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巴小说网>都市言情>凹凸同人之雷安同人>第17章 我寄你满头白雪,一世芳华
  【何为欢喜?】

  【红鸾,钗头凤,终不悔。】

  【可否更具体?】

  【霁月,画江湖,任逍遥。】

  【可否再具体?】

  【不如你。】

  崇祯五年十二月,洛阳城中,大雪三日,人鸟声俱绝。

  “公子,这雪可算停了。”侍从流焱边添着火炉里的炭火边向他家的公子细碎地念着。

  安迷修拥着毳衣炉火,静静听着。

  “你瞧我这记性。”流焱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公子,你的暖手炉该冷了吧。”

  确实,安迷修的指尖轻轻蹭着已经带上些许冷意的暖手炉,将它递给了流焱。

  流焱将手炉递还给安迷修时也凑过去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安迷修心下有些好笑:“怎么?有事求我?”

  “公子,这洛阳北边有座湖心亭,平日里少有人烟,明日我们去湖心亭看雪,可好?”

  安迷修轻轻弹了弹流焱的脑门:“就你鬼主意多。”

  “公子这是同意了吗?!”流焱兴奋地跑了出去:“我这就去安排人手收拾行装!”

  安迷修不禁掩嘴轻笑。

  听闻洛阳牡丹名动天下,安迷修禁不住他流焱的软磨硬泡,他们便启程来一睹这人间富贵花的风华,只是他们算错了行程,他们抵达洛阳时已是夏至。牡丹虽谢,这天子皇城倒也有别种意趣。他们便寻了个僻静的住处暂且住下了。又不想他初秋时染了风寒,一卧竟是半月有余。秋风萧瑟,也没了游玩的兴致。其实安迷修本打算等雪停时踏雪寻梅,只是没想到流焱竟早早寻好了地方,他自然不想拂了他的心意。

  城中的风雪停了,平日络绎不绝的街巷覆在皑皑白雪之下,偶有几个街坊邻居出来铲雪。一阵阵有规律的铲子铲过冰封地面的声音在这新雪初霁的午后显得悠长而苍茫。

  “这洛阳城难得如此安静。”

  流焱怕公子再着凉,给安迷修裹了一层又一层。

  “你再这么裹下去,我就动不了了。”安迷修无奈道。

  “小心些总是好的。”说着,流焱给安迷修披上厚重的披风。

  “想当年我身着麻衣寒夜练剑,你也未曾如此小心。”安迷修争辩道。

  “公子身子骨早就不似从前了,如果我当年没有……”流焱的气场顿时颓靡了。

  安迷修赶紧安慰道:“那不是你的错,是我自己贪玩怨不得谁。”

  那年安迷修束发,尚值贪玩的年纪,那时也是十二月,他凭着一身三脚猫的功夫甩了从小跟在他身边的流焱独自上山去了,未曾想大雪封山,等山庄的人找到安迷修时他已是奄奄一息,回来后又高烧不断。也许是上天怜惜,他活了下来,可他听力受损,身子也烙下病根。

  安迷修拍拍给他系披风的手:“今日是赏雪的日子,莫要扫了兴致。”

  他们撑着一叶扁舟,独自前往湖心亭观赏雪景。

  流焱一路无话,安迷修知道他对他的事不能释怀,他也不强求,独自欣赏起雪景。

  湖上冰花一片弥漫,天与云与山与水,浑然一体,白茫茫一片。远远的能看见一道淡淡的长堤痕迹,湖心亭的一点轮廓,这工笔写意的泼墨山水间只有他们的一叶小舟。

  流焱率先跳上湖心亭铺陈酒具,他煮着酒,同时叮嘱道:“公子,酒已经备好了。”

  安迷修趁着难得的话头,问出他心中所想:“你怎么能寻到这么个好景?”

  “公子喜欢就好,我有次碰巧路过,觉得公子会喜欢,但是一直没时间让公子来瞧瞧。”

  “这建亭者也是有心,如此大雅之人不知是否有缘谋面。”

  “公子,我打听过了,这里归私人所有,只是这附近的人都未曾见过这家主人,许是富家公子闲来无事吧。”见安迷修面露责备,流焱接着说:“公子,我下次一定先联系主人事先知会,可这次不知怎么地我实在是联系不上。估计是没人要的亭子,我们就来一天,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吧。”

  安迷修的眉头稍稍舒缓了些:“下不为例。”

  流焱立即展露笑颜:“公子快些上来吧。”

  安迷修实在是穿得有些多了,他刚一脚踩在了台阶上,船身便摇晃了起来,失去平衡的他脚一空,便直愣愣往这冰湖里栽去。

  “公子!”流焱惊呼。

  正当安迷修以为自己逃脱不了栽入冰湖的命运时,他却被人从身后揽住一个飞身稳稳落到了湖心亭中。

  好身手!安迷修暗自感叹。

  “多谢少侠。”安迷修被放开后先低眉顺耳地行了个礼,才抬眼去看救他的人。

  那人一身玄色,腰间别着双鱼珏,气宇轩昂,发丝如墨,颜如冠玉,渊渟岳峙。等他触及那双灿若星辰的眸子,他便明白了无人见过这家主人和流焱无法联系到亭子的主人的原因,那是只有皇室才有的眸色。

  他行了一个更加庄重的礼:“三皇子殿下。”

  那人没有理睬安迷修,径自端坐在安迷修的毡子上品起了安迷修的酒。

  “你既然知道我是谁,就不怕我治你的罪?”

  “当然怕,只是这皇子买卖私宅的罪名更大。既然殿下都不怕,我这一介草民怕什么?”

