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角:习武;辛芹;配角:来往路人;乡里乡亲;
第一章
都说金秋是最好的季节,要不然怎会占了个金字。夏末尚未过去,人们对秋季便有了更大的期盼。对富人们来说,秋高气爽绝对适宜出行赏景。对文人们来说,丹桂飘香会引得诗兴大发。就连乡村的农户都是笑容满满,成片即将收获的庄稼是上天给他们的恩赐啊,虽然其中大部分是要做为田租上缴的,但好歹全家来年的口粮是有了。
到了午时,挨着香水河,以河名当村名的香水村农妇们三三两两提着食篮来到田头招呼着自家的壮劳力。一上午的劳作让人饥肠辘辘,饭菜香无疑是最大的诱惑,所以一瞬间田埂上都蹲满了人,几乎都是一只手托着大碗夹着馍,嘴沿着碗边一吸溜,半热的稀粥便下去了一半,然后大口吞食着杂面馍。而另一只手在身上噌噌,拿起筷子夹了一点小碗中的咸菜,放在嘴中“嘎嘣嘎嘣”嚼了一会才咽下去。
平常时节大伙儿都会边吃边聊,但今儿都不做声望着靠官道边的那三亩薄田和一处破旧的屋子。谁都知道这里有山有水,对庄稼人来说是个土地肥沃的宝地。偏就这块田地,贫瘠得很,只能种些旱涝保收的红薯土豆,这两样都是饥荒时才吃的,平日里谁天天吃?而且根本卖不上价。再不济就只能种点葱蒜姜或一些蔬菜,这些东西哪能填饱肚子?庄稼人都是在门前的自留地里种一些用来就饭吃的,顶顶重要的还是水稻、小麦、高粱、玉米之类的谷物。于是就有人传言,这是因为开了官道破坏了老李头他家的地气。
这老李头是个鳏夫,只有一子,出了名的抠门,这附近一带无人不知。不过除了太看重钱财外,他为人倒也和善,村民们也只是拿他说笑,并没有什么恩怨。前阵子,他儿子在城里开了个小吃铺,舍不得请人,要接他过去帮衬,便鼓动他将房、地都卖了折现钱。他想了好几夜,也觉得再守着这种不出好粮食的田地没什么用处,不如就和儿子去城里过日子。于是寻了个中人,要找个好的买家。可他这吝啬的名声在外,加之又是薄田,而且房子破破烂烂几乎没有修缮过,谁还会来买?拖了三个月,愣是一个人都没来看过,中人根本不指望这买卖能成。谁想前日里突然有人看中了。今儿收割庄稼的人见中人领着个微胖的男子过来,顿时好奇起来。
老李头却暗自有些不满意,这男子身量中等,肤色颇黑,手脚粗大,一身短衣打扮,便知也是个做活的劳苦之人,恐怕忽悠不出好价钱。中人见他兴致不高,明白他的心思,顿时也窝了火,语气硬邦邦道:“这位小哥叫习武,习惯的习,武功的武。他愿意出二十两银子买你的房和地,今儿你愿意卖,我就给你们立个文书,做个见证。若你还不愿意成,那就请你另寻高明吧,我实在寻不得人来。”
老李头一听二十两银子,顿时有了精神,赶紧给中人赔笑道:“您可别急,说好给您的,一分不得少。只是,能不能再抬高些?我这里可是风水好地。往西不到十里便是麒麟山,往南不到五里可是香水河,若往东十几里便是宝丰城啦,这宝丰可是——”他这后面的话明显是对着那名叫习武的青年人说的。
可还未等他说完,中人先急了,说道:“我说老李头,这位习小哥以前可是来安县附近乡村的,这里的情况他可熟得很。你卖不卖吧,给个痛快话。”
老李头顿时泄了气,这来安县在宝丰城西北百多里处,只要穿过麒麟山,再走十来里便到了安槐村,那里已经是来安县的地头,也算是邻近的乡村,那肯定是知根知底了,这还如何讨价。
