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眼,烟雾竟然已经浓到看不清阿峰和田浩的脸。这时,扇子哥的咳嗽声停下来,发出急促的喘气声。“呼呼——呼呼”,扇子哥的喘气声越来越粗,我感觉他快出不上气了!
“砰!”不知是谁踢倒了茶杯,“快,看看扇子哥!”
田浩的声音已经从我身旁到了扇子哥的床榻那边。“灭香!开窗!”田浩的声音焦急万分。
“呲——”传来檀香被水浇灭的声音,多半是阿峰直接将桌上的茶水倒在了檀香上。我也已扑到窗前,用力推开木窗,雨后湿凉的风迎面吹进来,吹灭了墙角燃着的油灯。
我又摸索到扇子哥的床榻前,还没看清扇子哥的状况,田浩已经挟着扇子哥从我身边掠过,直奔窗前。
“开门吧,外面应该没人。”听阿峰的声音,似乎到了门边。
“啊!”阿峰忽然发出低声惊叫,随后又发出“呜呜”的闷声,象是被人捂住了嘴。
完了,虽然看不清阿峰那边发生了什么,但我瞬间明白,肯定有人进来了!
扇子哥喘气的声音渐渐平缓下来。销毁证据!我的心中蓦地闪过这个念头,俯身爬在地上,伸手摸到茶杯,又顺着茶杯摸到没燃尽的檀香,一把折断插进土里。藏哪儿?我急得汗都出来了。
“你们想干什么?”
压低的女人声音从烟雾中传过来,我顿时松了口气。是林慧!
“今天就觉得你们鬼鬼祟祟,原来是想毒害顾公子。”杨欢的声音由远及近,似是从门那边向屋里走过来。我记得这两个花痴女人今天风雨无阻,依旧跑去静善堂附近晃悠,怎地留意起我们的行踪?
“瞎想什么?我们怎会毒害扇子哥?”阿峰恢复了平日面对她俩顽劣的口吻。我使劲挥舞双手,试图驱散这浓重的白色烟雾。“哎哟——”林慧的叫声刚响起,又似被人捂住了嘴。原来是我的右手碰到了她的脑袋!
“不行,这里乌烟瘴气,我有点头晕。”杨欢的声音又渐渐从屋内移到了门边。
“我也是。”林慧的身影本来离我只是一抬手的远近,现在我的右手周围又变得空空如也。
寻思她俩也不至于去扇子哥的爹那里告发我们,我和阿峰便暂时由她俩去,只竭力驱散这沉沉的烟雾。
扇子哥没有再发出什么声音。等到烟雾退散,我才看到,扇子哥已经又被田浩转移到床榻上。他仍然闭着双眼,呼吸匀净,好像并没有醒过来。好险!大概是因为扇子哥喝多了酒还醉着,否则场面一定尴尬。
田浩坐在床边,低头望着地面,不安地说:“我不知道迷烟这么厉害。”其实我们都没有料到。本来还怀疑着,时间紧迫,简化了几道工序,仓促做成的潮湿迷烟有无效果。谁知道它竟然如此厉害!
收拾妥当,我和阿峰回房,田浩留下来,以免扇子哥再出状况。
待我们拉开房门,林慧和杨欢果然等在房里,还有小晚,她们三个坐在黑暗之中,沉默不语。我和阿峰叹了口气,也坐下来,谁都没有说话。
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实际上,到目前为止,我们心里也一团乱麻。
“你们不想解释,是吧?”
……
“我们……不会告诉别人。但你们要保证,不会伤害顾公子。”
“我们没想伤害扇子哥。”
林慧和杨欢站起身。听着她俩轻浅的脚步声消失在长廊,我忽然感觉,她俩变了。这事若放在从前,她俩定会叽叽喳喳,纠缠不休。难道是受到扇子哥这个“大好人”的影响?
次日辰时,田浩才带着满身疲惫回来。扇子哥一切安好,由于醉酒和迷烟的双重影响,他大概还会再睡好一阵。
“现在的情况,太复杂了。”小晚拿着一朵红色的花,在手里转来转去,“顾扬到底是敌是友?”
我们都没有吭声。
虽然没有说出来,但我们心里都已默认扇子哥的松月石故事是真话。这也可以解释,为何聚岸方丈会把石头戴在脖子上。只是,中间一定出了什么岔子,松月石才会从护身宝物变成邪恶毒物。到底是出了什么岔子?
但小晚,对扇子哥仍然存疑。她认为我们是因为迷烟失误,心里对扇子哥歉疚,才会只凭感觉,不讲证据。
“按扇子哥目前的情形,大概晌午才能醒过来。如果顾叔的伤口停止滴血,我们就把一切都告诉扇子哥?”
田浩这个提议,我和阿峰自然是点头支持。小晚不赞成,但也没反对。
“我倒希望事情就这么简单。老实说,绕来绕去,我累了。”小晚打了个哈欠,把花扔到桌上,忽然笑道,“林慧和杨欢想什么呢,宋副堂主是盟主的。”
“小晚你疯了!”我推了小晚一把,这小妮子真是越来越不象话。
我们装模作样去敲扇子哥的房门时,正碰上顾叔从房里出来。
“昨天的青梅酒酸甜怡人,我们多喝了一点。”顾叔笑着把我们让进屋,又回头道,“一会儿顾扬醒了,提醒他再喝杯柴胡茶。”
我们“嗯嗯”地点头,眼睛却是不停往顾叔的左手上瞟。缠在食指上的白布干干净净,没有红色的血迹渗出。顾叔抬起手臂,伸出食指看了看。“真是奇怪,忽然就不滴血了。”
“因为我们是福星,我们来了,顾叔的伤就好了。”阿峰笑嘻嘻地望着顾叔道。
“哈哈哈——”顾叔拍拍阿峰的肩膀,连连点头。我们的欣喜之情溢于言表,这松月石果然和聚岸方丈那黑项圈的石头脱不了干系!
