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像是漂浮在一片温暖的海洋里,周身除了湿黏的触感以外别无其他。
失去了对时间和光线的感知,听觉变得格外敏感,有液体翻滚的细微声音钻进耳朵,然后我听见隐隐约约的铃声,就像从初诣时的神社里传来似的。
在这种平静昏沉的氛围中,我过了许久才发觉有人在一声一声轻轻呼唤着我的名字。眉不自觉地皱起,意识到这点后我开始心焦地驱使自己一动不动的身体在这片虚无中沉默挣扎。
光芒从撕裂破碎的混沌外面照进来,不间断的铃声突然变为回荡脑海的巨响,我几乎在瞬间睁开眼睛,望着纯白一片的天花板调整急促的呼吸。
我花了很久才整理好自己脑中的思绪,然后试探着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侧。
纱布已经拆了。
但头还有些隐隐钝痛。
我在医院的病床上,而那台性命攸关的手术已经结束了。
这意味着我不必再因为这具身体日日担惊受怕,脱离了不明病症时时复发的风险,只要走出医院,至少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我可以被看作是一个健康的人。
我将手放在眼前,透过指缝去瞧床前清透温暖的阳光。
一片美好。
「菅原小姐,你醒了。」走进来的护士小姐惊喜地看向我。
「手术很成功,只要再休养一星期左右,你就可以准备出院了。」她一边帮助我从病床上坐起来,一边笑着说道。
「谢谢。」我也心情愉快地勾起嘴角。
「需要我帮忙通知你的家人朋友吗?」护士小姐问我:「如果身体不太舒服的话,可以再等一等。」
「我没关系的。」我调整了一下坐姿:「那就麻烦你了。」
用完医院准备的午餐,护士小姐刚刚收走餐具,一名高挑的黑发少年便大步踏进病房。我们对视了一眼,见我没什么反应,对方有些不敢动作似的站在原地。
这么僵持了几秒,我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
「逗你玩的啦,我都记得呢。」
那家伙眉头紧皱:「那你说我是谁?」
「天下第一的臭屁精——」我翻了个白眼:「菅.原.佑.树。」
他这才像是放下心来,坐到床边检查了一下我的状况,然后用力揪了下我的脸:「你这家伙,前面那句不需要吧?」
我切了一声,故意对他做了个鬼脸。
爸爸妈妈紧跟着从门外走进来。妈妈抱着我流了好一阵眼泪,看着她的样子让我的鼻子也酸酸的。最后还是爸爸打破了略显煽情的气氛,他笑着摸了摸我的头,说道:「医生说一切都很顺利,真央在医院也待腻了吧,下个月就可以回到学校上课了。」
可以回神奈川了吗?
我冒出一丝不知从何而来的雀跃。爸爸妈妈走后佑树冲我似笑非笑地勾了下嘴角:
「别着急,你想见的人马上就会来了。」
...什么?
我靠在床头眨了眨眼睛。
时间过去近两个小时,我翻过膝上的书页,促使我抬起头的是切原的声音——调子偏高且充满活力的,我猜他已经到了病房门口。
于是我收起书本,下一刻病床旁边便被熟悉的面孔包围起来。
「恭喜你呀真央!」有纪开心地笑了。
「真央,你什么时候可以出院啊?」切原急切地问道。
「很快了哦。」我眯起眼睛:「过完暑假,我就可以跟大家一起回到立海大了。」
「太好啦!」姬川激动地拍了下手,藤冈对上她的眼神,噙着淡淡笑意把手上的花束递给了我:「恭喜你。」
香石竹的淡淡气味萦绕在鼻间,我心情愉快地道了谢:「谢谢。为了赶上大家的学习进度,开学前可能还需要拜托你们一下呢。」
「放心交给我们吧。」
姬川做出回应后我的视线按顺序扫过床边的人,然后犹豫着停在最右边,也是离我最近的一个位置上。
我在这个人踏入房间时便注意到他,不光是因为他一直微笑着落在我身上的温柔注视。他的外貌实在过于出众了,我还是头一次了解到鸢紫色能够和一个男生的气质配合得如此浑然天成,那双漂亮的眼睛就像拥有魔力似的,让我难以率直地看过去。
我猜他大概是这些人中谁带来的朋友。出于礼节我对着他的方向低下头去,有些拘谨地做了自我介绍:「你好,初次见面,我是菅原真央。」
病房里突然变得鸦雀无声,我抬起头后发现周围人都向我投来不敢相信的眼光,就像我刚刚的行为很难以理喻似的。
诶?
我有些慌了。
是我的措辞有什么问题吗?还是说...
我猛地回想起手术前医生的话。
难道是以前认识的人,但被我很失礼地忘掉了?
