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门沉重,我们推了推,发现不管是铁门,还是门上的锁,都不是能够轻易打开的。
“还过去吗?门后到底有什么?”我问游慕之。
游慕之不像是要放弃的样子,她皱着眉头,挺直的腰杆让她看上去比实际要高,她看了看铁门,又看了看铁门边上的围墙,斩钉截铁地说:“后面是天王殿,都走到了这里,就差最后一步了,再不去,我一年来五明庵就算是白来了。”
我又看胡秀媛。
“不、不、不回去!”我还以为她会说不过去,“后头有蛾子,我们赶紧、赶紧离草丛远点儿!”
行吧,这也是一种思路。
两票对一票,我本人反对无效,姑娘们都很有精神,我如果不答应,她们就要咯吱我。不过,要到达铁门之后,我看就只有爬墙一条路了。我沿着围墙走了一阵,找到一棵靠着围墙生长的歪脖子树,树干粗壮,是棵结实的老树。
我站上去试了试,不算难爬,就是不知道对面的情况,还是挺危险的。
“这样,我先过去看看,如果对面的情况还好,我就带你们爬过去。”
游慕之和胡秀媛手拉着手,在下头看着我点头,乖巧得要命,一点都不像是两个胆大包天的小姑娘。不过,我也对她们点点头,沿着树干找了几个结实的立足点,很快就到了墙头。靠在墙头上,下头一片黑黢黢的,有一段树枝越过了围墙,我沿着这段树枝往对面爬,反身看见这一面的墙根下头,是一片平整的岩地,在月光下反射着银灰色的光。
我估摸着高度,觉得可以成功落脚,我还在附近看见了几块不大不小的石头,我回到墙头,双手扒住,翻身,松手,触底。
“等我一会,我把这边布置好了就带你们过来。”我对那边喊。
等我将几块石头垒好,像是一个简单的石凳一样靠在这边的墙面上,我再次从这边上墙,原路返回她们身边。
“一个一个来,”我招呼她们,“我们运气不错,这里还算好爬。”
我爬树这么熟练,惊得她们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不过,在这个情景下,当然就只有佩服得五体投地的份,于是,我先让胡秀媛上树,等她成功坐上墙头,我再跟着坐好,然后先她一步翻身落地,在对面护着她下来。
“嚯哟,”胡秀媛不停拍着胸脯,“嚯哟哟!嚯哟哟哟!”她好像忘记了怎么说话了,上墙之前吓成那样,坐在墙头的时候又死活不肯下来,就差抱着墙头喊妈妈了,不过,她下来之后就把这些丢人的事都忘了。
我也不管她,让她别乱跑,这儿已经是山上了,说不定有野兽什么的,把她唬住了之后,我熟门熟路,再次翻了回去,先让游慕之把熄灭的风灯递给我,我坐在墙头上又递给胡秀媛,等她站远了一些,再拉着游慕之上树。
故技重施,游慕之也来到了围墙的另一边。
光线有限,不过我感觉她的脸色也不比胡秀媛好到哪里去,如果不是更苍白一些的话,不管怎么样,既然已经来到了这里,我们沿着围墙,再次回到了那条开凿出来的台阶之前。
我再次点起风灯,走在前面,后头拖着这两位本性毕露的姑娘,我们一步步向上,终于到达了天王殿的门前。
这座大殿孤零零地坐落在山丘的半中央,黑洞洞的全无一点灯火,我们站在它面前仰望,仰望这一座雄伟壮阔的建筑,荒丘、野地、夜风,静立于此的大殿像是从更古老的时光中走来,完全不在意我们的打搅。
我屏住呼吸,感觉这里有种恢弘又苍茫的气度,像是忽然从俗世来到了真正出尘修行之所在。
“吱呀——”
游慕之推开了大殿的门,不知何时,她已经从我手中拿过了风灯,殿内的灰尘随着门扇推动的气流飞舞,她在这阵灰尘之舞中走进大殿。
“天王殿,”她痴迷地举起手中的风灯,迫不及待地照向天王殿中的四面墙壁。
“看!”她脸色晕红,嘴角也翘起一个前所未有的弧度,“看这些壁画!阎国手的地藏王地狱讲经图,只有在这里才看得到!”
顺着她的指引,橙黄色的灯光照亮一片墙壁,这道光线有声音,是夤夜中的一道巨响,是一道晴天霹雳,我眼前跳出一团火、一团烟,一个个面目狰狞的恶鬼,和被开膛破肚的受刑人。
石青、朱砂、乌黑、赭黄,漆黑之中,这些鲜艳的色泽组成一道纤毫毕现的景象,让人仿佛真正置身于烈火寒冰并行的地狱之中。
我们从刀山火海之间穿过。
我们从滚石落雷,从焦黑一片的石林中走过,我们看见扭曲的肢体和狰狞的面容,看见寒光闪闪的刀尖和长牙,我们穿过油锅、热浪和血海。
到达一位洁白的菩萨脚下。
我只来得及见祂一面,灯光就忽然熄灭了。
胡秀媛的惊叫之中,我眼前仿佛还残留着方才的景象,狱火如幕,刀剑如林,眉目低垂的菩萨坐在一只类似狮子的巨兽上,祂眼神慈悲,嘴角向下,垂下的右手结印,白袍之下,露出的指尖如葱白,如待放的莲花,如燃尽的烛泪。
一片寂静,待我重新适应了黑暗,敞开的大门带来微微的月光,我靠近墙壁,顺着记忆,往壁画中地藏王菩萨所在的地方走去。
“啊——!!!”