  雷狮的手一顿,这才正正经经地将眼光落在了安迷修身上,说出一个又像讽刺又像赞赏的词:“伶牙俐齿。”

  “殿下谬赞了。”

  “别急着谦逊。”雷狮晃了晃酒杯:“这就算你给我的赔礼。”

  安迷修深吸一口气,抑制住自己的咬牙切齿的口气,才堪堪说道:“……谢殿下。”

  小巧的酒盏刚好遮住了雷狮嘴角的笑意。

  “坐吧。”

  安迷修勉强扯了个笑,如果他没看错,这个第一印象就让人十分不舒服的皇子不仅喝的是他的酒而且还坐在他的垫子上!

  “殿下可否把垫子给在下?”

  雷狮打量的目光让安迷修如芒在背,可他还是坦坦荡荡地任他打量。

  “你是女儿身吗?这般娇弱。”

  听到这,流焱先坐不住了。

  “就算你是皇子也不能这般侮辱人!你知不知道公子他……”

  “好了!退下吧。”安迷修喝住流焱,转向雷狮:“殿下切莫把他的话放在心上,他口无遮拦是在下管教无方,在下愿意替他赔罪。”

  雷狮意味深长地摩挲手里的酒盏,又下了同一道命令。

  “坐吧。陪我喝酒。”

  安迷修跪坐在薄薄的草席上,即使有衣物的阻挡,他的膝盖还是迅速感受到了冬天的威力。雷狮适时地将酒递给了安迷修,安迷修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一饮而尽,并将空掉的酒盏展示给雷狮看。

  雷狮哈哈大笑,也将自己的酒喝光。他们几乎什么都没说,像是拼酒般将安迷修带来的酒饮尽。

  “殿下……”他今日喝了过多的酒,脑袋难以避免变得迟钝起来,他努力保留一分清醒来应付这个三皇子:“如果没有其他事的话在下就先行告退了。”

  等了一会不见雷狮回答,安迷修以为雷狮默许了,示意流焱赶紧去扶他。

  “等一下。”雷狮喊住他。

  “殿下还有什么事吗?”

  “你叫什么?”

  “在下名为安迷修。”

  “现在没事了,你走吧。”

  如蒙特赦的安迷修潦草地行了个礼,在流焱的搀扶下匆匆往小舟的方向走,雷狮突然的出声让安迷修脚步一顿,差点如来时一样栽进冰湖里。安迷修毫不掩饰自己的怒气,雷狮又笑了。

  “如果你有需要的话,你可以去太医署找梁太医。”

  安迷修没想到雷狮竟会说这个,脑袋一时没反应过来,流焱扶着他上船时他才想起来道谢,可等他转过身,湖心亭里早已是空无一人了。

  有些怅然的安迷修坐回船上时还在神游想雷狮的事,流焱将毛毯盖在他冰凉的双腿上都没发觉。

  “人人都说三皇子生性恶劣,今天算是见识到了!”

  安迷修回过神,小声道:“倒也不见得。”

  “公子你竟然还替他说话?!反正我就是不喜欢他。”流焱震惊于自家公子的糊涂。

  “为何啊?”安迷修反问。

  “公子你看啊,三皇子常年征战在外,不过是个不通人情世故的莽夫罢了。如果公子想结交朋友,这洛阳城中多得是谦恭有礼的世家公子哥。”

  安迷修微微一笑,既不认同也不反对。

  彼时,雷狮站在湖心亭顶,望着安迷修的小舟逐渐隐入水汽中。

  “世人传闻,明月山庄的公子世无双,我以前是不信的,今日一见我倒有些信了。”

  雷狮依旧是负手而立的姿势,对着身旁的卡米尔说:“你去查查他来这洛阳城的原因。”

  安迷修还是难逃生病的命运,第二日他便发起了烧。流焱急得跳脚时,一个自称梁太医的人不请自来。有总好过没有,流焱迟疑了一会还是将人引了进去。

  “大夫,怎么样啊?”流焱问得小心翼翼。

  “他自幼体内的寒毒就未除净才落得如今一受凉就病倒的体质。”

  “那现在该怎么办?”

  “我开个方子,好好养着吧。”梁太医将方子递给流焱:“有几味药材比较难得,三皇子殿下会派人送来。”

  “三皇子殿下?”

  “对啊,你家公子能和三皇子殿下成为朋友也算是一大幸事。”

  流焱打马虎眼将这个话题糊弄了过去。他实在不好意思说其实他家公子和三皇子殿下才见过一面。

  安迷修一生病就好像陷入了一场混沌的梦,这次他难得这么快寻到撕裂混沌的光芒。

  “公子你醒了?”

  “我睡了几天?”

  “一天。”

  安迷修凑上去喝药:“这次怎么这么快?”

  流焱磨磨蹭蹭支支吾吾,安迷修疑惑:“有什么不能说的吗?”

  “那个三皇子殿下还算有良心。”

  安迷修喝药的动作一顿:“他来过?”

  “三皇子没有亲自来,梁太医来了。”

  “嗯。”安迷修继续喝药。

  怎么隐隐的有股失落的情绪?流焱赶紧甩头否决,这一定是他的错觉。

  门突然被打开,下人气喘吁吁地冲了进来。

  “你不知道公子还病着吗?”流焱喝问道。

  “知……知道。”下人指着门口:“三……三皇子殿下……在……外面……”

  流焱一惊,还未想好如何应对,安迷修已经开口:“他来作甚?”

