶着淤青红肿的脸像没事人一样去档口,所以那天出事的时候,因为习以为常,没有人当一回事,没有人想过要去拍门问问。”
“连生是他妈妈唯一的希望,然而让她失望的是……他的成绩来到虹川后居然一落千丈,家里没有钱给他上兴趣班,所以他干脆连画画都没有继续下去。渐渐地,连生从家里出来,身上也会出现道道淤血,也不知道是谁打的。”她怔忪地说:“他是一个连梦都没资格做的人。”
顿了顿,她笑着摇摇头,“我是怎么了?讲这么多,是在为一个杀母的少年开脱吗?”
她垂首,双手交握成拳,像在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那天,我看到了,她就躺在那里,浑身鲜血,没有呼吸,身体还有温度,连流出来的血都是滚烫的。”
她的手不自觉地颤抖着,那一幕仿若又在眼前浮现,所有的细节都清晰得令她发疯,饭锅里两人份的米还刚放进去没来得及煮,她的手上还戴着乳胶手套,出事之前她还在为她跟连生淘米准备晚饭吧……
“你说,该有多深的恨,才会让至亲变成必须要杀死的魔鬼?该有多深的恨,才会让自己变成母亲的杀人凶手?”她的眼神迷离恍惚,像一个迷路找不到方向的小孩。
刀捅进身体那一刻,他会想什么?他会有一丝丝的后悔吗?连生的妈妈会想象过这一刻吗?没有一个妈妈能想象自己的孩子会亲手杀死自己的那一刻吧?
离开人世前她在想什么?
电饭锅的按钮还没来得及按下,连生等一下吃什么?
这操蛋的生活,终于解脱了?
还是说,虽然无法相信所发生的一切,但仍然忍不住担心,她的孩子,接下来将要面对的命运?
这么多年了,她亲手养育出来,打过骂过恨过,最终不过是爱着的孩子竟是结束自己生命的那个刽子手!
是命运在开玩笑吗?
她和他,究竟谁更悲哀?
现在没有人知道了,也没有人会关心,被愤怒蒙蔽的人们只想把这个罪魁祸首绳之以法,将这个遭天谴下地狱的不孝子杀之而后快。
她不禁打了个冷颤,将自己埋进他的西服外套里取暖,然而那股冷意发自内心,难以驱散。
他不语,视线却从来没从她身上移开过。
良久,还以为他要沉默到底,忽而他轻轻开口,“也许,读书的时候,解不出来一道函数题,看不懂一首古诗,做不好四篇三百字的阅读理解,以为考试答不出正确答案已经是天大的事。长大才发现,更想骂人的莫过于所面对的难题,根本没有正确答案,没有人告诉你解题思路,没有参考书给你答题解释。生活充满着无解的题,无人能告诉你该怎么走出来,或者即使告诉了你也改变不了什么,有的只是各种措手不及和无路可走。”
他的声音低沉,平缓温和,浑厚沉稳,似泉眼里涌出来的一股温润却富含力量的泉水。
“为什么非要追问一个解释,尤其这个解释极有可能是会令你失望的?每个人有自己曲折离奇的人生轨迹,你理解不了他人的,正如他人也不会理解你的。”他望进她的眼睛说,“谁都会有自己的伤口,但我们的视线总被他人的伤痛所吸引住,似乎在问别人痛不痛的时候,就能忘记自己其实,也在痛……”
今晚苍玉江的浪有些大,风起,浪轻柔地拍打在岸边上,细碎的浪声一阵又一阵,像是拍打在人心上。
心事像被他看穿,无所遁形。
她装作听不懂,自斟自饮起来。
气氛突然之间变得奇妙起来。
过了一会儿,忍不住瞄了他一眼,揶揄道:“现在又让我喝了?”
“只要我在。”
平淡无奇的四个字,却在脑海里不断回旋重复,心跳的声音砰、砰、砰,每一下都带着控制不住的雀跃和不敢相信的惊喜跳动着,她能感受得一清二楚。
只要他在,只要她在他的视线范围内,只要他能确保她安好无事......
静默了一秒,两秒,三秒......
突然,她一手摸着自己发烫的脸蛋,另一只手指着他,急忙解释:“你、你、你别误会啊,我脸红是因为喝了酒的原因!不是因为你那句话!”想了想,这不是欲盖弥彰吗?又气道,“不是,你为什么要这么说!你不知道你这么说,会让人误会的吗?”
“误会什么?”
“误会你很在乎我!”
“你没有误会。”
她完全呆住了,回过神来试探道,“你知道……过分在乎一个人,这代表什么吗?”
