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若烟的满肚子鬼火,只化作寥寥数句,道天色已晚,给祖母侍疾的事,明日再说。
他们歇下的第一晚,也相安无事的过去。不过次日,祁景泰穿好鞶带锦袍,一早便要出门:“我回詹事府处理公事,可能很晚才回。你一个人留下可以吗,还是跟我一道回去,傍晚再过来?”
他看着还赖在床上的慵懒女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指望她替自己穿衣系带……
倒也不用,他喜欢的女子不是奴才,只要她愿意让他宽衣解带就行……
夏云裳眼也未睁的摆手,卷着丝绸厚被,睡意浓重嗓音微哑:“不用这么麻烦,白日我还得去看望祖母。一个人没问题。”
“那好,祖母那边你帮我说一声,我回来再去拜访她老人家,”祁景泰还是不放心,道:“我把郭安留给你。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立刻派他回詹事府找我。”
夏云裳嫌他墨迹被扰清梦,扭了个身朝里,拿后脑勺对他。
祁景泰失笑,待衣冠整理好,去到门外,又郑重嘱咐了一遍郭安,莫让太子妃受半点欺负,这才踏着鱼肚白微亮离府。
辰时初,天光渐亮,有鸟雀停在窗台上叽叽喳喳。
夏云裳睡了回笼觉醒来,由白芍伺候梳头洗脸,一壁盘算着怎样替姐姐讨还公道。
从数天前起,祁景泰跟她说了那些感性的话,她就知道自己时日无多,越早离开越好,要是为了报仇害得人家夫妻分离,舍本逐末,岂不造孽。
她要让姐姐回娘家时,再无人敢轻瞧她欺负她。
要让夏长鹤知道,她和夏家断绝关系的决心,主动与她这个长女斩断纠葛。
如若不然,以姐姐没主见的性子,被夏长鹤找上,又纠葛不清,让祁景泰心生怀疑,又闹别扭,那就没完没了了。
还有挑这个时间段上门的宁阳侯府二小姐袁采薇,从昨日起就频频看向她,目光闪烁,不知意欲何为。五⑧16○.net
八成和她兄长宁阳侯世子有关。她记得有一次线报,说姐姐哭得很惨,调查下来,竟是夏长鹤秘密让长女去给宁阳侯世子抚琴,后来还被那家伙摸了脚……
一团烦乱的麻团缠绕心中,夏云裳拿玉篦梳了几下发尾,突然站起来:“走吧,先去探望祖母。”
这个祖母就是夏老夫人了,她常年在内室礼佛,据说内室常年烟雾袅袅,被她整得像一个庵堂。
夏老夫人鲜少露面,但根据他们线报了解,姐姐有几次被夏语芙夏宛凝姐妹俩欺凌狠了,这个老太太会出面做主。
她算为数不多对姐姐好的人,算起来,她也是自己的亲祖母,夏云裳自当去探望,不止是做样子,她对这个帮过姐姐的老人家心有好感,还特地从太子府的小仓库里挑选了两株百年雪灵芝。
夏云裳披着鼠貂斗篷,带着丫鬟白芍和侍卫郭安,穿过数道曲折繁复的走廊,穿月洞门,就快来到夏老夫人所在的地方。
在进去前,一个妇人猫在花草丛里,冲他们焦急挥手。
这妇人穿的上了年纪的丫鬟服,行为却与年龄不符,鬼鬼祟祟的躲在草丛里。
白芍却惊喜的喊:“是素心姨,主子咱们过去看看吧。”
素心是夏老夫人的贴身婢女,夏老夫人对夏绮月不薄,时常替她解围,难怪白芍看了欢喜。
夏云裳走近隐蔽的花丛里,弯下腰:“素心姨,你在这做什么。”
“大姑娘止步吧,不用去探望老夫人了,”素心看起来并不知道什么内幕,只是听命办事,把一张信笺交到对方手里:“这是老夫人给你的,你看了就明白。”
素心左右打量一眼无人,老当益壮的从花丛里轻盈越出,快步走了。
夏云裳望着她离去的身影,稍一犹豫,先打开信笺来看。
上面只写了一句简短的话:我无病,回太子府。
是有人假借侍疾之名,骗她回家?夏家这堆魑魅魍魉夏云裳早就知道,见怪不怪的把纸条揣进袖口,一脸平静无澜。
白芍看了字条却遍体生寒意,哆嗦道:“主子,定是主母又憋着法儿要害你,咱们快回去吧。”
“名义上是回家探病,不看一眼就回,如何说得过去?”夏云裳沉吟:“先回房,等太子来了,我们一起拜见祖母,再作决定。”
三人闲庭信步的按原路返回,没曾想到了院门口,就见内屋门大开,两顶肥腚正趴在妆奁台边,对着门口影影绰绰的扭动。
“有贼!”郭安按着佩刀,脚步如风的冲进去。
其二人紧随,步入屋中,白芍又恨又惧的指着两名刁仆:“是你们!”
