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诺紧紧地盯着这行字，神色怀念，目光温柔得不可思议。
“知道这幅画是什么时候画的吗？”他的嗓音飘忽，听起来有些悠长。
肖亦沉默。他知道尼诺并不是想得到他的回答。
而事实也是如此。尼诺并没有等他回话，目光略微失焦，带着些许恍惚的笑意。
他开口道：“我记得那天是锦霖的生日。”
“生日……”肖亦意味不明地低声重复了一句，他垂下眸子，掩住了所有的情绪。
“那是锦霖家里发生变故后的第一个生日吧，他在福利院不招人待见，也没人想起那天是他生日。”尼诺回忆着，“所以那天只有我们两个人。”
“那也是我们惟一一次一起过的生日。”他笑道，“现在一想还挺寂寞的，毕竟那生日从头到尾其实就一个人在过。”
那实际是个寒碜到极致的生日。狭窄的单间内，小小少年将晚餐私藏的干面包摆在桌上，虔诚地燃起偷偷找到的火柴，在微弱的火光中许下一个个孩童美好的愿。
就像童话里卖火柴的女孩在纷飞的大雪中燃起的那三根火柴，虽转瞬即逝，那温暖的幻境却是美好的让人禁不住心生向往。
在小小少年的视角中，那个有着漂亮金瞳的男孩就站在他的身边，声音轻柔地哼唱着生日歌。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我的朋友，愿你快乐。
“那段日子虽然挺难过的，但对我而言其实还不坏。”尼诺脸上的笑意很浅，“毕竟只有那段时间，我才能感觉自己是个完整的人。”
肖亦漠然看着他，那金眸深处有光，热切如阳光，正如他故事里描绘的那般，是仿若能燃尽黑暗的热度。
只是那太阳被关在镜子另一侧，孤独地燃烧着。
可惜那光似乎带不起肖亦本身的情绪，他仅是冲着尼诺笑了笑：“你听起来像是在诀别。”
尼诺只微笑，不语。
见罢肖亦唇边笑意加深，他略微倾身，一只白皙瘦削的手在镜面轻叩，他转而问：“那么我该怎么做呢？”
他的语调温柔缱绻，像是附于情人耳边的一句情话，又像是剧毒的蛇蝎吐着信子：“……尼诺先生？”
“不怎么做。”尼诺看着肖亦，笑容不变，“我又拦不住你。”
那双黑眸略微眯起，肖亦的手轻划过镜面，挑眉轻笑：“看来只要我想，就能从这里进去？”
“是啊……”尼诺低声道，尾音几近听不见，“只要你想。”
两人像是在对暗号，语焉不详，又像是一场隐秘的交锋，表面温柔笑意的平静下有未知的暗潮涌动着。
肖亦看着镜中人的身影，似明似昧的光晕下，镜中尼诺的影子朦胧成一团。
他神色不变，漫不经心似的，将手放在镜面上。心中被他压抑着的，属于王锦霖的情绪霎时放开，肖亦心下一动，将手掌虚虚往前一推——
他的半只手竟是没入了镜面！
耳边传来无数模糊的低语声，细碎而吵闹。一股疲惫感涌上心头，肖亦的意识向内飘散，又聚合，远处有什么东西在呼唤着他，恍若塞壬的歌声、迷眼的华林。
肖亦感觉自己在下沉，有力量在引导他沉入意识最深处的灰海，而他竟在刻意放纵——
他往镜子的方向斜跨了一步。
模糊的低语声陡然变得激昂高调，似恶魔的尖啸自灵魂深处传来。那双淡漠的金眸映着镜外的倒影，他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在镜前半厘处堪堪停下了脚步，只要对方心念一动，镜里镜外便融为一体，扭曲的空间将重归完整。
黯淡的灯光投下大片的阴影，那人的面容在阴影下显得模糊不清，但能看到灯光捕捉到的下颚，那人竟是笑着的：
“说起来，我还有一个问题。”
