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D级哨兵开始针对性地,对着生命监测系统一项项地砸。
就算胡安娜只是个D级哨兵,把所有人工智能用来监控她状态的仪器全砸掉也不是什么难事,几个呼吸之后,燕妮就只能用终端上那个小小的摄像头试图转动方向在别馆中找到自己的主人了。
但躲开一个摄像头不算困难。
对谁都是。
所以一直到被惊慌的燕妮叫来的卓娅·戈莱进入了别馆,推开了起居室的门,才终于有个人看见了跌坐在地上的女大公。
胡安娜·阿丽西耶夫娜安安静静地坐在她自己制造的一堆电子仪器残骸中间,一直垂着头,散开的金棕色长卷发几乎要把她自己整个人包裹起来。
于是也就没有人看见衣袂发丝之下的一点水渍。
“你发的什么疯燕妮都要被你吓死了!就算知道皇帝调兵去包围你的封域——你真生气也不能拿你的生命监控系统撒气不然……”一连串的弹舌音卡在半道被主人生生吞回去,卓娅·戈莱一时间愣在了原地。
女大公的事务女官僵硬成一座雕塑,又飞快软化下来。卓娅几步走到胡安娜面前,不收拾那些残骸碎渣就直接半跪在地上,颤抖着伸手碰上了那张埋在阴影中的脸。
——胡安娜在哭。
触手一片湿凉。
——胡安娜在哭。
谢斯托娃女大公一直坚定地垂着头,她的事务女官也不敢强硬地扳她的脑袋。
或者卓娅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敢看见胡安娜现在的表情。
——这个指挥着林娜姐姐和其他士兵镇压工人,杀死了我父母又和林娜姐姐一起救下了我和舒拉的无赖混账……
——居然会哭?
卓娅的手指不自然地放了下去,不再碰触胡安娜的脸,却也在同时被砸落了一颗水珠。
事务女官端肃的脸被这一滴水珠砸出了裂纹,透出的似乎是没办法镇定也没办法严肃的慌乱。
“……你在哭?”
“我在哭吗。”
女大公回应的声音沙哑平淡,奇怪地甚至仍旧气息平稳,没有任何肌肉抽动带动起来的痕迹。
她似乎不是在哭,只是被洋葱熏了一下。
不然怎么可能有人在悲伤的时候只是在落泪。
胡安娜垂落在地上的两只手突然抬起了一只。
然后被主人胡乱往脸上一按。
似乎一直都没有发现自己正在流泪,所以还需要靠手指的触感来确认对错。
“……我在哭啊。”
谢斯托娃女大公的声音像是在叹息,但是在确认了自己确实在流泪之后,她终于抬起了脸。
被泪水黏在脸上的头发让她看起来简直是刚从水底下冒出来的,幸好能看见她这样子的只有不可能对任何人说出去的卓娅·戈莱。
然后胡安娜没有去管自己仍旧平静流泪的眼睛,只是艰难地、努力地、拼命想要控制住脸部僵硬的肌肉,对着卓娅露出一个笑容。
只是这样子看起来可笑又滑稽,像是一个没往脸上涂油彩的小丑。
“……别笑了。”
基辅罗斯家族深海蓝的眼睛沉默地看着卓娅。
事务女官则是再一次把手指落到了自己主人脸上,几乎是强硬地试图抚平那些开始抽搐的肌肉纤维。
“别笑了。”
卓娅直接在女大公脸上擦出一片红印,事务女官也不在乎这个,只是继续用力捋开胡安娜扭曲的肌肉,轻声重复了一遍。
“没谁看见你哭了。”
“你这混账自己没事儿玩洋葱就别嫌丢脸。”
胡安娜突然反扣住了卓娅的手指,放弃了自己对表情控制的一切努力。
“卓娅,我在害怕。”
事务女官猛地抿了下嘴唇。
“他没有那个胆量的,他就是一时冲动——我们的皇帝陛下是个怎么只有胆子玩平衡游戏挑拨左右不敢自己开创新局面的胆小鬼我们不是都——”
“我在害怕。”
“没关系的,军队向我们透漏消息就代表他们选择站在我们一方了我们现在还有应对的余地——”wWω.㈤八一㈥0.net
“我在害怕。”
亚利桑德罗六世调动首都星域兵力和封锁谢斯托娃女大公领地的消息是掩藏在帝国对利马斯特星域出兵的各种信息之后的,但是倾向皇权的那些贵族们的动向不是,所以该知道的人都知道这是皇帝想要做什么。