“好久不见了白芍姐姐,三小姐叫我们来看看,这里有没有啥新奇玩意儿。叫这位大哥把剑收回去呗,都自己人。”一个男仆缩了缩脖子。
夏云裳气笑:“来我屋中翻箱倒柜,你们还理直气壮的样子?”
白芍立刻凑上来:“主子,他们真敢。在以前就听三小姐的吩咐,抢了你好多东西。”
“他们不知哪位的小侄子来闹,骑过你大马……”
“他们中有位表妹的手不干净,偷了您三文钱,主母还道算了……”
“他们把您病中要喝的鸡丝粥也抢走了……”
够了!骑大马,三文钱,抢食……这还是人过的日子吗。
在贾若烟的摧残下,难怪养成姐姐那样唯唯诺诺的性子。
夏云裳冷气一吸,发话道:“郭安,把这两个刁奴绑起来,把他们手里罪证确凿的钗环一并绑起来。”
郭安得令,立即从柜子里找出一捆麻绳,把两人来了个五花大绑。
刁仆们愣神中,反应过来大骇。他们只是奴才而已,哪里得空去听京中八卦,得知大小姐又承了宠又当街羞辱庄小姐的事,只当她和原来一样是个软蛋。
他们被这变故惊了好一会,然后求饶:“大小姐,我们错了……”
“郭安,拿你的臭袜子把他们嘴堵上,我还要去母亲的院子转转,他们太吵。”夏云裳说。
郭安面红耳赤反驳:“属下的袜子不臭。”
“哦,那就委屈你,用你干净的袜子堵上他们的臭嘴。再带上一卷绳子,跟我走人。”
夏云裳来到主院,见院子里的人都开始洒扫。
她问一名婆子:“母亲呢?”
婆子见一群人中有两个被捆成猪的人,张口哑了半天,方道:“夫人带三小姐去正厅见客了,宁阳侯世子来了。”
夏云裳哦了声,然后堂而皇之的走进去,拨开最里屋的房门。
瞬间有数个丫鬟跳出来阻拦,夏云裳道:“家中出现了两个窃贼,我帮母亲检查看,有没有丢东西。郭安,拦者捆。”
郭安:叫他带来的绳子这样用的?
夏云裳兀自走进去,冰冷的扫了一眼这鸠占她亲生母亲鹊巢的一切,叫白芍:“白芍你认认,有什么是刁奴从我这偷走,来跟母亲借花献佛的,统统带回去。”
白芍犹豫:“这不好吧,不如将他们交给主母发落。”
“发落,看他们主仆做一场戏,再接着忍气吞声?”夏云裳跳坐到大理石圆桌上,拾起一个珐琅似的玩意儿,看过后丢地上摔粉碎:“在夏家,还有公正能替我做主吗,还是我帮母亲清理门户为好。”
白芍不禁悲从中来,太戳心了。
从小到大,她跟小姐只有息事宁人的份,没人能替她们讨还公道。
贾若烟屋里属于她的东西还算少,毕竟年龄不在一层面,只搜出了几幅墨宝,据白芍所言,是贾若烟打算拿给上国子监的小儿子,拿去作弊讨夫子欢心的。
转到了夏宛凝的闺房,经白芍不停的指认,她才第一次理解搬空的字面意思。
凡是夏绮月用的舞裙乐器,只要过后用不着了,这个用不着是指不能为夏家牟利,不用去献艺拉关系了,就多数会被夏宛凝盯上带走。
因为夏绮月自幼身体羸弱,跟年龄差五六岁的夏宛凝身材差不多,连府邸发放的月例,一年四季的基本衣裳也不放过,只要夏宛凝喜欢。
白芍突指墙面挂着的一把长琴:“凤尾琴!那是主子最爱的名琴,还不惜跟三小姐闹过。三小姐狡辩说没拿,果然在这里!”
