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课上,老师突然讲到自己和妻子在大学校园里相识相恋的故事,同学们的注意力瞬间被吸引,都冒着星星眼让老师多讲讲。大大的阶梯教室,阳光从后窗爬上书页、课本、幕布,墨简带着黑色帽子坐在靠后的位置,不时有风吹来。不知道为什么,在老师说着自己和妻子牵着手走过学校的每个角落,尝过每家店的美食时,墨简的眼前出现一个人影,“她的脚好些了吗?”
说完自己的故事,老师笑着提问,:“同学们,你们应该也有谈恋爱吧。让我看看有谁觉得自己能和恋人走到婚姻殿堂呢?”同学们都在四处张望着,只有一个女同学举起手,她的眼神透着幸福且坚定的光。比起老师那个靠着短信和电话来谈恋爱的年代,现在好像少了那份慢慢的浪漫,多了即时的激情。这是个很好的年代,羞于表达的人在屏幕背后能鼓起勇气抓住爱情;这是个很坏的时代,摇摆不定的人借着不被看见的阴暗伤害着真诚的心。墨简偏头看着那个因为爱情而笑的灿烂的女生,若有所思的挑了挑眉。“我要的爱情,平等尊重包容坦诚。”这是墨简一直以来的爱情信条。
因为招聘会和表白墙的曝光,闻名而来的学生更多了,甚至还有邻校的人来店里打卡。忙里得闲的时候,墨简总会去店外站着喝杯花茶,安静的四处看看。看向商业街的停车位时,墨简轻皱眉头,拿起手机拨通商业街店铺老板娘的电话。先是几句客套的寒暄,而后墨简沉了沉语气,“每月的物业费好像交的让我有些难受,商业街的停车区位垃圾无人收,路灯损坏无人修,路面坑洼不平,这些,老板娘,您说呢?”
老板娘自知理亏,不多言语,只说着好好好,马上派人处理。其实每月的物业费本不该交,算是恶意收费。老板娘并没有派人每天来收店门口的垃圾,商业街的厕所也无人清洁。初期蓝晴一欲去理论,墨简劝住了她。墨简想着,出来做生意都不容易,各自退一步,而且日后要长期合作,还需要多担待,这个钱就当买个人情,不计较了。只是这学期开学后,一楼的店铺新租给几家餐饮店,嫌着垃圾区太远,做生意来不及时便将垃圾丢到商业街停车区位,一家效仿着一家,天气越来越热,气味实在难闻。除了这些,还有她,她因为这个受伤了。
第二天一早,老板娘就带着两位师傅,开始修补水泥,清理垃圾,并一家家的通知店铺,不要乱扔垃圾。除了墨简的电话,许多服装店和化妆品店都有打电话投诉过,老板娘知道得紧着些处理,否则民意难平啊。
一边拿着钥匙开店门,一边眼睛瞅着老板娘在停车区忙着,蓝晴一翻着白眼说,“不知道这抠门老板娘怎么想通了,肯为这商貌花点儿钱了。”墨简听到蓝晴一这么吐槽,不忍笑笑说,“可能原来错搭的筋又搭回来了。”
午饭时间,中午店里是没人的,大家都吃饭或是休息去了。蓝晴一在沙发上躺着,否则下午总会打困。墨简不是很困,看看时间,应该来得及在店里人多的时间回来,便穿起外套向门外走去。蓝晴一只是闭着眼睛休息,并未真的睡着,听到声响,以为墨简只是去上厕所便没有询问,翻了翻身继续休息了。
走到楼下,墨简戴起墨镜,中午的太阳正毒,开车晃眼睛。跟着导航,墨简来到洗车行。那天下雨,晴后车上留下些污迹,今晚她来开招聘会取车,洗车刚刚好。洗完车后,回来的路上,又去加油站将车子加满油。
闹钟响起,蓝晴一睁开眼睛,疑惑怎么墨简还没回来,不是去上厕所了吗?揉揉眼睛,拿出化妆包,补补妆准备下午的营业。正补着口红,墨简带着墨镜从门外进来,脸被晒的有些红。蓝晴一放下镜子和口红,拿起遥控器打开空调,“快吹吹,大中午的干什么去了,瞧这脸都晒红了。”
“洗车。”墨简摘下墨镜,脱掉外套,换上店里的围裙。“开始准备下午的两百份吧。”不知从哪天开始,墨简开始期待和她的见面,可能是在会馆门口她抬手摸摸自己的头开始,可能是她说自己没有男女朋友的时候开始,也可能是更早从那天她向自己问路开始。
“小简,要不这周晚上我去送吧,这周你歇歇。”蓝晴一想到上周墨简推着大框自己去送茶饮,可能挺累的,但墨简并不会说,便主动请缨。
“没关系,那个框你的个头推着可能有点儿难。”
蓝晴一低头看看自己,“哎,行咯。辛苦我们小简同学了。坚持,明天就是最后一天了!”说着,蓝晴一将双手举高,开心的庆祝着。
墨简没有像蓝晴一一般有即将完成一件事情后高兴和解脱的情绪,只低低的重复句,“明天就是最后一天了。”
她好像有些失落。
人是个复杂的动物,人的情绪更是复杂难懂。快乐是很容易的,比方吃到了美味的食物,想要出门正巧遇到晴天,见到了想见的人……负面的情绪不会那么容易出现,首先是在乎,然后才是情绪。墨简的失落蔓延着,她的心里有很多小小的萤火虫在飞着,静谧的森林里,那些飞舞的小天使们一点一点的暗了下来。
墨简比往常更早来到会场,师云忙着调试话筒。墨简远远地向下看去,她的脚腕已消肿,只是结的痂还没有完全掉落,走路倒看不出来什么了。只是又穿起了高跟鞋,墨简皱了皱眉头,向她走去。没等墨简走近,师云就先回过头,抬腕看看手表,而后笑眼弯弯地说:“墨简同学,你来了。今天更早呢。”
墨简将车钥匙递过去,细长的手指摊开,“嗯,你的脚好了?”