那叫习武的青年人倒是一直笑眯眯,和善道:“李老丈,我也是穷苦人出身,在外飘泊十余年,也想着回乡安定。可惜家乡早没了亲戚,更没有田产,只得想在附近寻个地方安身。如今年成好,庄稼大丰收,谁肯卖地?前日里听人说起过这里有人卖地,不瞒您,我也是偷偷来瞧过,也问了人,我估计着二十两也是够了。若是您再要高价,我也出不起了。您这屋,我买了就得修。您这田,唉,说句实话,要不是我只想在家乡附近找个地方先定居下来,断不会买这样的薄田。您要是同意了卖,我现今就将银子掏了。您要是不愿意,我也不纠缠您。”
见老李头还有犹豫,中人不耐烦道:“老李头,你儿子当初干嘛去城里讨生活?还不是吃山芋土豆腻了,实在过不了苦日子。现在你儿子做了城里人家的女婿,虽说是小户,但好歹有了产业,这又要接你过去享福,你还有什么想不开的。二十两,真不少了。”
老李头知道这价格算不错了,再等下去也不会有人买他的房、地,不过他还是有点心疼,长叹一声道:“我这是祖地啊。”
中人见老李头松了口,赶紧拿出笔墨纸砚,写下了文书,让双方按了手印画了押,自己也签了名作证。交接了银钱和房地契,中人得了佣金,兴高采烈地走了。老李头和习武说好了,容他一日收拾包袱,明日将房屋腾出来。习武自然一口应下。
第二日一早,正式送别了老李头,习武围着自家的田地和屋子转了一圈。他当初买这里,可不是为了三亩薄田,而是为了这屋子。虽然是破落了些,但建在官道旁,竟还有口井,正好可以做个茶铺,都不用去河边挑水。官道是沿着麒麟山脚下过来,直通宝丰城。这宝丰城他在里面待了好些年,日趋繁荣,是方圆百里第一大城,也是四方商户来往落脚的交通要地。如今战事结束了,日后来得人肯定会多,而顺着麒麟山过来建在官道边的房屋只他一家,旁的村屋都远远的靠在香水河边,以后即使有人想建也不成了,除了他的薄田,官道两边的田地早被大户收了,人家也不屑在这里开茶水铺。不过坏处也是有的,白天还能见到种庄稼的人,到了晚上,整个一片寂静,四周不见灯火,只能远远见到河边的炊烟,实在寂寞。不过他有隐情,和乡邻们少来往反而合他的意。
他早想好了,这个朝南开门、面向田地的屋子做里屋,供自己睡觉,门外用篱笆搭个院,将井圈在里面,再养些鸡,最好再种点高树,夏天可以遮阴。至于茶铺,就靠着里屋后面再盖一间面向官道、朝北开门的土房子。不过这样一来,就得从里屋开门进茶铺了,这似乎不妥。冬天还好,衣服穿得多。要是夏日炎炎,客人稀少,自个回屋纳凉小睡,突然有客来见不到店家,一掀门帘喊人,瞧见宽衣解带的自己,秘密不就露了陷?岂不糟糕。不如将紧挨着里屋东边的偏房再扩建一下做厨房。这样一来,从里屋直接进入到厨房,然后再从厨房进入茶铺。如果客人要歇脚吃茶不见店家,会掀厨房的门帘喊几声,就算有鲁莽的客人闯进来,里屋通向厨房的门关着,根本不要担心,自个也早就听到了动静。对,就这么办。只是刚花了二十两,现在所剩不多,要盖两间屋子也不知够不够?得仔细盘算下。
正算计着,香水村的里正来了,问了户籍情况。习武嘴甜,一口一个叔,喊得里正笑容满面。他掏出来一张文书,道:“十年前大旱,您是知道的,我也是那时出来讨生活,可不久前回去安槐村一瞧,地早被大户收了,我去里正那儿问了,结果说户籍在乱时丢了,他们重新统计时我不在,故而销了户,田产也当无主的处理了。不过那里正见我可怜,写了张文书,到县衙盖上印,让熟识的人在上面画押按手印做了证,说只要有这个给当地里正看,也是一样能上户籍的。”