威胁,震慑,警惕,或者……别的什么。
胡安娜更清楚,就算这只是皇帝陛下的一时冲动,塔也会尽全力让它成真。
在VOS钴石带来的新时代注定要更改向导和哨兵关系的时候,塔绝对不会希望有一个强硬派立场是唯能力论而不是完全偏向进化者的大公出现——更何况这个大公还是最有力的皇位竞争者。
别提法典,法典对于有能力的人来说也就是狗屁。
“我可以诈死,可以走,但然后呢。”
随着VOS钴石而生的新计划新格局会失去成型时最重要的掌控者,谁都不敢保证在失去了最强力的那只手暗中操纵后,它还能不能形成站在帝国最低处的人们所需要的漩涡。
毕竟这一次形成漩涡的不只是局势和利益,推动它成型的更多力量来自于阴谋。
所以它随时可能因为其他人的欲望而失去控制,跑向留共不希望它走向的地方。
而这又是不可能对更多的同志说出真相的计划。
“但然后呢?”
红胸脯的知更鸟在虚无中轻声啁啾。
“起码现在,我们不能失去的不是我,而是谢斯托娃女大公能调动的资源和持有的影响力。”
“不是这样的。”
卓娅·戈莱反驳的声调和胡安娜·阿丽西耶夫娜的差不多一样平静。
“我们不会放弃任何一个……”
“那是用来喊的口号。”
女大公那双仿佛一片海底剪影般的眼睛仍旧在静默地流泪,像是它们和主人的悲喜并不相干。
“而不是真正行事时的指南。”
留共不能失去的从来都是谢斯托娃女大公目前持有的权柄。
留共不能失去的从来不是胡安娜·阿丽西耶夫娜·谢斯托娃·基辅罗莎。
哪怕她是它的建立者,浪漫一点或者可以说是它的母亲。
没有笑,却也做不出什么兴奋姿态的女大公攥着卓娅还停留在她脸上的手指,用接近温柔的视线审视着想要反驳自己的老朋友。
“现在一切都还没有完成……局势还没有发展到我们计划的模样,谢斯托娃女大公还必须存在不是吗。”
有着鲜红胸脯的知更鸟在虚无中歌唱。
它没有雪白胸脯的同伴那么天真甜美的歌声,但还是固执地在虚无中一遍一遍地歌唱。
“我得活下去——不对,是谢斯托娃女大公得活下去。”
——怎么活下去呢?
去阻止皇帝陛下一时的兴起,或者阻拦塔坚定不移地为新时局的到来而做准备的行为——
反正都是一样的不靠谱。
卓娅抿着嘴唇,担忧且悲哀地看着仍旧在流泪的胡安娜。
事务女官能想到最可靠的那个解法。
毕竟卓娅也不傻。
——但是要是走上了那条路,才是真的……
“我真的想要活下去。”
胡安娜叹了口气,声调轻柔地又一次重复。
“我是真的想要活下去。”
“真糟糕啊卓娅……我的父亲这一回居然真的想要自己动手来杀死我。”
“但是我还是想要活下去。”
“真是的,这是我第二次真·的违背父亲大人的愿望吧。”
“毕竟……我是真的想要活下去。”
在一遍遍重复这一句话的女大公对面,她的事务女官猛然闭上了眼睛。
——————
林娜对着曾奕星先生收到的信息或者说情报,无话可说一样闭了闭眼睛。
“皇帝陛下的脑子……一直都不太好。”
——或者说,留利克帝国现在的皇帝,脑子一直都没对过。
喜欢对政党贵族们拉一边打一边姑且可以说是他个人爱好,但是动不动局势失控这么些年彻底消磨了军队对皇帝天然的信任度的帝国近两百年历史中只此一位;当然,天真到会觉得塔完全在他掌控之中失去了一个有手段有能力控制帝国走向的皇长子还没发觉问题,只觉得是西茜娅·李一个贱人是导致一切的根源的皇帝陛下……
帝国的历史中又有点儿太多了。
而在拥有这两个特质的同时,还干什么事儿都把自己的责任甩脱得一干二净,试图认为自己是一朵清清白白的出水莲花的……
在这种人脑子不够的时候,干出什么事情都特么很是坑人。
毕竟他是个皇帝陛下,坑人绝对不可能只坑他自己一个,肯定得搞出个把一群人拽进去的漩涡。
——胡安娜不会相信他能控制住皇家秘卫和贵族私军的。
也挺可笑。
一位皇帝,被人坚信的唯一一项能力就是他的无能。
“他……不是想控制首都局势吗?”