  “我想来便来,想走便走。”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这说一不二的架势让安迷修蹙起了他的眉头。

  雷狮将披风丢给缩在一旁努力降低自己存在感的下人。安迷修就这么看着雷狮遣走他的人,径直坐到了他的床上。

  “我现在要怀疑梁太医是不是在骗我,你不是还有力气讲话?”雷狮揶揄他。

  安迷修不理他,抿了口药,已经被苦味占据的味蕾还是诚实地发出拒绝吞咽的信号。艰难地吞下一小口,安迷修惆怅地盯着碗底沉淀着些许药渣的最后一口药。安迷修不动声色地寻找处理这最后一口药的地方,雷狮身后有一个痰盂,只是他像尊大佛似的挡在他面前。可他又不好直接让他离开。

  “外面下雪了?”安迷修伸手自然地蹭去雷狮头发上的雪珠。

  雷狮有些莫明奇妙,但还是接话:“是的,又下雪了。”

  “我让流炎领你去把头发上的雪水擦一擦,这样容易受凉。”

  “不必了,我又不是你。”雷狮可没有傻到以为前一会还脱口而出“他来作甚”的人会突然对他如此好心。

  安迷修不好将自己的不悦直接表现在脸上,拒绝就算了,还不放过任何机会顺便嘲弄他。亏他还以为军中之人不一定都是莽夫,也有通达人情之人,虽说外表桀骜不驯。

  雷狮一脸有趣地盯了会安迷修变幻莫测的表情,余光瞥到安迷修手中捧着的碗,又环顾四周看到了自己身后的痰盂,瞬间了然,扯出一个恶劣的笑。

  “药给我。”

  安迷修没反应过来,依旧呆呆地捧着碗。雷狮夺过碗,舀满汤匙,送到安迷修的嘴边。安迷修低眸盯着那匙药渣还在漂动的药,脸部表情不受控制地纠结起来,而且药的苦味让他分泌了更多的唾液想把口腔里那股苦味冲淡。

  “冷了,我不喝,你倒了。”

  “你的侍从是不是没告诉药是我给的。你这样我会以为你在糟蹋我的好意。”雷狮轻描淡写地说。

  世家公子的恶劣一共一石,雷狮占八斗,太子占一斗,其余平分一斗。

  安迷修愤愤地想,抖着嘴唇心下一横将汤匙里的“雷狮的好意”吞下。那苦味直冲他的天灵盖,他下意识地把雷狮的手推开。

  雷狮的低笑让安迷修知道他是故意的,他面对安迷修的怒视倒也没显得有多愧疚,他大大方方地将剩余的药渣倒入痰盂,回过身和安迷修对视。

  恶劣!安迷修又小声骂了他一句。

  “所以,三皇子殿下如此‘献殷勤’,有什么事不妨直说。”

  雷狮用手指蹭了蹭安迷修略微青白的脸,戏谑道:“招安啊。”

  苍白的脸浮上淡淡红晕,他猛地拍开雷狮的手。

  “轻浮!”

  “那就换个不轻浮的说法好了。”雷狮注视着安迷修的眼睛,仿佛要看透灵魂一般:“做我的幕僚。”

  安迷修皮笑肉不笑:“我从不过问世事。”

  “谁不知道这洛阳城中暗流涌动,皆是碌碌之人,既然你从不过问世事,继续呆在你那闲云野鹤的明月山庄岂不更好?”

  “小隐隐于林,大隐隐于市。”安迷修辩解道。

  雷狮发出爽朗的笑声:“我会等你想通的。”

  又聊了些可有可无的,安迷修总算把这尊大佛请走了。

  雷狮前脚刚走,流焱后脚就从窗户跳了进来。

  “你在我面前这般没规没矩的就算了,小心哪天被那个三皇子看见了,治你的罪。”

  “我知道公子一定舍不得的。”流焱飞身趴到安迷修的床边:“公子对那个三皇子到底怎么想的?”

  “什么怎么想的?”安迷修觉着流焱的问题很是奇怪。

  流焱歪头说道:“我有时候觉得公子讨厌他,有时候又觉得公子不讨厌他。我觉得公子遇见三皇子后,每个动作表情都让人琢磨不透了。”

  安迷修揉了揉流焱的头发,他自己也琢磨不透自己到底是喜欢还是讨厌这个三皇子,他的有些行为让安迷修觉得他恶劣透顶,可用不了多久,他又会很快推翻自己的想法。

  “你还小,到时候自然就明白了。”他自己都不明白的事,流焱又怎么会明白呢?

  “那公子会答应雷狮吗?”流焱又问。

  “做幕僚吗?”

  流焱点头。

  “说读书之人没有报国之志是不可能的。”安迷修透过漫天大雪望向皇城:“只是这如画江山值得更珍惜它的人来接管。”

  流焱破开金黄的橘子,两三口就将整个橘子消灭干净。

  “公子你不吃吗?”流焱看着自家公子又翻了一页书:“这可是淮南的橘子,可甜了。这寒冬腊月的,这橘子精贵着呢!公子真的不吃吗?”

  “怎么?几个橘子你就被雷狮收买了?”

  不知从何时开始,安迷修私底下不再称呼雷狮为三皇子而是直呼其名。

  “公子不喜欢为什么要收呢?”

  安迷修这才把眼神从书上移开落到一地橘子皮和还在咀嚼橘子的流焱脸上。

  “因为我知道有个小馋虫喜欢啊。”安迷修笑道。

  流焱吓得把橘子皮一扔:“啊?那这样公子不是平白无故欠了雷狮许多人情。”

  安迷修将书卷成一卷,轻轻地拍在流焱头上:“就几个橘子而已,哪有那么严重。”

  “可前日的古书藏本,五日前的珍贵草药……”流焱掰着手指数雷狮送的礼。

  “好了好了,别数了。给我剥个橘子吧,都快被你吃完了。”

  流焱雀跃地给安迷修剥个橘子,期待地等着他的评价。

  “确实挺甜的。”安迷修点头赞赏。

  过了会,安迷修突然提议:“年关将近,我们也该走动走动了。”

  跟流焱想的不同,安迷修没去雷狮府里,而是去了一处红粉之地。

  “公子你怎怎怎怎么来这啊?”