房中已没有迷烟的气味,扇子哥呼吸平稳,安静地躺着。我们坐在桌案旁,等待扇子哥醒来。
小晚嘱咐我们,一切见机行事。现在,她正和林慧杨欢在一起。也不去静善堂附近晃悠了,林慧和杨欢一大早就堵上门,我们再三保证绝不伤害扇子哥,她俩才放行。
午时三刻,扇子哥睁开了双眼。猛然看见我们都在房中,扇子哥晃晃脑袋,揉揉眼睛,笑道:“我差点以为在明镜山庄。”
待扇子哥穿戴整齐,双手果然开始在腰间摸索起来。
“顾叔的伤口今日没有滴血。”听到阿峰的话,扇子哥的手停了下来。
“真的?”
我们一边点头,一边观察扇子哥的神色如何变化。他眉头紧蹙,双手负在身后,开始在房里转圈。窗口吹进来阵阵微风,他那蓝色的衣衫随风轻轻飘动。
“小晚做了什么?”
扇子哥停住脚步,问我们。还没等我们回答,他又自言自语道:“昨日我和父亲多饮了几杯青梅酒,回来后喝柴胡茶解酒。当时你们都在,难道小晚在茶中放了解药?”
“喝蜂蜜水更好,不会头疼。”田浩说道。“是么?我们家一向用柴胡茶解酒。蜂蜜水,你试过?”扇子哥问。田浩摇摇头:“我不喝酒,爷爷说的。”扇子哥笑道:“那我待会儿试试看。”
“咳咳——”阿峰清了清嗓子,拉拉田浩的衣袖,示意他不要跑偏。
扇子哥又开始在腰间摸索,目光把房中的桌椅案几扫了一圈。“我的扇子去哪了?”
“你的扇子在我们房里。”
扇子哥轻声笑了,摇摇头一副“你们三个小毛孩”的表情。“你们想试试松月石的护身法力?”
我们也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阿峰便拖着他的手去我们房间。小晚和林慧杨欢正围坐在桌案旁,捣着一堆红色花瓣。扇子哥失声道:“这是母亲最爱的悬铃花!”小晚伸出一只手,笑眯眯地看着扇子哥:“这个颜色涂指甲正好。”
扇子哥刚想再说什么,又一下看到桌上的扇子,忍不住跺脚道:“你们采了悬铃花不说,还把松月石掉进茶杯里。姑娘们,让我怎么说你们才好。”
林慧和杨欢赶紧站起身来分辩:“顾公子,我们可没碰你的扇子。”
扇子哥叹口气,伸出右手去拿扇子。他的手刚碰到扇子,就被阿峰的右手轻轻压住。扇子哥转头不解地看看阿峰,笑道:“阿峰,你做什么?”
“顾叔的伤口不再滴血,就是因为我们把松月石泡在水里。”
阿峰的话把扇子哥吓了一跳,“怎么可能?”他推开阿峰的手,又伸手把松月石从水里捞出来,在衣袖上抹了抹,笑道,“你们开什么玩笑!”
见我们全都一脸严肃,并非跟他嬉闹,扇子哥手持扇子的右手僵在半空。他狐疑地用左手拇指和食指在松月石上摩挲了一阵,喃喃自语道:“怎么可能?”
“你不信邪?你爹的伤口恐怕又要开始滴血。”
小晚的话点醒了扇子哥,他连声道:“对,我去问问父亲,问问父亲。”扇子哥的脚还没迈出房门,顾叔的声音已经从门外传过来:“顾扬,你醒了。”
看顾叔的样子,似是刚从官衙回来。他也看见了桌上的红色花瓣,连连惋惜道:“生在枝头,花才是花,你们……”
“顾叔,前人云,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我们肯采这些花儿,也是觉得它美。我们肯定它的美,想来花儿被采也是乐意的。”小晚一番强词夺理,听得顾叔不住摇头。
扇子哥也不管顾叔和小晚两人正在说话,径直将顾叔一把拉过去,抬起顾叔的左手仔细看。
“咦?怎么又开始滴血?明明已经停止了。”顾叔看着白布包裹的食指,血迹正慢慢渗出。
“不,不可能。”扇子哥呆呆望着红色的血迹,难以置信地摇头。
田浩默默把茶杯端过来,递到扇子哥面前。顾叔正一层一层拆开布巾,指腹处不过半寸长的一道细小伤口,鲜血将其变成了一道红线。血并没有大肆涌出,而是将这道红线越变越粗。晃眼一看,会以为顾叔手指上缠了一圈红绳。
扇子哥的喉咙轻微动了一动,又看看吊在扇子上,小幅晃动着的松月石。他呼了一口气,把扇子移到茶杯上方,慢慢将松月石浸入水中。
“奇怪。你们看,又不出血了!”顾叔盯着伤口的眼睛充满无奈之色。
扇子哥没有作声,我们也没有说话,连林慧和杨欢都默契地闭口不言。
“父亲……”扇子哥的声音微微颤抖,“我们去换一条布巾。”顾叔还完全不知道这短短的时间内发生了什么,他点点头,扇子哥把扇子递给田浩,父子俩便一同离开了我们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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