他们本就是镜子的双面，此刻距离缩短，彼此靠得极近，几乎像是个虚虚的拥抱，那不似王锦霖的锐利黑瞳穿过空间的屏障，直刺入尼诺的眸子深处：“如果当时我按照你的基本设想开了门，会怎样呢？”
尼诺看着两者差之毫厘的距离，像是松了口气，又像是有些失落，他下意识地开口答：“不会怎么样，从门出去了，就是个崭新的生活了。”
“这只是个选择罢了，”尼诺微笑，“就像游戏的不同分支，你所做的不同选择会通往不同的结局。那些结局有的平淡，有的精彩，但精彩的也有令人扼腕之处，平淡的也有其值得回味的地方，没有什么完美结局不完美的说法。”
“你要是第一次选择从家中铁门出去，你会继续过那普通人朝九晚五的生活。而若现在你选择回去寻找出去的方法，你就是这个世界的唯一幸存者，不会有那女孩搅局，你依然能回到平静的生活中。”
“哪怕就这样浑浑噩噩过其一生？”肖亦看起来不是很赞同。
尼诺笑了：“你管这个叫浑浑噩噩？多少人拼其一生，就是为了这样的平静生活。哪怕有些糊里糊涂，但仍能称得上现世安好。”
“我是为了他好，你要知道，我不能，也不会害王锦霖的。”
肖亦没有笑，只是盯着尼诺，他的瞳色极深，似极地最深处的冰原，盯着人看的时候，内里的凉薄之意几乎能将对方冻在原地。
他开口问：“那你会骗我吗？”
他没有问尼诺会不会骗王锦霖，而是用了指代性更强的“我”。
尼诺哑然，半晌闷声笑了起来：“此刻你就是王锦霖，是与我同源的人格与灵魂，我既然骗不得他，自是骗不得你。”
“但你不见得不会误导我。”
那双金瞳缓缓扫视过肖亦的脸，尽管尼诺的嘴角依旧扬着，那漂亮的眼睛里却并没有什么笑意，不带任何情绪，如同神话中高高在上的冰冷神祗。
他道：“愿闻其详。”
“你怎么不说，你刚所谓的平静生活，实则是一种放逐呢？”肖亦道，“你我都很清楚，无论是之前的那个住宅，还是刚刚一二两层的空间，都是你给王锦霖构筑的思想的牢笼。”
“一旦他堪不破真实，打开你给他留的两扇门，沉迷于你所谓平静的虚妄中，留给他的结局可想而知。”
尼诺听罢，神色不变：“这哪是什么放逐，这是我给他的保护。不是谁都有承担真实的勇气。”
“是啊，但不是所有人都是那个懦夫，你也很清楚王锦霖有那个勇气。”肖亦静静地看着他，“所以你做了双重保险，明面上你设了让王锦霖的人格沉睡，自己上位成为唯一人格的谜面，实则留下了许多似是而非的线索，若有人愿意去深挖，就会走向第二个你设定的结局。”
他说着，微退一步，伸手敲了敲镜面：“引诱主副人格融合。”
不知什么时候起，他们两者融合的趋势被遏制住了。
“而且我猜，你应该有很大把握在融合后依然占据主要人格的位置，不是吗？”
尼诺冷冷地看着他，那总是带笑的面具终于在肖亦的话语中皲裂，留下内里的冰霜。
此刻肖亦才发现，那金眸里闪耀着的并不是太阳，而是更深的什么东西。
像堕落的星辰。
那人终于开口：“怎么发现的？”
那暗金色眸中的翻腾的是几乎能让魂魄冻住的冷意，肖亦却恍若未觉，他甚至能在这种目光的洗礼下冲着镜子露出一个绅士的笑：
“这位朋友，三楼可是你的主场，作为不受欢迎的客人，我可不敢盲目相信在这出现的所有线索。”
他动作轻柔地将那幅画从中间撕成两半：“尤其是这种提示了脱出方法的东西。”
肖亦当着尼诺的面慢条斯理地撕掉了这个看似他很珍重的东西，但尼诺甚至眼都未眨，极浅的瞳仁不带感情，蛇蝎般残忍且冰凉地盯着他的眼睛，那独数掠食者的目光几乎要从肖亦的眼中直探入他的灵魂最深处。wＷω.㈤八一㈥0.net