夏云裳扶额:人家堂而皇之的挂在这里你们自己没来搜查,突然发现并不值得稀罕吧……
夏云裳再次为姐姐感到疼惜,挥挥手:“把琴取下来带走。”
整间屋在夏云裳雷厉风行的搜查下,原物找到不少,其余物件儿也‘不小心’碎了不少。
听着噼里啪啦的脆响声,郭安汗颜,回想起殿下要他保护太子妃的话。
他掏掏耳朵,仔细回想,确定不是别让太子妃欺负别人?瞧那群被吓得面无人色的下人……
等贾若烟闻讯赶来,夏宛凝的整个闺房已经天塌地陷了。
母女俩踩着满地碎茬,战战兢兢走进来,贾若烟惊骇打量四周:“天呐,是猴子来我家闹过吗!”
一同跟来的还有宁阳侯府兄妹俩。
宁阳侯世子跟其它人吃惊的点不一样,赤.裸的目光的越过所有乱七八糟,径自落到活泼动人、容颜俏丽,说是妇人,以宁阳侯多年经验来看,还不是妇人的太子妃身上。
宁阳侯世子直直盯着对方的每一寸莹白肌肤,他踩过破瓷碎瓦,走到夏云裳面前,柔声问安:“太子妃。”
声线雌雄莫辨,人也男生女相,五官偏阴柔,身上带着一股奇异的香味。夏云裳胃部隐隐作呕,没有应话。
袁采薇走上来,将世子挽到一旁,小声说:“大哥,夏伯母家出了乱子,我们安静些。”
夏宛凝见闺房搞成这模样,锐声尖叫:“夏绮月,你疯了不成!”
床铺被褥被翻得乱糟糟,妆奁镜碎了半块,箱笼里的珠宝首饰铺散得到处都是。
简直没有一处不被破坏的。
夏云裳毫无被抓包的慌张,理所当然道:“我拿回自己的东西,大惊小怪什么。”
“自己的”夏宛凝话到一半,眼尖的看到丫鬟白芍手里抱的古琴和其它玩意儿。
她眼睛瞬间充红,张牙舞爪的扑过去:“那都是我的,哎哟——”
白芍一闪身,坚决捍卫好不容易拿回的东西:“这些都是我家主子的!夏家账簿里都记录在册,后来被三小姐抢过去而已。”
夏云裳眼前豁然一亮。
仿佛看到她那个匪气丫鬟阿俏的影子了呢,不错。
贾若烟急急忙忙去扶,母女俩差点滚做一团:“女儿你没事吧,没破相吧。”
待夏宛凝说没事,贾若烟才抬头质问:“夏绮月,你大闹府邸,到底哪根筋搭不对,今天不说出个所以然来……当着宁阳侯府两兄妹的面,你也不好交代!”
天呐,跟什么克扣食物、衣柜里放老鼠、纵容女儿的小打小闹这些后宅手段,跟打碎她这些价值连城的家具行径比起来,简直小儿科。
看着贾若烟看着瓷盏碎片流露出的肉痛眼神,夏云裳托着一只完好墨莲白玉暖手炉,掌心一歪,手炉咕噜滚下。
碎了。
贾若烟“……”
贾若烟忍无可忍,抬手想拍桌,竟发现茶水也被折腾得蔓延横流,无从下手:“夏绮月,你太放肆了,我看你真是个疯子。”
夏云裳闹够了,比手向两个五花大绑的罪魁祸首,解释道:“我是怕他们两个手脚不干净,对国公府藏污纳垢,才好意彻底清理一番。”
臭…不,干净袜子被郭安取了下来,两名刁仆立呼冤枉:“都是三小姐让我们干的,不关我们的事!每回找到的好东西都上交给三小姐,我们一文没留啊。”
“我哪有,你们胡说,当心本小姐割了你们舌头。”夏宛凝厉目瞪去。
夏云裳继续解释道:“这两个人为非作歹多年,不仅在我未出阁时,就肆意动取我房中物品,如今我以太子妃的身份来做客,他们还敢不恭敬,光天化日到我和太子歇住的客房里翻箱倒柜。这是郭安郭指挥使亲眼所见!叫我如何能忍。母亲质问我前,不妨先问三妹如何待我的。”
“我”张扬跋扈的夏宛凝心虚了。她是瞧母亲一心想给二姐报仇等大姐回来给她小鞋穿,不曾想太子也跟来,让母亲无法下手,她便使出往常惯用的手段,想给夏绮月一个下马威。
“够了,”贾若烟护住女儿,双目充红,略扫过一眼看热闹的宁阳侯府兄妹俩,委下声音:“事情还没查清楚,当着外人的面,你想栽赃一个偷窃东西、目无尊长的罪名,害她身败名裂吗。她还小,你怎么忍心。”
夏云裳轻嗤,她实际也才十五岁,即使两年前十三岁时,做这些事饶是再疼爱她的父兄也不会姑息纵容她的。这贾氏真会教女儿,一句年纪小就能抹杀所有的错恶吗。
“谁把我书房给砸了——!”