前所未有的惨叫,这是胡秀媛的。
“天哪!这、这是什么!”是游慕之的声音。
我也看见了,黑暗中,一个绿色的小人,一个散发着幽幽绿光的绿色的小人,正在我们前方不远的地方,静静地停在那里。
我眨了眨眼,这个小人只有一个轮廓,以一个跪着的姿势坐在那里,头并没有朝向我们的方向,而是仿佛正对着此时已经看不见的地藏王菩萨忏悔,又或者只是单纯在向菩萨行礼,这个小人的轮廓相当潦草,就像是随手画的涂鸦——wWω.㈤八一㈥0.net
“……这也是一幅画,”我拍了拍身边的一只手,我也不能判断是胡秀媛还是游慕之,或者,不属于她们俩任何一个人,“只不过,画这幅画的颜料,在夜里会发光。”
那只手抓住了我的手臂,我拍了拍她,抬脚往前走去,正当我走过两步,正好绕开一片垂下的经幡,我的视线一开,却头皮一麻。
之前被遮住的角落里,在约莫一人高的墙壁上,一个、一个、又一个、一个个幽绿色的手印正在莹莹闪烁。
密密麻麻。
仿佛,有一个无形的人正在这里,它无声呐喊,它四处游荡,它在墙面上拍了一下又一下,最后它累了,它来到菩萨脚下,在这里画了一个低头跪坐的小人。
这当然不是画这幅壁画的那位“阎国手”的手笔。
莫名的,我仿佛看见一截白皙秀丽的指尖,就好像壁画中菩萨露出的那半截一样,这截指尖颤抖着伸出来,落在墙面上,一笔、一笔,又一笔,在墙面上画下那个跪坐的小人。
死寂中,我听见自己的心跳。
……
第二天,我们三人脸色都很差。
我一夜没睡,我知道其他两人也差不多,不过,我是因为三个人挤在一张床上睡觉太挤,她们就不一定了。
说实话,我们还能成功原路返回,既没遇到别的危险,也没遇到巡逻的师太们,我已经觉得是个奇迹了。
对了,在回来的路上,我们又遇上了那只玳瑁猫,它仿佛知道我们去了哪里,又看见了什么,我觉得它脸上出现了嘲讽的笑容,还当着我的面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不过,这却莫名安抚了我的情绪,等我回到游慕之的静室的时候,我还能催促她们换了衣服鞋袜,用早打好的水洗干净手脸,再好歹躺在床上闭上眼睛。
不过,既然我们都没睡,那么倒也不存在睡过头的问题,游慕之僵硬地推了推我,我只好起来,再连带着揪起了最里头的胡秀媛,我们这一次夜间冒险,成果真是够吓人的。
直到这一天中午,我们仨都没再谈论这件事。
不过,等到中午,我们三个坐在饭堂里,人声鼎沸,身边到处都是来来往往的人群,面前是一碗红油浸透的豆腐煲,终于,胡秀媛忍不住了,她战战兢兢地开口:“……我说,那个天王殿里的——”
“——壁画!是阎国手应卫国公主所请,给她画的,因为先帝年间那一场大乱,阎国手传世真迹不多,尤其是这种规模的壁画,这里应该就是孤本了。”游慕之立刻接了下去,像是要阻止胡秀媛说出她真正想问的那个问题一样。
卫国公主就是建立五明庵的那位公主,她是先帝的姑姑;另外,先帝年间有过一场牵连甚广的逆案,后来发展成了勾结外敌的兵变,然后是御驾仓皇西狩——或者说逃跑,再然后,就是严老娘娘这样的后宫女眷,必须和宫女太监一道,给平叛将士烧火做饭了。
“但是——”
“我来五明庵!就是为了看这幅壁画,我待了一年,才打听清楚那幅画可能在哪里,走之前,我终于看见了!”
“我是说——”
“虽然只有一眼!不过我已经满足了!这样的机会不是随便能有的,不管怎么说,就算我家人今天就到了这里,要接我回家,我也没什么遗憾了!”
“砰!”饭堂的长桌一震,桌上的豆腐煲里的红油泛起汹涌的波澜,不过好在没有真的荡出来。
“你能不能让我说完!”胡秀媛吼。
饭堂里所有人,都看向我们这一桌。
胡秀媛顿时就蔫了,她娉娉婷婷地坐下来,仿佛刚才拍桌子的不是她一样。
一会之后,饭堂里就没人多看我们一眼了。
“……依我看,这里的事情也不难猜,从前,有一位庵里的人——也许是在这里修行的师太、弟子,也许是和我们一样的外来姑娘,也到了天王殿里头,然后用某种在夜里会发光的颜料,在壁画上画了点东西,仅此而已。”
我吃完了,放筷子,擦嘴,看她们俩。
“嗯,”游慕之点头,“但是为什么?”
胡秀媛也看我。
我两手一摊,“不知道,就连那些涂鸦存在的时间,也只能确定在壁画画好之后,在我们到那里去之前。那就相当于五明庵成为五明庵的所有时间了,这样算起来,那位正主,是不是还活着都不一定。我看你们还是不要太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没结果的,姑娘们。”我摸了摸胡秀媛的头。
我虽这么说,但她们也不会这么快释怀,且,胡秀媛现在已经和游慕之组成了一个反对没心没肺的我的小团体,故意在三人团伙之间排挤我,不和我说话,以这种方式来抗议我的粗神经。我对姑娘们的好精力不置可否,自己去经书坊抄了一下午经。
又过了一天,几位我事先没想到的客人来了,明参师太让我去前头见一见。
舜华郡主,带着韩无咎、韩三姑娘,以及,
五皇子。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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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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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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