“贵族私军调动可是要经过军方镇守的各个要塞的。”
在军队正经混过一段时间前任告死鸟回答了一脸懵逼的混乱星域假医生。
“军方选择了胡安娜不代表他们就能装作不知道皇帝下了命令,军队最多只能把所有消息打包往错误的终端发一份而已。”
背后是军队也不代表军队就会为你不顾一切。
“反正军队对胡安娜的信心很足。”
坐在客厅另一端,对这些事没表现出兴趣的西茜娅突然转头,扬着眉毛接上了谈话。
“和我们对我们皇帝陛下的无能一样的信心?”
“……那要更多。”
“好吧,所以在帝国人民对皇帝无能的强大信心和对谢斯托娃女大公能解决一切的信心之下,我们能得到一个什么答案?”
曾奕星的手指在终端上拨弄来拨弄去,就没了个消停的时候。
“在贵族私军和皇室秘卫分割了谢斯托娃大公领地之前,我们会面对什么局势?”
林娜带着灰调的紫眼睛格外复杂地瞥了过来。
“……两种可能,胡安娜在首都假死脱身,或者放弃用各种手段制衡,干脆自己上位。”
“这有毛区别!”
“区别在于她还爱不爱她的父亲。”哨兵说出这句话的声音很轻,像是在叹息一样,“以及……她还爱不爱那些在她最窘迫困苦的时候,帮助她活下去的人们。”
“所以我想,她会选择第二个答案。”
“选择第二个……我能理解大公阁下对血脉源头的失望,但是你的第二个例子我是真的很不理解?”
哨兵没有回答曾奕星的这个问题。
那双紫眼睛只是带着一点微妙的悲凉垂了下去。
在客厅的另一段,西茜娅抚摸灰林鸮的手指顿在了枭鸟柔软温暖的腹羽里。
‘林,选择第二个,也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糕吧?’
——谢斯托娃女大公可以自己选择未来向什么方向发展的,怎么会像是你想的那么……那么……令人难过呢。
带着灰调的紫眼睛转了过来。
‘西茜娅,胡安娜的精神向导也是一只知更鸟。’
‘……这是理由吗?’
在精神领域里,浓郁浪漫的接骨木香气淡了下去,一直静默地伫立在血腥和细雨之中的哨兵向着纯银打铸的星球扬起了头。
‘是。’
‘毕竟知更鸟就是这种天真的,脆弱的,偶尔也会疯狂的不可理喻的家伙。’
——毕竟那是一只早就把自己摆上了祭坛的,早就疯掉了的知更鸟。
‘觉得那样对最多的人最好,哪怕怕极了也会一边哭着一边坚定地走下去。’
西茜娅知道她的哨兵想起了朱莉·阿尔汀。
因为她也突然想起了那只有着雪雪白胸脯的,脆弱娇小的知更鸟。
‘……林。’
“嗯?”
看着一脸懵逼又得不到答案,在暴力逼问和“我打不过她”的念头中反复循环的曾医生,西茜娅突然也觉得有点儿悲哀。
‘谢斯托娃女大公……应该也知道这些消息了吧。她现在会想什么呢?’
‘……胡安娜现在大概在哭吧。’
哨兵的思绪带着平淡到堪称漠然的郁意和哀凉。
‘她是那么怕死的一个家伙。’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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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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