一个穿绯色官袍的人疾步进来,显然加班坐了一晚上的堂,眼圈乌黑,早晨才归家。
夏长鹤本想去书房找些案卷,却看到翻天覆地的场景。难道是盗匪把他家洗劫了?
贾若烟闻言,简直像在看一个怪物:“你、你连你父亲的书房都不放过,你这个逆子。”按着抽搐的额角,就要倒下来。
夏长鹤恰巧走过来扶住:“你怎么回事。”
“你问她——”贾若烟按住心脏绞起的胸口,心塞。
夏云裳面不改色的把来龙去脉重复一遍:“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是这群刁仆招惹我在先,我就当帮父亲清理门户了,省得他们手脚不干净,往家里藏污纳垢。”
一向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夏长鹤也绷不住面庞,扫了眼不亚于大闹天宫的场面,呼吸发抖:“这就是你打碎东西的原因,把我的书房都弄得乱七八糟,你是不是疯了!”
“哦,因为很多房间都有我以前的东西,看到没忍住,一一抢了回来,就弄乱了,”夏云裳拨动一番头上象征地位的凤钗步摇,志得意满的模样:“我不是疯了,是有了太子当靠山后,可以脱离以前的樊笼,随性做自己想做的事。”
夏长鹤“!”他以前多么希望长女能得到太子的临幸,抬升地位。
早知是这样背弃家族的货色,他应该一早把她拉下马。
贾若烟摇摇欲坠,已经快不行了,夏长鹤脸色难看的道:“先扶夫人下去休息。”
管事婆子跑上前来,为难的道:“恐怕不方便……主屋被大小姐给砸了,婢子们在重新铺床打扫,还要些时候……”
夏长鹤铁青的脸色愈沉下一分。
贾若烟直接歇菜。
“去!把夫人送到医署。”夏长鹤顶着受不住打击厥过去的妻子。
外院总管战战兢兢,亦为难道:“医署也给砸了……有位老太医吓得心绞痛,被众同僚送去了外面医馆看病……”
“这个孽障,”夏长鹤剜了夏云裳一眼,安抚妻子:“若烟你撑住。”
厥过去的贾若烟又坚强的醒了过来,不撑住能怎么办,家里的大夫都被打进医馆了,没人给她瞧病:“老爷,快,送妾身去医馆……”
夏长鹤跟着出去,暂时不想留在这是非之地,糟心!