“这招请君入瓮固然精彩，但破绽太多。”肖亦拍拍手，碎纸片从他的手中滑落，在空中扭曲伸缩着，“一个会因为得知了自己是凶手，痛苦到认为只有死亡才是自己唯一归宿的人；一个会在回忆起过往，仍愿对那位与自己有着间接的深仇大恨的女孩伸出援手的人，最后的心愿是与犯了大错的人格融合，彼此相安无事？你以为你在拍什么老八档狗血剧，啊不，这么不符合核心价值观的结局也不可能出现在荧屏上。”
“你要记得，他替你担了不属于自己的罪罚。”肖亦一错不错地盯着尼诺，那眸子在灯光下几乎在发亮，可仔细看进去，唯有一片极致的黑，散发着森然的味道，“所以我选第，三，种，结，局。”
他抄起一旁姿势扭曲，勉强有点椅子样的东西，对着那冰冷的眼睛，毫不犹豫地砸了下去！
霎时，原本寂静的空间乍然炸开，噼里啪啦的破碎声响成了一串。
镜子上的裂痕随着肖亦力道的加重终是不忍重负，分崩离析，在他的身边碎成了一个圈。飞扬的碎片划破了那只白皙漂亮的手，在上面留下深深浅浅的划痕，殷红的血从中滑落，在脚底碎片上滴出了点点红花，他却恍若未觉。
一道较大的镜片从他面前飞落，正好映照出肖亦此刻的面容，那飞溅出的血甚至落了几滴在他苍白的脸上，慢慢地顺着分明的轮廓划过脸颊，红得妖冶，直划入嘴角——
他竟是在笑！
不！那并不是他在笑！不知何时，镜子里的人像变了，倒影出的竟是肖亦原本的样子。他们隔着镜子的碎片，一个神色冷淡，一个笑得疯狂。
“你以为你逃脱得了吗？”那碎片里的人影神色癫狂，又带着些许至高者的怜悯，“你仍在笼里！你仍在笼里！”
“哈哈哈哈哈哈哈——”肖亦拎起椅子，冲着那块碎片重重的来了一下，笑声戛然而止。
几乎同时，世界动荡了起来，所有事物在霎那间被不断扭曲压缩。他听到了破裂的声音，不似刚刚的玻璃碎声，更似神鸟破巢，开天辟地。
霎那间天旋地转。
下一秒，他再次经历了场景的转换，所不同的是这次，他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视角缓缓升于半空。
那是种奇怪的，仿佛观看第三人称CG的观察状态。
换做平常，肖亦大概会吐槽几句类似“这也有过场动画啊”的话。
但此刻，他却意外的沉默，一股深深的疲惫感涌上心头，这游戏最终的破解并没有带给他什么快乐，留下的谜题反而越发扑朔。
肖亦安静地看着眼前的故事。
镜子被打碎，象征着尼诺的人格已经消失，属于王锦霖的人格终是成了那具身体唯一的控制者。
那面容温润的男人在一间狭小的屋中惊醒，身旁就放着那张印着通缉新闻的报纸，他拿起，垂眸看着，许久才放下。
耳边似乎传来一声叹息。
王锦霖起身拉开紧闭的窗帘，明媚的阳光冲淡了屋内的黑暗。他双手撑在窗前的桌台上，怔了一会，俯身在桌边写了几笔，转身开门离开。
镜头逐渐拉进，能看到王锦霖手里仍亮着屏幕的手机展现的是一个叫车软件，目的地显而易见——市公安局。
门被关上了。故事的最后，镜头陡然移动，那洒满阳光的桌上只有一本摊开的日记。
日记的最后，有人写了一句话，字迹一如记忆的干净漂亮，带着未干的墨痕：
“我将带着翅膀死去，我将以真实的爪子继续活着。”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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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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