  安迷修到了门口才想起来过了年才成年的流焱并未来过这种风月场所,他觉得害羞是在所难免的。他当年第一次被那人拉进这种地方反应比流焱还大。

  “你还记得凯莉吗?”

  “记得,是那个非常漂亮的鲜卑公主。”

  凯莉是纯正的鲜卑族,而安迷修的母亲是胡人,父亲是汉人,但他几乎完全继承了他母亲的特点,棕发碧眼,而不是汉人的黑发黑眼,至于皇室,他们都是黑发紫眼,尤为骁勇善战,尤其是三皇子雷狮几乎将这个天赋发挥到极致,十三岁上战场,十八岁时便犹如武神降临,战功赫赫。这洛阳城中无数人视他为眼中钉,恨不得他死在战场上,又有无数人挖空心思想与这个风头正劲的三皇子扯上点关系。正如雷狮所说,这座洛阳城正暗流涌动着。

  “公子?公子?你在想什么?那么出神?”

  “没。”安迷修往里面走了几步,对站在外面不肯往内挪动半分的流焱说:“凯莉就在里面,你不想见她吗?”

  流焱冲到安迷修面前,攥住安迷修的胳膊就往里拉:“公子我们快些进去!”

  他们一路畅通无阻就进了顶楼。

  “贵客啊。”凯莉倚靠在榻上,隔着重重帷幔对来人说。

  “许久未见了,凯莉。”安迷修走至最后一层轻纱前跪坐。

  “洛阳的牡丹好看吗?”她问。

  “还未曾有幸见到。”

  “你来洛阳数月有余,才想到来看我。”凯莉抱怨道。

  “那我向你赔罪。”

  “停停停。”凯莉掀开轻纱,打住安迷修。

  凯莉眼一转,凑到安迷修身边问:“听说你被那个三皇子缠上了?”

  安迷修就知道她会问这个,风月场所比一般的地方更容易搜集情报,更何况凯莉安插了许多内应到朝臣权贵身边。

  “你的消息还是这么灵通。”

  “都闹得满城风雨了,我想不知道都难。”

  “满城风雨?我哪有那么大能耐。”

  “你有没有那能耐我还不清楚啊!大才子。”

  凯莉看了会淡定喝茶的安迷修,烦躁地揉了揉脑袋:“你真要成为三皇子的人?”

  “此话怎讲?”

  “你别跟我打马虎眼,三皇子的礼你都收了,但太子送的都退回去了,是个人都会觉得你中意三皇子。”

  “只是太子送的金银财宝我并不喜欢罢了。”

  “现在世人都在传言明月山庄的公子决定要搅入这政局之中。”凯莉掰过安迷修的脸:“你真这么打算的?”

  “我这么打算也没什么不可以吧。”安迷修气定神闲。

  “当然没什么不可以,只是……哎呀,烦死我了。”

  凯莉觉得无力,叹了口气,转过身不再看安迷修。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当年雷狮率军几乎将鲜卑灭族,你作为和亲公主被送来洛阳,但半路遇袭,公主失踪,但两国实力悬殊,此事就不了了之了。”藲夿尛裞網

  “不是的。”凯莉开口打断安迷修。

  “什么?”

  “不是遇袭,是我安排的,我不想就这么困在深宫之中直到老死。”凯莉回过头看了眼难掩震惊的安迷修:“只是没想到困于深山,还是感谢你救了我。”

  凯莉继续说道:“我不是恨雷狮,只是我总觉得你会吃亏。”

  “我明白你的心意。我的身体还不像现在这样时总想着有天上前线浴血奋战,如今自然是希望能够辅佐明君。”

  “可无论太子还是三皇子……”

  “这正是我迟迟不表明立场的原因。”

  “那你为什么还对三皇子……”

  凯莉摆摆手:“罢了,说来说去又绕回去了。反正你自有定夺,有什么我帮得上你尽管说吧。”

  “其实我今天是来邀你参加府上的家宴的。”

  安迷修呈上请柬,凯莉眉头一挑,捏着请柬一角拿了过来:“还算你有良心。我要吃淮南的柑橘,记得给我备好。”

  “这……”安迷修有些为难。

  “不行吗?”凯莉提高语调:“我记得今日三皇子刚给你送了一篮。”

  “的确,只是快被流焱吃完了。”

  “那贪吃的小鬼,他今天跟你过来了吗?”

  “被我留在了下面。”

  “且让我去收拾收拾他。”

  不一会,安迷修就听见了流焱的求救声。

  “公子!公子!快来救我!”

  “凯莉姐姐我错了!我还偷偷藏了几个,都给你!都给你!”

  安迷修府上的下人已经忙忙碌碌地准备起过年。流焱东窜西窜地瞎闹腾,下人不停跟安迷修抱怨让流焱安分点,所以安迷修交给流焱一样差事——挂灯笼。

  流焱自幼跟随他的父亲习武,飞檐走壁更是精通。只见他飞身挂在悬梁上,像只小猴子般,逗笑了周围的下人。

  “公子,你看你看,挂这里好看吗?”

  “再往左边来些。”

  “现在呢?”