他走到二门处,后面有人叫住他:“国公。”
眼看宁阳侯世子神色不佳的走过来,夏长鹤暗道这个色胚子,没看到他家正乱着吗,面上还是客客气气。
他左右望了眼无人,压低声音道:“贤侄,老夫知道你专程来看望小女的,可眼下……还是另寻机会吧,不然让令妹想想主意。”
宁阳侯世子郑重其事的嗯了声,眼中精光散射:“国公到时可不要舍不得人。”
以他多年的经验来看,太子妃的状貌更胜从前,肌肤幼滑,气质鲜活,整个人简直焕然一新。他不在意这种变化是何故,他只知道,这个他盯了已久的猎物变得更加鲜艳诱人。
就是这大闹府邸的个性,出乎他意料,似乎不如以前好下手了。
但一个人的本性难移,等把她剥光按在床上,还不哭哭啼啼任他宰割……
宁阳侯世子一想,表情如吸风饮露般快活起来。
那样的表情令袁二小姐分外不适,哆嗦着站开了两步。
夏长鹤拱手:“世子放心,老夫绝不会不舍。通政司那边,还务必请世子替我美言两句了。”
其实美言也用不着,他一向跟通政使交好,即使没有袁少康的美言,老袁也会答应他跟焦溪的佃农串通一气,构陷太子。
坏就坏在,老袁年过半百,就这么一子一女,对承继宗祧的儿子溺爱非常,世子或许不用帮他美言,但一定能坏他的事。
所以袁少康提出要再单独见夏绮月一面,他只能遂了这色胚的意,不能为此耽搁佃农控诉太子的大事。
宁阳侯世子很清楚自己的价值,拿乔道:“国公放心,父亲一向最听我的话。”
夏长鹤嘴角抽了抽:“那就多谢世子了。”
国公府人的承受能力似乎不怎么样,被这一闹,集体犯了心绞痛似的,也或许是逃避小魔王的借口,反正集体都跟贾若烟涌去了医馆。
整个夏府都无人按时掌灯,变得阒寄幽森。
祁景泰走到大门口就觉得不对劲,他急切找寻人影,竟在正院就碰到了夏云裳,正躺在草坪上夜观天象。
祁景泰跑过去,打量她问:“你如何了,没怎样吧?”
一旁的郭安:听说陷入爱河的男子智商会降低,今个儿开了眼界了。
没看是这鬼宅一样的府邸被太子妃折腾得灰扑扑的吗。
没看到太子妃占山为王,躺在国公和国公夫人所住的正院里看星星吗。
夏云裳神游天外,迟迟应了声:“没怎样啊。”
祁景泰安下心来,扫了眼静谧的四周:“这么晚了,没人给你做饭,他们敢懈怠你?”
眼睛要瞎了的郭安:这是重点吗!重点不是该问人都到哪里去了吗。
夏云裳摇了摇头:“没事,我随意吃了点零嘴填肚子,不饿。”
看太子蓦的心疼的眼神,郭安要抓狂:那是从三小姐房里搜刮出来的珍藏的零嘴,一小纸袋能顶一桌席面了!
祁景泰责备:“郭安,不是叫你看好太子妃?”
郭安委屈:“我看不住这小祖宗……”
“够了,”祁景泰不想再听,吃饭要紧,他牵起夏云裳的手:“走,带你去吃好吃的。”
郊外,漆黑暗淡的夜幕下,篝火熊熊。
一阵飘荡田野的浓香烤肉味,伴着发丝凌乱躺在草地上的少女的咯咯笑音。
“堂堂太子殿下,居然做鸡鸣狗盗的事引得人拿棍子追,真是世风日下啧啧。”
祁景泰翻动着木枝烤架,嘴角微抽:“你别胡说,我放了一袋钱在木笼旁边,他们自己没看到。”本想带她寻一点刺激,谁知一开始出师不利,大晚上找不到卖鸡的只有去偷…拿,被错当成贼追撵,好不容易逃脱。
油滴落在柴禾上噼啪炸响,寒风里飘散肉香,少女也从讥笑,变作时不时的愉悦淡笑。
气氛渐渐步入正轨……
祁景泰撕下一只烤好的鸡翅根递去,夏云裳接过,吃得两嘴冒油,赞不绝口:“你烤肉的功夫不错。”
“行军时常露宿野外,临时生火搭灶,烤东西自然难不倒我,”祁景泰看她吃得一脸满足的样子,咽了咽喉咙,凝睇她问:“是不是,从没这么玩过。”
他上心后打听了她的过去才知道,他的太子妃自小生活在渣爹继母的阴影下,无人疼爱,没见过什么世面,只像一只傀儡般活着。
夏云裳胡乱的点头,当了姐姐以后,的确很久没疯玩过:“你让我想起我爹了,我真想念他。”
疯疯癫癫的爹爹,做事不着调,不过蛮好玩的。
一阵凉风飕飕而过。
祁景泰“……”他的所作所为像那个老不死?