我正想不管三七二十一先道歉再说,对方却神色平静地向我伸出了手。
「你好,我是幸村精市。」他弯下身子,头微微侧着,没有丝毫不悦的样子。
「是跟你同校的三年级生,立海大网球部的部长。」
也就是切原的部长啊。
我望过去,切原的神情变得有些奇怪,最终还是对着我的方向点了下头。
我迟疑着问道:「...或许我们以前...其实是认识的吗?」
「手术可能会对我的记忆造成一些影响。」我有点尴尬地扯住被角:「如果是我的问题...真是抱歉。」
「因为切原的关系,有过几面之缘。」幸村笑笑:「当作是第一次见面也不要紧的。」
这样啊。
我小小地舒了口气,握住那只手幅度微小地晃了两下。
「那么学长,以后请多指教。」
我叫出那声学长时对面的鸢紫色深处似乎闪过一丝动摇,但随即变为恰到好处的友好温和,短暂到几乎让我怀疑刚刚只是我的错觉。
不知为何这之后的交谈总显得有些氛围诡异,我已经不止一次感受到姬川欲言又止的视线向我飘来,但直到最后也没有人对我多解释一句。
时间渐晚后大家陆续告辞,幸村是最后一个离开的。转身前他站到我的病床边:「突然想起来,还没有好好说过恭喜呢。」
「...菅原同学。」一瞬的停顿后他看着我笑起来:
「接下来迎接你的,一定是万事顺意,无病无灾的人生。」
我想平静自然地表达谢意,却不知为何很难做到这一点。
眼前明明是十分陌生的面庞,但他像这样对我露出笑容时,一阵莫名的颤栗突然从发顶直通尾椎,电波一样刺激着我的神经,回过神来,病房里早已没有幸村的身影。
我还没有迟钝到这种地步,就算他们刻意避而不谈,我也猜得到问题出在哪里。
我沉默地咬紧了下唇。
我跟这位叫做幸村精市的学长,绝对不是他所说的,仅仅只是几面之缘。
*
一周过去,我的身体恢复情况良好,复健也很成功。在担当医师的批准下,我终于正式出院,顺带经过爸爸妈妈的同意后,我便把木漏日也一起带回了神奈川的家。
去东京住院时走的仓促,我的房间还是有些凌乱的状态。医生并没有嘱咐过不能过度疲劳之类的话,但我还是维持着一个比较缓慢的速度,一点一点地整理着房间里的东西。
收拾得差不多时已经是傍晚时分,我在晚霞中稍事休息,伸手去够旁边柜子上的画本和画笔。途中不慎碰到塞在夹层中的画堆,数张有些年份的作品从里面飞出来,扬起一阵灰尘。
趴在我旁边的小猫叫了一声跑开去。我叹了口气坐直身子,一张一张捡起画纸时突然一怔。
有一张发黄的画掉落在我的脚边,我蹲下身子,视线落在上面便再也没有移开。
那是一张笔触十分稚拙的肖像画,画上的小男孩温和地笑着。鸢紫色的眸发,舒展的眉眼,竟和幸村精市如出一辙。
我翻来覆去地将那幅画看了很久。毫无疑问这出自我的手笔,而且大致推算一下,至少已经是小学前的作品了。
难道说我和幸村,其实在很久以前就认识了吗?
我站起身来,在柜子的深处翻翻找找,终于掏出一册陈旧的笔记本。这是我前往东京上小学之前的日记,我吹了吹上面的灰尘,小心翼翼地打开后,在第一页的正中间发现了属于孩童的幼稚字迹。
——『幸村精市』
是幸村的名字。
这四个字被一字一画写得格外用力,几乎占去了一页纸的大半空间。
我轻轻抚摸过凹凸的纸面,有种仿佛在窥伺别人的过去一般的奇妙感觉。
我大略浏览了一下幼时的日记,合上本子后皱着眉叹了口气。
...小时候的暗恋对象?