  “现在还可以。”

  ……

  雷狮来时,就远远瞧见了这一幕,他制止想去通报的下人,悄无声息地往安迷修的方向走。一路上的下人对这个常客都见惯不怪了,行了个礼仍旧干自己的事,所以安迷修一直没发现他。流焱倒是眼睛尖,提前发现了他,想到公子曾经说过“你在我面前这般没规没矩的就算了,小心哪天被那个三皇子看见了,治你的罪”,吓得他赶紧飞上屋顶溜了。

  “流焱!你去哪?别乱跑!”安迷修不解,虽说流焱一向顽皮,可都是最听他话的,今日这是怎么了?

  “安迷修,见到本王还不行礼?”

  如鬼魅一般,安迷修被那个声音吓了一跳,吓得他都结巴了。

  “殿殿殿下,怎么你来也不通报一声?”

  “看你专注得很,特意没让人通报。”

  又故意捉弄他!

  “殿下今日怎么有空来?”

  “下朝了就顺路看看。”

  他的府邸在城南,雷狮的府邸在城北,也不知道顺的哪门子路。雷狮既然来了,安迷修也不好意思立马赶他出去,只好陪着他在府上四处转。

  “年关将至,殿下怎还得空顺路来在下的府上?”

  “府上自有下人打理,更何况我本是军中之人,不在意这些,倒是你府上,看来是准备十足。”

  “他们随我来这洛阳,人生地不熟的,自然是该好好准备。”

  默然无语,安迷修也不想主动挑起话题。就这么跟在雷狮身旁倒也不觉得尴尬。

  “你近日身子好些了吗?”

  “托殿下的福,好多了。”

  “送的东西可还喜欢?”

  “挺喜欢的。”

  安迷修本以为他会顺势提幕僚的事,可除了最初的那次,雷狮每次来都不曾提过,他们的相处方式更像是朋友。

  “殿下可愿意来在下的家宴?”实在无话可说了,安迷修竟然脱口而出这句话,这不是摆明了自己把雷狮当作密友了?可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了,脸上飞霞,安迷修不敢抬头看雷狮。

  “请柬都没有,这么不正式的吗?”

  调笑般的语气让安迷修恼羞成怒:“殿下不愿意来就算了。”

  “我没说不来。”

  他抬起安迷修的脸,那不同寻常的热度透过他的指尖传递给他,让他也变得紧张局促起来。

  “我还有军务要处理,不打扰你了。”

  安迷修移开眼睛,小幅度地点点头。

  家宴上并未发生什么事,大家其乐融融喝酒聊天。只是安迷修的旁边的席位一直空着,雷狮早上突然派人传话过来说他有要事处理,可能晚些时候才能过来。

  可到了连下人都几乎散去睡觉时,雷狮也没过来,流焱早就撑不住仰躺在安迷修脚边。老管家将披风披到安迷修身上。

  “公子,这会都子时了,再熬着身子会受不住的。”

  “您先去睡吧,我再等等。”

  “公子担心的话,等天亮公子再派人去打听消息。”

  安迷修正想妥协,冲天的火光照亮了黑夜,炸裂声惊醒了沉睡的京城。

  “这是怎么了?”老管家不解。

  安迷修望着那片染红的天空,语调颤抖起来:“那是城北的方向?”

  “快快快,快备马!”安迷修慌张得脚步错乱。

  “公子要去哪?”老管家赶紧小碎步跟上扶住走得跌跌撞撞的安迷修。

  “雷狮……我不放心……”

  “可公子已经许久未骑马了,我让人准备马车。”

  安迷修甩开管家,直奔马厩:“来不及了,老刘你先去睡吧,不用管我。”

  马匹不习惯安迷修的驾驭,勉强行了一小段路程,安迷修就被摔到了地上。

  安迷修看着越跑越远的马匹,望着空无一人的街道,无力感像沼泽般吞噬着他。

  马蹄声渐近,雷狮的那匹黑色骏马趾高气扬地停在他面前,他的主人也同样高高在上地看着趴在地上的安迷修。

  “上来。”

  安迷修拉住雷狮伸过来的手,雷狮手一用力,安迷修就被他圈在了怀里。

  “明明是个文弱书生就别学武人骑马。”

  安迷修看着自己掌心的擦伤,没有反驳,从刚刚起就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回去。

  “痛么?”

  “什么?”

  雷狮粗砺的指腹恶意蹭过安迷修的掌心,疼得安迷修抖了一下。

  “看来是痛的。”

  安迷修瞪了他一眼。

  “你半夜出来干什么?”

  安迷修指了指那个火光冲天的方向,反问道:“你呢?”

  “来见你。”雷狮想了想觉得这句话有歧义补充道:“怕你还在等我。”

  “没事。等天亮你派人传个消息就好了,你不亲自来也没关系。”安迷修也觉得自己的话很怪,画蛇添足道:“反正我也准备睡了。”

  气氛很是奇怪,两人都自动忽略,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既然都不睡的话,那我们就去看看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城北堆积的□□爆炸了,波及了城北大部分的区域,当然包括雷狮的府邸。

  “看来,有人已经忍不住要先下手为强了。”雷狮看着自己的被熊熊大火笼罩的卧房。

  “今个是年初,京兆尹府必须过完年才受理案件,现在只能定为意外,那么凶手就有时间处理掉作案痕迹,到那时……”安迷修侧过脸看着雷狮坚毅严肃的侧脸。

  “可惜,我没死。”

  雷狮调转方向,带着安迷修头也不转地走了。安迷修知道他应该是带自己去卡米尔那。

  “凶手是谁,你有什么想法吗?”安迷修问。

  “凶手?还用想?”雷狮嘲弄道:“除了太子还有谁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弄到那么多□□,今日宫宴结束算准我回府的时辰制造一场爆炸。”

  “可你宫宴结束不是还要来我府上,怎么会?”