祁景泰眼角嘴角齐抽搐:“是么,你往前面一条街直走,拐弯回府就能见到你爹了。”
夏云裳眼神微闪:“我是说想念以前的他…小时候,他偶尔也有好的一面,利欲熏心的毒呀,还不似现在的深。”
祁景泰“……”还是不开心怎么办,为什么把他当爹。
“云裳。”
夏云裳浑身一凝,警惕的看过去:“你叫我什么。”
祁景泰微笑:“这不是你娘喊你的小名吗,以后你想念你娘了,我便这样叫你。”
呵呵,当爹当娘算得了什么,只要她能开心。
夏云裳松了口气的同时,心里浮起异样,她婉转侧击道:“这些话,你以前怎么没对我说过。”
“你是指去年九月份,你被诬陷和人私通之前?”祁景泰往后一倒,手枕于脑后,对着漆黑天幕:“说实话,在那之前,我连你长什么样子都不曾留意。后来……你一点一滴都引起我的注意,我才喜”
“喂!”
夏云裳陡喝打断,抱头捂耳。
不可以这样子。她是来替姐姐讨还公道,怎么能假借她的身份,抢人家的丈夫,这个人还是……她的姐夫。
但她不是故意的,都怪祁景泰这个王八蛋凭什么喜欢上她!
也不对。祁景泰喜欢的是和夏家决裂、不会再陷害他的夏绮月。一待这里威胁姐姐的妖魔鬼怪被摆平了,姐姐回来,温柔胜她百倍,贤淑胜她百倍,一定更讨祁景泰的喜欢。
“你醒醒,你怎么了?!”
一只强有力的手不停的摇晃她,夏云裳眼神逐渐清明。
她摸摸肚子,扯开话茬:“烤鸡吃完了,我还没吃饱。”
祁景泰狐疑的挑眉,伸手探探她的小肚子,鼓鼓囊囊的:“我看你没玩饱才对。”
“你别碰我。”夏云裳抱紧小肚子。
祁景泰意兴阑珊的收回手,站起来,将火堆三两下刨熄:“不碰你。走吧,还想去哪玩。”
夏云裳环视周遭一圈,搓搓手:“这里是野外,很多好玩的。”
你听说过捅马蜂窝吗?这向来是形容得罪了可怕的仇家。
但今夜,祁景泰认识到了什么叫真正的捅马蜂窝。
“你不要命了?快停手。”祁景泰站在少女的身后,离他们头顶不远,就有一个名副其实的马蜂窝。
夏云裳握着长杆,将头上套的麻袋套子拉严实:“你怕什么,蜂窝落下的地点放了密网,我一拉就能将整个蜂巢罩住,里面的蜂蛹很营养的。都是你磨磨唧唧,我还去找了半天麻袋做成头套,这你还害怕,啧啧啧胆小鬼。”
向来被称为年轻有为、沙场悍将一碰夏云裳就栽的祁景泰额头掉下一堆黑线:“我不是胆小,是从来没招惹过马蜂,没有经验。”
“你躲远些,看着好了。”
夏云裳准备动手了,伸长木杆,对准暗夜中一团浓重的黑影。
手到半空中,忽然被抓住,夏云裳没反应过来,整个人位置换到了后面。
她戳戳前面人的肩:“你干什么呀?”
祁景泰从她手里夺过长杆:“还是我来,万一出事,有我在前面挡着。”
“你不是没经验,”夏云裳嗫嚅,看了面前高大的男人一眼,忽然感慨:“没有人待我这样好过……除了我爹。”和哥哥。
祁景泰“……”
从未觉得夏长鹤那个老贼如此面目可憎。
带自己的太子妃去寻刺激最后反被寻了一把刺激的祁景泰有点儿清醒过来。
他们半夜归家,看着仍是一片静谧得诡异的府邸,祁景泰在回房前,私下找郭安问话:“今天夏府的安静,难道跟太子妃有关?”
郭安憋了一晚上:“嗯!是太子妃把大家打的打、气的气,全撵去外边的医馆了。”
祁景泰以为自己耳朵听差:“你在开玩笑?夏府配备有专门的医署。”
郭安:“医署的人也被太子妃气病了,没人当值!”