“唉,我知道。有了这文书也是一样,我这几日就去县衙给你上户籍。其实你要是不买这地,上不上户籍也无事。”这里正姓陶,为人倒也和善,知道缘由。十年前大旱,哪里是什么真的大旱,不过是朝廷堵百姓口的说辞。这里虽算是北方,但难得水系充沛,香水河的上游就是浩浩荡荡的曲江,再往南更有个六百里的平湖,这样的好地方怎会大旱?其实就是附近的一个王爷反叛,和朝廷打了好些年,兵匪一家,不管谁来,奸/淫/掳/掠、烧杀抢夺,百姓实在过不下去,才背井离乡出去躲避。等战事结束,当官的便以田地无主,伙同豪强,将上等良田一起收了。为了不让回来的人闹事,就借口户籍没了,给人一张文书,要么到别处安身,要么依旧种地,却要给大户们种地纳租当佃户。这里也是一样,也就是这卖房的老李头太过悭吝,舍命不舍财,兵匪一来便带着儿子躲进麒麟山,兵匪一退又赶紧回来。也是因为他家的田地太贫瘠,没有豪强士绅看得上,这才得以保住。不过所幸这一两年老天爷给脸,风调雨顺,庄稼人交了田租也能勉强吃个饱。
习武既然有心在这里安家,早打听里正的姓氏,塞给陶里正半钱银子,笑道:“叔去买点酒喝,我这里现下可什么都没有,不方便招待。还请叔帮个忙,找几个劳力替我盖两间房,我知道马上要农忙了,劳力不好找,还请叔费点心,我想在这里开个茶铺。”
陶里正笑得满脸皱纹,“好,这三亩薄田指望它虽饿不死,但只能过苦日子,老李头的儿子就受不住,跑到城里去了。不过还是小哥你脑子活,想起开个茶铺。行,这事包在我身上。虽然马上就要开始农忙了,不过很多家里都是全家齐上阵,抠出几个人来还是可以的,就是工钱方面——”
“叔您放心,工钱决不会亏待大家的。”习武千恩万谢送走了陶里正。
几天后,陶里正果然带着十来个汉子过来,再修缮了里屋后,又按照习武的意思盖好了茶屋和厨房。只是银两紧张,墙都是火烧土胚垒的,房柱和梁却是他从麒麟山上砍来的,众人见他力气很大,扛着房梁根本不费事,于是个个热络起来。一月后,屋子焕然一新。习武付了工钱,又做了些菜,请了里正和工人吃了一顿,菜色虽就有几样,但量特别足,而且有酒有肉管饱,尤其这肉还是野味。大伙很是高兴,问了习武哪来的野味,得知是从麒麟山打来的,众人的目光顿时变得崇敬起来。力量大又会打猎的男人,谁都会高看几分。
大伙纷纷举起酒碗来敬习武的酒。习武端着酒碗,只是拿嘴唇沾了一下就敷衍放下了。
有人不依非要灌酒,习武没有半点不快,依旧笑着说道:“大伙别看我力气大,但在喝酒方面却甘拜下风。小时候不懂事偷喝过烈酒,结果差点送命,落下了毛病。稍微喝多点就会浑身打颤哆嗦,重则性命堪忧。所以大伙的好意我心领,这酒我可不敢多碰。还望大伙体谅。”这完全就是胡诌,但在外人面前,他是绝对不能喝多的。
听说喝多会送命,谁也不会再来劝酒。酒不劝了,有人又八卦起来,见他单身,问他要娶亲不。陶里正尤为热情。
习武赶紧笑着拒绝道:“在世上我就一个人,又是四处飘泊,谁肯将女儿嫁给我?现在是安定了,但银钱也使完了,别说娶亲,就连下顿吃饭都犯愁呢。现在先将自己肚子填饱,等日后挣了钱,再说这个也不迟。”陶里正也觉得他说得对,便没再多话了。
次日,茶铺正式开张,也许是赶着秋末时节赏今年最后一波秋景,出城去麒麟山的人多了,从宝丰城过来十几里路,正好口舌干燥,所以她这小茶铺的生意居然不错。虽然富户看不上这里,但囊中羞涩又爱附庸风雅的穷酸秀才还是会光顾的。到了十一月中旬,刨去所有开销,习武居然赚了二钱银子,令他喜不自胜。无意间听个茶客说快到冬季江鱼开始肥美,他也寻思着犒劳下自己,于是自制个鱼竿鱼篓。在这天太阳尚未落山时便关了茶铺,将里外房门锁好。在去香水河时顺路又来到了陶里正家,拜托里正找人给他家找人做俩车,再问问有人卖驴吗。
当初收了半钱银子好处费的威力还在,陶里正一口答应,只是有点好奇,问道:“你要车做什么?你自个力气足,担着担子不成问题。何必浪费这个钱?”