  “估计我身边有太子的人,但你没给我请柬,他应该不知道我有这安排。而且今年父皇兴致很高,宫宴临近子时才结束,太子估计也没想到我会再出门。”

  “可仅凭这些根本不能让太子伤筋动骨。”

  突然的减速让安迷修撞进了雷狮的怀里。

  “你怎么停下了?”安迷修揉了揉发痛的后脑勺。

  雷狮凑到安迷修耳边:“你想通了?”

  “想通什么?”

  “听你这口气我还以为你愿意辅佐我了。”

  “废话!”

  安迷修抛下模棱两可的回答就催促着雷狮快些去找卡米尔商量对策。

  卡米尔还未睡,理由应该和他们差不多,他看到安迷修时眼神闪烁了一下,镇定自若地请他们进去了。

  那晚他们商议了很久,至鸡鸣时分才被卡米尔赶去睡觉。

  “安先生,府上并未收拾好客房,可能要委屈你和大哥将就一晚了。”

  “无碍,只是能否为我多准备一床被子?”

  安迷修实在是低估了军旅之人的体魄,即使是两床被子安迷修还是被冻得瑟瑟发抖。

  “你很冷?”雷狮看着抖成筛糠的人。

  “有点。”

  雷狮一条被子裹住安迷修,一条盖在他两身上,而他则是隔着被子搂住了安迷修。

  “睡吧,正午时分送你回去。”

  均匀的呼吸落在了安迷修的脖颈处,烫得安迷修浑身燥热起来。但他能听到自己的心跳逐渐随着身后缓慢的呼吸平稳下来。这也许在雷狮看来并没有什么,在边塞相拥取暖也是常有的事,可安迷修偏是心里也跟着暖和起来。他伸出一只手拉住雷狮的一根手指,像是怕被发现似的他赶紧掩耳盗铃地闭上了自己的眼睛,所以安迷修没发觉雷狮又凑近了点他的发尾,难掩嘴角的笑意。

  事情进行的很顺利,虽然没有直接伤到太子,听命于太子的户部尚书因为走私黑火被罢职了,作为“受害者”的雷狮,自然是轻而易举将自己的人推了上去。

  “太子的脸都黑了,笑死我了。”

  安迷修看着坐在他面前的雷狮说着今日朝堂的事,让太子吃瘪这件事估计让雷狮挺爽的。

  “话说,你的府邸怎么办?”

  “被烧了大半,等修好还需要很长时间。”

  “那你住哪?”

  “我让父皇把湖心亭那片区域给了我。”雷狮自然地握住安迷修的手腕:“等开春我带你去湖心亭附近的山上赏花。”

  安迷修不着痕迹抽离自己的手,也不知雷狮这“动手动脚”的毛病到底哪来的。

  “谢殿下。”他恭敬地回答。

  他用手指蹭着隐藏在宽大袖口下被雷狮握过的地方,深深地叹了口气。他要么魔怔了,要么大约是喜欢上雷狮了。

  “你叹什么气?”

  “没什么,在殿下入主东宫之前我都会尽力辅佐殿下的。”

  “话是这么说。只是并不是总能碰到像这样的机会。”

  雷狮在战场上学的是军阵之才,懂得如何利用天时地利人和取得胜利,也懂得在敌人暴露弱点时一口咬断对方的脖子。可这玩弄人心的政局雷狮到底是接触的少。

  “这世上没有完人,他们现在没被扳倒只是没人抓到他们的把柄罢了,更何况指鹿为马,颠倒黑白的情况还少吗?”

  时间久了,安迷修反而觉得雷狮太纯粹,因为纯粹所以随性而为,他不遮掩骨子里的东西。他有时候很恶劣,但偶尔出人意料的温柔太易让人心动,相处起来比那些深谙人情的权贵更加让人舒服。

  “安迷修。”

  “怎么了?”

  “你有时候会让我觉得很陌生。”

  安迷修听见这话,眼前不受控制泛起白光,脑袋轰鸣阵阵,堪堪忍住晕倒的冲动。

  “殿下不喜欢这种勾心斗角也没关系,你只需对外称都是我的主意您并不知情就行。”

  雷狮托住安迷修毫无血色的脸:“我不是这个意思,明明做个浪迹天涯的剑客更适合你。”

  看吧,看吧,他怎么会不喜欢这样的雷狮呢?

  雷狮很守约地邀安迷修去赏花。

  酒是桃花酿,适合赏花饮用。

  “只有我们两个吗?其他人呢?”

  “你来得有些晚了,卡米尔放风筝去了。”

  等了一会,雷狮也没后话。

  “没了?”安迷修问。

  “难道你喜欢挤在人堆里赏花?”雷狮反问。

  “不。”

  安迷修接过雷狮递过的桃花酿,甘洌而清甜。三月春风拂过他的眉眼,眼前的红粉堆叠,像是百里胭脂。难怪古人看到这桃花会想到新娘子,如此娇艳欲滴,怎能让人不怜惜?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雷狮接话,将刚折下的桃花别在安迷修的耳朵上。安迷修很不争气地红了脸,如同团簇着他们的桃花。

  “我去看看卡米尔。”安迷修随便找了个借口就开溜。

  雷狮望着他远去的背影,从未觉得桃花酿有此刻这么甜。

  桃花开尽,洛阳的牡丹便开始了争奇斗艳。而这洛阳城中更是从未有过的热闹。

  安迷修在冬天联系的人都陆陆续续地进京,这一出又一出的戏,所有的看似都毫无关联,所有的都像意外。等太子意识到自己已经折了许多心腹才觉得这事不对劲。

  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雷狮自然也有了点损失。今天,安迷修照例去雷狮那。他一进门就觉得气氛有点不对劲。

  他被卡米尔拉到一旁,可卡米尔憋了好一会也没吐出半个字。

  “到底怎么了?”