我像在寻找埋藏金一样迫不及待地起身拉开书桌下方的抽屉,很久以前我就有把重要的东西放在这一层的习惯。我仔细检视过去,果然发现了一个毫无印象的长方形盒子。
我有些紧张地将盖子打开,然后陷入了长久的恍然。
除了一些零碎的小物件以外,我在里面看到了两张精心塑封过的照片。根据我的打扮来看,似乎是在海原祭上留下的。
其中一张是我和藤冈,以及网球部的正选们的合照。另一张看起来更像是被人抓拍的样子,幸村横抱着我,中世纪风格的衣摆与我的裙边交叠纷飞,我望向镜头的视线有些许慌乱。
我看着这两张照片,不对劲的感觉变得更加强烈起来。
合照中幸村就站在我的旁边,我发现我能回忆起照片中的每一个人,但唯独他看起来无比陌生。
就好像从成段的记忆里硬生生挖去了一块似的。
木漏日在这时跳上我的膝头,我摸了摸它白色的小脑袋,若有所思地看着被我挂在手机上的玉石流苏。
这个装饰品我也毫无印象,上面刻的是汉字,有一种宁静祥和的美感。指甲轻轻划过刻痕,我眼前不知怎的闪过幸村在病床前祝福我痊愈时的表情。
我想起什么似的打开手机,飞快地检查着通话记录和邮件往来。
幸村果不其然地躺在联系人列表里,备注是简简单单的『学长』。而令人吃惊的是手术前几乎每天我都与幸村保持着至少一小时以上的通话时间。
我将与幸村的邮件内容大致浏览一遍,然后无力地躺在床上用手臂遮住眼睛。
他叫我『真央』。
他说木漏日是个很不错的名字。
他就住在我的隔壁病房。
他让我好好吃饭,好好睡觉。
他问我有没有想他。
这种感觉真的太让人讨厌了。
日记、画本、相片、邮件...到处都是同一个人留下的痕迹,但我却连一点关于他的蛛丝马迹都回想不起来。
手机在这时震动了一下,看见发件人的同时我一骨碌从床上坐了起来。
——是幸村。
『我在你家门口,方便的话,可以出来见个面吗?』
木漏日叫了一声,踩着窗台窜了出去,我连忙从窗口探出身子,接着对上院子外面街道上幸村的眼睛。木漏日缩在他怀里,一下一下甩着尾巴。
我匆匆笑了一下,犹豫片刻还是跟爸妈打了下招呼,穿上外套从正门离开。
我跟幸村一起沿着长长的街道走到附近的公园。下午的发现让我有些尴尬,幸村也没有主动说话,我们就这样沉默着坐到长椅上,直到街灯亮起。幸村从自动贩卖机里拿了两瓶饮料,把其中一瓶温热的递给了我。
「马上就要结束了呢,夏天。」我说。
「...是啊。」
「话说,全国大赛好像才过去没多久吧。」我开始试图寻找话题:「还没来得及问,学长们的成绩怎么样?」
幸村看着我耸了耸肩:「输掉了呢,最后。」
「...这样啊。」我顿时捏着饮料罐低下头去。
搞什么啊,我这简直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的典范嘛。
「比起这个,我还弄丢了更加重要的东西。」
我扭头去看幸村,他喝饮料的侧脸在昏暗灯光下依旧完美到无懈可击。那双眼睛望着前方,我却捉摸不透他视线的终点。
「那天学长那么说,是为了不让我过于自责吧。」我垂下眼睑:「我知道我忘了很多很重要的事情。」
「虽然很抱歉,如果这样的我能够得到原谅的话...」我抿了抿唇,然后看向幸村:「我希望能回想起来,关于学长的一切。」
幸村愣了一下,他看着我的目光突然变得直勾勾起来。
「真的吗?」他问。
他的凝视在这样的距离下让我耳垂滚烫,我强忍住想要移开视线的冲动,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幸村看着这样的我,扑哧一声笑了。
「那是当然。」他说出这句话时我才意识到幸村刚刚的反应是有逗弄我的成分在的。他笑着眯起眼睛,把喝空的饮料瓶扔进一旁的垃圾桶。
「因为,我们都跟一个人约定好了。」
他背对着我这样说道。
喝完饮料后我们又在长椅上坐了一会儿,已经不是蝉声活跃的季节,隐隐能够听到网球落在地上的闷响。
临回去时幸村拉住了我在夏末夜晚微微发凉的手。
「这样会讨厌吗?」他问我。
那一瞬间我下意识地想要逃走,留住我的大概是幸村的声音和他指尖的温度。还有,从我在病房里见到他的那一刻开始,这种感觉就在他的周围萦绕不散。
——明明是在笑着说恭喜,却又让我看见难以消解的悲伤。
晚上回到家后我打开手机的备忘录,有一个部分的内容被加了密,但密码我却迟迟想不起来。
我犹豫片刻,输入了0305这四位数字——这是我向切原问到的幸村的生日。
显示解锁成功的那一瞬间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咬了下嘴唇,我从第一行开始慢慢地看下去。
『喜欢的画派是印象派,最喜欢的画家是雷诺阿。』
『喜欢在有太阳的日子里给盆栽浇水。』
『比起洋食更喜欢和食,特别是烤鱼。』
『生日时送了他园艺工具的套组,他很开心。』
『喜欢魏尔伦的诗和勃拉姆斯第四交响乐。』
『经常会去天台和庭院。』
『不喜欢认输,对亲近的人会有些孩子气。』
『想听我叫他精市。』ωww.五⑧①б0.net
......
我花了将近半个小时看完这些详细的过了头的记录,想眨一眨疲惫的眼睛,却发现有湿漉漉的东西滚落下来。
我紧接着拨通了有纪的电话:
「有纪,告诉我吧。」我的声音有些抖:「幸村和我到底是什么关系?」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叹了口气。
「我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这句话会由你来问我。」
「真央,从你5岁那年遇见他开始,我还没见到过有谁比你更喜欢他。」
她的语气笃定到让我有些许慌张。
「幸村精市是你的男朋友,你们已经交往有几个月了。」她说。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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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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