“代表什么?”他直直地看着她,似乎在耐心等她告诉他答案。
她迎向他的视线,一个字一个字地说:“代表我喜欢你,喜欢得不得了......”
昏黄朦胧的路灯下,他专注地凝视着她,眼眸中有一层薄薄的水光,像月光下的苍玉江被微风掠过漾开了潋滟水波。
“我不知道,”他微微摇头,趁她不留神,握住了她的手腕,她下意识想缩回去,他反而一施力,拉近两人的距离,不让她逃避,嗓音里却有着难以抑制的苦涩,“我不知道,念久,不如你告诉我,随时随地害怕你受到伤害,害怕到失去理智,害怕到你的每一分每一秒我都恨不得了如指掌。见不到你,担心你,见到你,不知道怎么面对你。你对自己的伤痛视而不见,让我心痛又生气。你的一举一动,轻而易举地支配着我所有的情绪。”
是喝了酒的缘故吗?他埋藏已久的感情突然像找到了一个突破口,每一句话都承载着满腔的委屈、无助、痛苦,让她心里一阵又一阵地钝痛着。
“这样,是喜欢吗?”
还是真的是深入骨髓的愧疚心理作怪?
他的手握得她发疼,但他蹙着眉头,深深凝望着她的表情似乎在告诉她,受折磨的不只是她一个人……
可能是酒精的作用,她的脑袋昏昏沉沉,连脑壳都在隐隐作痛,四周的一切像被扯进了一个光怪陆离的巨大的漩涡里,唯独他清隽的面容,悲伤的神情挥之不去。
她倏地挣脱他,猛一起身,勉强站稳,“太晚了,我得回去了。”
说完马上转身逃走,像要躲避什么洪水猛兽一样,然而才刚走出两步就踉跄了一下,险些跌倒,他心头也跟着一紧,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
她迷迷糊糊地跟擦身而过撞到的路人道了歉,又歪歪倒倒地往回走。回到原来座位,一声不吭地抓起落下的背包,再次要走。
他刚想说什么。谁知,她突然转身,步履不稳,一个趔趄向前倾,被他顺势接住。
她推开他,质问道:“毕行之,你知道我是谁吗?你清楚我的过去吗?在你看来,我只是一个从未在你记忆中留下印象,死缠烂打的陌生女人。你根本不了解我!我根本不是你所看到的那样子,也许过去的我会让你避之唯恐不及!”
“那么你呢?你对我的了解又有几分?我,也不是你想象中那样!也许过去的我,连我自己都害怕会被你知道!”
她像是无法接受似的疯狂地摇头,不可理喻地瞪着他,“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不知道这是在乘人之危吗?”她用手胡乱指了指自己,“我才是喝醉的那个,我才有权利胡说八道,”又摇摇晃晃地指了指他,“你没有!”
他抿着唇,隐忍着注视着她。
“没错,就这样吧,我管好我自己的心,你也收回你的话,没错,这样才对!”
“话可以收回,心也可以吗?”
“闭嘴!”她激动地大声拍桌,双手撑在桌面上,看着他的眼睛渐渐发红,“你闭嘴!”
其他人被他们的声响吓到,纷纷顾盼怎么回事。
她扬声道:“你不可以把我变成一个傻子!我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远离你,你没有资格动摇我的心!”
他冷笑了一下,也倾身逼近她,“那我呢?我早就是一个傻子!一个搞不懂自己的心,连内疚还是喜欢都分不清的蠢货!”
“我才不想知道你的心怎么想!我才不想知道!跟我有什么关系!”
“怎么跟你没关系!”他双手狠狠地按在她的肩膀上,“是你选择出现在我的眼前,是你打乱我的思绪,让我失去判断能力!我根本就不欠你什么!如果你要消失,为什么当初不干脆消失得彻底一点!让我找不到,让我死心!”
“好!”鼻头泛酸,她极力忍住,倔强地把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逼退回去,使劲挣开他,“如你所愿!我一定消失得干干净净!”
转身想走,却被他再次握住手臂拦下,回头一看,愣住了。
“你还不明白吗?”他眼眶泛红,盈溢着水光,眼神哀苦无奈,“来不及了……”
从他找到她的那一刻起,命运的齿轮就开始再次启动,他们两个,已经深陷那早已设定好的可笑的漩涡里,谁都没办法抽身而退。
“我不明白,”一切都在旋转,晕眩感一点一点将她吞没,她无力挣扎,缓缓闭上眼睛,“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为什么不在她仍有勇气欺骗自己,自己也能获得幸福的时候告诉她,那么她一定会不顾一切将自己骗到底!
可是,现在……
“不可以,现在不可以了……”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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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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