  “定国公来了。”

  “他来做什么?”

  “定国公家里不是有个适龄的女儿吗?”

  安迷修明白了,定国公这是来牵桥搭线的。

  门被打开了,雷狮拜别定国公后就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卡米尔和安迷修。他招手示意安迷修过去。

  “你劝劝大哥。”卡米尔拉住他如此请求他。

  劝什么?劝雷狮接受这段姻缘?还是回绝定国公?明明心里最难受是他啊!

  雷狮关上门后,倒也不客套,直接开门见山:“我想你也知道了,你怎么想?”

  问他做什么?难不成他还能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拽着雷狮的袖口哭诉自己有多喜欢他不成?

  “定国公的女儿才貌兼备,如果殿下能得到定国公的支持,入主东宫指日可待。”

  雷狮在安迷修面前转了几个圈,最后指着安迷修的鼻子,语气不善地问道:“你当真这么想?”

  “我不知道殿下还在犹豫些什么。”安迷修憋回自己的情绪,说得毫无感情。

  “你当真不介意我成家?”

  怎么可能不介意?可他哪里有资格介意?

  雷狮捏着安迷修的脸掰过来逼他直视自己。

  “无论从哪方面说,娶定国公的女儿是百利无一害的。”安迷修说到后面,喉咙越发干痛,可他还是继续说下去:“我不知道殿下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好哇!我娶!你别后悔!”

  雷狮说着就踹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捉弄他的人是你,问他“痛么”的人是你,将桃花别在他耳朵上的是你,什么都不明白却偏要征询他的意见是你,最后连生气的那个都是你……最过分的难道不是你?

  雷狮的背影模糊在眼底的一片水光之下,看不清了。

  安迷修恍恍惚惚地过了一段时间,这洛阳城也难得跟着消停了会。那一别后,雷狮没再来找过他,他也没再去找过雷狮。等他再接到雷狮的消息,是凯莉送来的雷狮大婚日期的消息。

  安迷修看了眼那个“宜嫁娶”的日子,就将字条撕了。

  “流焱陪我出去走走。”

  “好嘞。”流焱兴冲冲地飞下屋顶。

  “公子怎么想到出门了?”

  “出去透透气。”

  流焱望了望阴沉沉的天空,算了算日子想是梅雨季节快到了,湿漉漉的空气呼吸间皆是闷热。不过公子既然想出去透气,流焱只好拿了把雨伞跟了上去。

  “公子这些日子过得不开心吗?”流焱问。

  安迷修牵牵嘴角:“怎么会?”

  “公子从没有像现在这样一直发呆,如果公子过得不开心的话我们就回明月山庄去。当然,如果公子不想回山庄,游山玩水也是可以的。”

  安迷修揉了揉流焱的脑袋,心里有了些安慰。

  天空中传来几声闷雷,风卷起街道上的尘土,几粒雨滴砸在了地上留下清晰的水渍。

  流焱刚撑出伞,雨便倾泻而下,顷刻湿了半个身子。

  “公子,这雨实在太大了,我们先找个地方躲躲吧。”

  他们躲进一个破落的小庙,里面供着一些粗粮。流焱扶着安迷修在一处草垫上坐下。

  “公子先委屈一下,等雨小些我们再回去。”

  “好。”

  风吹灭庙里的蜡烛,一时间天色昏暗得如同日暮时分。

  一只脏兮兮的手从佛像身后伸出去抓供奉的馒头,却不巧碰倒了盘子,馒头滚落一地。

  安迷修走过去把馒头重新摆起来,并转到佛像身后拉起一个浑身同样脏兮兮的姑娘。

  “你叫什么?”

  姑娘嗯嗯啊啊一阵,一会摆手一会指着自己的嗓子。

  “你不会说话?”

  姑娘点头。过了会,姑娘指了指自己的肚子又指了馒头。

  “馒头脏了,你吃了会生病的。等雨小些我带你吃东西。”

  姑娘的神情瞬间变得神采奕奕,她拉过安迷修的手划了两个字:“谢谢。”

  “你识字?”

  她又写道:“认识一点。”

  流焱重新把破庙里的蜡烛点起来,这时雨声也小了。

  “公子我们走吧。”

  安迷修对蹲在他身边的姑娘说:“走吧。”

  姑娘刚想跟上去,眼前一黑就昏倒在了安迷修怀里。安迷修用手背贴上她的额头,她在发烧。

  “流焱,你先带她回去。”

  “那公子呢?”

  “我去找大夫。”

  流焱将伞塞到安迷修怀里,抱起那个姑娘就飞身走了。

  索性姑娘的病不重,只是长期挨饿加上发烧才会昏倒。

  姑娘在安迷修的照料下逐渐康复,无处可去的她被安迷修留在了身边。安迷修偶尔会教她识字,勤劳能干的她自然是很快被府上的人接纳了。这样温柔的人,她是难免升起爱慕之心。可她明白她和公子身份悬殊,她只求能呆在公子身边就够了。

  公子身子不好,每日都要喝一碗苦药,她便想着法子做甜食给他端去,换他眉头微微舒展也是好的。公子总是很忙,房间里来来往往许多人,她帮不上忙,她就会摘些当季的花摆在公子的房里。公子喜欢读书,她读不懂,她就站在一旁静静研墨……

  今日公子起的格外早,他一直站在门口,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干,就这么站着。她问张姨发生了什么,张姨只是摇头,劝她别问了。今日的洛阳城也是格外热闹,她上街买菜时所有人都说今日是三皇子大喜的日子,人人都说是郎才女貌,金玉良缘。她不知道这是不是巧合,但她希望不是。