师云接过车钥匙,俏皮的动动脚腕,“好多了,只要不剧烈运动就没关系。”
墨简点点头,俩人开始摆放茶饮。走阶梯时,墨简特意放慢脚步,走在师云身后,认真观察着她的脚腕。确定不妨碍走路了,墨简的神情才露出些悦色。
全部都收拾好后,时间还早,师云取出一个纸袋和另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袋提在手上,“墨简同学,我送送你吧。送你到游泳馆门口。”
“嗯。好。”
“周日晚上真是谢谢你,明晚就是最后一场招聘会了。”听到师云说起这个,墨简推框的手指像是触到尖锐的东西一样肌肉紧张的一弹又一紧,动作很小,只有自己能察觉。“这两周辛苦你和晴一了,你们做的很好。明晚你和晴一关店后,有时间吗?我请你们吃夜宵咯。”
说着就走到了游泳馆门口,师云停下脚步,笑着等待墨简的回复。
“嗯,我等下回去问问晴一有没有别的安排。”
“好,这是你的运动拖鞋,还有我给你带的巧克力,不知道你爱不爱吃,家里和你一样大的表妹很爱吃这个,我想着你应该不会讨厌。还是感谢你那天的帮助。”师云双手递给墨简,墨简松开推框的手,双手接下。
“谢谢,晚上开车…”说着,墨简看看师云的右脚,“如果还是不方便的话,可以和我说。”
师云笑着摸摸墨简的头,“好的,墨简同学。”
“那我先回去了。”墨简临走的时候,看向她的眼睛是带着笑意的,这是师云第一次在她的眼睛里看到笑意。师云没有着急回去,站在原地定定的看着墨简的背影,想起那晚她不犹豫地抱起自己,认真留意安排每个细节的眼神,“要是这个小孩子再大一点儿,我想我会追她吧。”听到自己内心蹦跶出这么一句话,师云摇摇头,“我这是想什么呢。”
八点多钟正是店里最忙的时候,墨简提着东西回到店里,将它们放在收银柜台里。正在给客人做饮品的蓝晴一,瞥到那个包装精美的盒子,笑着凑过来说,“是谁要过生日了吗?你从来不吃巧克力的,怎么买这个。”
“她为了表示感谢送的。”墨简说话的语气没有像平时那样清冷,带了几分柔和。
相处了三年,上一次听到墨简这样子的语气,好像是汇总一学期的盈利,最后超过她们预期百分之三十的时候。蓝晴一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坏笑着说,“哟哟,我们冷冰冰的小简好像有些开心啊。”
墨简躲开蓝晴一的目光,摇摇头,恢复一副正经的样子。
那晚有几个老顾客坐着玩游戏,临走时,墨简笑着对他们说,“慢走。”来店里喝东西半年多,这是他们第一次看到墨简比较灿烂的笑,以往都是礼貌性的笑,像是职业假笑似的,所以招呼客人一般都是蓝晴一在前。那几个老顾客没意料到,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互相看看,都觉得自己才是让着这千年冰山美女一笑的缘由,都争着抢着说,“好的好的。”
看着墙上的时间,差不多到了。墨简端着一杯花茶,走出门外,在落地窗前看着楼下。几分钟后,一个身影出现在她眼前。喝茶的手顿了顿,眼睛跟着她的一举一动。
远远地,师云看着停车区竟有了路灯。走近,原本有着坑洼的车位也修复的平整。手放在车门上,欲开车门时,发现车被洗过了,师云开车门的手停了停,看向TBT的方向。而后绕到车后,换好鞋,启动车时,看到油箱也被加满,师云握着方向盘笑笑,“这小孩子做人真是周到啊。我那个年纪好像只知道吃吃喝喝学习呢。”
看到师云的车灯亮起,顺利起步后,墨简转身回到店里。“晴一,明晚关店后你有什么安排吗?师云……”,墨简顿了顿,“师云姐姐邀请我们吃个夜宵。”
“好呀,你也知道我这男朋友天天忙着学习,哪里顾得上我,我当然没安排。哈哈哈哈,明晚和师云姐姐拍个合照,回来让宣宣羡慕羡慕。”蓝晴一自顾的说着。
墨简低着头点着收银机,思绪飘着,那明晚以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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