祁景泰愣住了。
他并不关心夏家人如何,只是知道了今夜想安慰倍受冷落的佳人一番原来安慰错了地方,难怪整个晚上气氛怪怪的。失策。
家里仅存幸免的地方,便是夏老夫人的佛堂。
毕竟打着侍疾的名义回娘家,不看一眼说不过去,翌日清早,夏云裳和祁景泰一块,赶在夏家人回来之前,去拜访了夏老夫人。
一番通融后,夏老夫人答应见他们。
夏老夫人斜躺在罗汉床上,两鬓灰白,连着装都很朴素,跟普通的老太太没两样。
奇怪的是对方的态度。夏云裳本来笑容满面,想替姐姐,跟这个老人亲近一番,以尽孝道。
但这个传言三番两次给姐姐解围的老人对她的姿态平平,甚至是冷淡,一眼都没睁开看过她。
夏云裳问老太太病况如何,都是由丫鬟素心来答。
随即陷入静默。
难道老太太不喜欢她这个孙女?那为何叫人传信,通知她夏家撒谎的阴谋。
祁景泰却仔细瞧着,看出老太太脸上有一丝…愧疚?
因为愧疚,所以不想看到他们。
可见他的太子妃小时候过着怎样惨无人道的生活。
两个人干巴巴的杵着显得尴尬。夏云裳同祁景泰对视一眼,然后道:“祖母,你没事就好,那我们先回太子府了,改日再来探望您老人家。”
夏老夫人不出声的点头,挥手让他们离去。
二人同乘一辆车驾回府,到了一处街口,得分道扬镳。一个要去绣庄看顾生意,一个要回詹事府处理公务。
下车之际,祁景泰瞧见夏云裳宝贝的抱着一把长琴,他兴起道:“听说你琴艺不赖,什么时候弹一曲给我听?”
夏云裳脚步一顿,果断摇头:“不弹,我不要过回以前的日子。这把琴我从夏宛凝手里抢回来的,我拿去,给绣庄的姐妹弹。”
祁景泰回想起从前那个整日抚琴、顾影自怜的太子妃,顿感一阵乏味,他摸摸眼前人的头发,闲适道:“不弹便不弹,正好,我喜欢的是现在的夏…云裳,不是以前的夏绮月。”
“你——”
扎心啊,好像她真成抢了姐姐丈夫的坏蛋。
“我走了!”夏云裳抱着琴落荒而逃。
心事重重的步入绣庄,众小二跟她打招呼她也没应,直走到内隔间,见到二虎,她才甩开烦乱的思绪。
夏云裳把门关上,吩咐白芍在外头把风,叫二虎也别做声。
二虎以为她一来便要问绣庄的情况,没想到却去了书桌边,执起笔,凝聚心神像是在默写什么东西。
绣庄最近来了一些不速之客,二虎有要紧消息交换,见状,他沉住气,耐心等待着。
原本脑子里过了三四遍,记得清晰的文字数据,因为脑子里不时蹿出祁景泰那张讨厌的脸,扰乱她的心神,这场复刻差点毁于一旦。
夏云裳抓头挠腮,终于磕磕绊绊的把默背下来的东西全部书写下来。
她用镇尺压住每一张墨迹未干的纸张,吩咐道:“等这些干了,去把它们装订成册,最好你亲自动手。”
二虎凑过来看,霎时不喜形于色的面瘫脸上闪过一丝惊讶:“这些是白氏绣庄的详尽档案。”
夏云裳摇头:“还不够详尽,但我能找到的只有这么多。用来唬人足够了。”
二虎稍一凝思,想起白日传出的一则消息:“小姐大闹夏府,难道是因为这个。”
夏云裳并不否认。
二虎想起坊间有声有色的传闻,汗颜:“何不悄悄寻找,要把夏家砸个稀巴烂?”
夏云裳拧眉,解释当时的情形:“我本只打算拿回绮月姐姐的东西,后来无意在贾若烟的房里,找到有关白氏绣庄的账册,这东西她放得相当隐秘,锁在床垫下的暗盒里,开锁撬格会发出动静,当时有奴仆守在门外,并且我不确定事后,她们是否会发现被人动过的迹象,干脆把所有东西翻乱,以达掩人耳目的目的。夏长鹤的书房、夏宛凝的闺房,同样如此。不负苦心,在他们各自的房里,东拼西凑找到了有关白氏绣庄的资料。”
夏云裳点点桌面,上面纸张记载的密密麻麻的文字,皆是她临时偷看后默记下来的。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闲乔的皇妃多骄
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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