  她回去时,公子还在门口。远远能听见鞭炮声和锣鼓声。她拉过公子的手写下:“公子,我们回去吧,别看了。”

  他也在她的掌心写道:“我没事,放心。”

  有人骑着高头大马而来,后面是她从未见过如此大排场的送亲队伍。她曾经能想到最幸福的事就是她有朝一日穿上凤冠霞帔,她的心上人在前面,从此一生一世一双人。可她现在只想把她家公子拽进屋里,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她就是不想让公子继续看下去。也顾不上尊卑,她把公子拉进屋里,公子立马吐了一口血出来。

  她急得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砸在地上,冲淡了血迹。

  公子气若游丝的声音像漂浮在空中:“你在房里放的花很好看,谢谢。”

  她头一次这么恨自己不能说话。

  公子在那日之后躺了许久,即使每日喝那种苦药也不见好转。她知道公子得的是心病,医不好了。

  她时常能听到洛阳城中的人说公子如何搅弄这朝局风云,如何如何八面玲珑长袖善舞,也有很多人说三皇子离入主东宫不远了,到时候,公子少说也是个御史大夫。可她家公子所做的一切哪是为了功名利禄,只是因为他喜欢那个人啊。

  今日上街时,三皇子妃有喜的消息便很快传到她耳朵里,她扔了菜篮子就跑回去冲进公子屋里。躺在床上的公子面如死灰。

  “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傻?”

  她立马摇头。

  “他都结婚了还不死心。”

  她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

  “对过往念念不忘,终是生了执念。”

  “……不……”她艰难地吐出一个不成音节的字。

  安迷修微微笑着,伸手擦去她的眼泪。

  “别哭。哭了就不好看了。”

  “等一切都结束,我带你去看外面的世界。”

  她郑重地在安迷修的掌心写下“好”。

  雷狮那日特意从安迷修府前经过,他当时想的是如果安迷修能站在门口,不管安迷修喜不喜欢他,他会立即逃婚,拽着安迷修远走天涯,去他的皇位去他的世俗眼光去他的家国责任。

  可,安迷修没有。

  所有都按安迷修原本的计划进行,他娶了那个他现在还想不起长相的女人,得到了定国公的支持,朝局上他处处压太子一筹,而太子的心腹更是因为种种“意外”罢职的罢职流放的流放。一切都进行得顺利。

  可雷狮到底还是失了兴致,他按部就班地进行安迷修安排好的一切。他不知道哪里出了差错,还是一开始他就是错的。

  “什么时候又开始下雪了?”

  雷狮抬头看密不透风的漫天飞雪,安迷修约他今日在湖心亭旁的桃林一见。三月芳菲还历历在目,他一身青衣,沉静如水。那时他想到了一句诗:“幸得识卿桃花面,从此阡陌多暖春”。所以他折了一枝桃花别在安迷修的耳朵上。他不该总穿素色的衣服,明明他比桃花还明艳。

  “殿下。”

  安迷修苍白的脸色让他的心揪痛起来,他习惯性想去摸他的脸却被避开了,雷狮有些尴尬地缩回了手。

  “有什么事吗?”

  “我是来辞行的。”

  “这么突然?!”

  “我想带秀儿去外面看看。”

  “秀儿?!”

  “一个身世可怜的哑女,这些日子多亏她陪我。”

  雷狮心里百般不是滋味,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甚至连自己的情绪都不能想到合适的。

  “那我呢?”他只能这样说。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殿下很快就能入主东宫。”

  “可你走了,如此尽心尽力辅佐我的功劳就这么放弃吗?”

  安迷修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我从不是为了这些。”

  少了功名,雷狮实在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筹码来挽留安迷修。所以他松开了抓紧安迷修手臂的手。

  “真的一定要走?”他试图再次挣扎。

  “嗯,过些日子就走了。”

  安迷修后退几步,行了个礼:“此去一别再见的日子遥遥无期,殿下保重。”

  真的,就这么结束了?

  不真实感让雷狮回到府中仍是呆愣的,就像残梦转醒,没了后话。

  安迷修其实耍了一个小小的心计,特意挑了下雪的日子。毕竟,白雪满头亦算白首。

  崇祯七年四月,新帝登基。

  此时正值洛阳牡丹最好的时候,卡米尔下朝打道回府时一个平民打扮的女子出现在府邸门口似乎想对他说什么。

  他遣走侍卫靠近那个女子,那个女子将一个盒子塞入他的怀中,又递给他一张纸。

  上面如是写道:“我是瞒着我家公子偷偷跑出来的,这个盒子能不能请侯爷呈给陛下?”

  “你不能说话?”

  女子点头。

  “你家公子是何许人也?”

  哑女在卡米尔的手掌上一笔一划写下三个字:“安迷修”。

  “你这么急匆匆地来见我,是有什么事吗?”

  即使当了皇帝,雷狮依旧不合礼教地靠在座椅上。

  卡米尔把盒子拍在雷狮案前。

  “你该打开看看。”

  “什么稀罕玩意?”说着雷狮已然打开了盒子。

  里面是一枝枯了的桃花。

  “你从哪里拿到这个的?!”雷狮从龙椅下跳下,失了仪态。

  “这是我折给安迷修的桃花!”

  雷狮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他是喜欢我的!他喜欢我!”

  “咳咳。”

  郁结在心中的情绪一下子倾吐出来,地上的鲜血就像盛开的桃花般。雷狮将那枝失了颜色的贴至胸口,仿佛它盛开如初。

  崇祯七年十二月,新帝崩,幼帝继位,侯爷辅政。

  湖心亭旁的桃林酝酿了一个凛冬又要开花了。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封醉的凹凸同人之雷安同人

  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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