“叔您不知道,我力气再大,挑担子也买不了多少东西。我开茶铺才发现要进的东西太杂也多,我也不可能时时去进货。我思来想去,干脆花钱干脆买辆车,一次拉多点东西也省得麻烦了。”习武耐心解释道。
陶里正也就是顺口一问,反正也不是他花钱。而且习武在临走时还答应如果今儿钓到鱼必定送他几条,有便宜占这就够了。
告别了里正,习武很快就到了香水河边。天气变冷,河边早已经不像夏日时有随处可见的村童。偶尔出没的一两个村民也是因为路过。
河边垂钓,本是有意境的。可习武只管看着自个的鱼线,只要稍一有动静,立即提竿,不消三刻,鱼篓渐渐要满了。掂量下“战果”,再看看天色,已经完全变黑,四周早就寂静无人。她起身收杆准备回家时,突见河面上漂浮着一个黑影。他目力极好,定神看得清楚,分明就是个人!
自个儿觉得艺高人胆大,习武也没多想,看准了方位,一个猛子扎下去,顿时有些后悔自己大意。河水的冰冷倒是其次,他小时候和“兄弟们”经常跑去山上的深潭畅游,这点寒冷他还不会放在心上。只是看上去平静的河水,实际激流暗涌,颇为棘手。好在他自身有底子,这点困难还是难不倒他,只是费点力。
将人拉到岸上后,习武摸摸这人的鼻息,还有微弱的气息。按压肚腹让那人将水吐出,但人仍未转醒。他知道这个季节溺水,要命的不光是呛水,还有低气温。
救人救到底,习武没打算不管,但想到自身的秘密,还是决定将人安置在茶铺,拼两张桌子当床铺。背起溺水之人时,他的心立即放了下来,还不忘拿起鱼篓和鱼竿。不过经此一事,他倒是忘了给里正送条鱼。
溺水之人身轻,习武背着人并不觉得吃力,快步进了家门,将人放在炕上,点上油灯,赶忙去烧炕。也许是小时候的经历,他这人特别炕冻,冬天里炕头只要微微热即可。但是今晚不行,他怕被救的女人扛不住寒气,必须将炕烧热。没错,他之所以放心自己的秘密,也是因为救的人是个女子。
炕热起后,屋里暖和和的,他赶紧脱去湿漉的衣物,换上干净衣物后又将那女人的外衣脱下,准备将自己干净的亵衣给那女人换上。可脱衣时他却紧皱眉头,这女人的身上有大大小小数道伤痕,回去的经历让他看得出来,这些伤痕有的是摔伤,有的是刮伤,而更多的竟是刀剑的割伤。什么样的女子竟会有这样的伤痕?
好在这些伤痕并不特别严重,只是经过冷水一泡,不知会不会红肿化脓,最好还是找个大夫看看。可这时辰,他住的地方又偏,能到哪儿去找大夫?不过这难不倒他,到了碗烧酒,又取了块干净的碎步,拿布蘸着酒轻轻给女子擦拭伤口。
烧酒刺激着肌肤,女子显然受不住,开始眉头轻皱,接着口中轻哼出声,突的猛然睁开眼,只愣怔了须臾,但见自己身体裸露,勃然大怒,弹起身形,朝着眼前的男子就是记猛拳。
习武就算没有防备,但他的身手岂是位尚在虚弱中的女子可比的,他顺势捉住女子的手腕,语气倒是和善,“姑娘,是我救了你。”
女子不依不饶,“救了也不成。”
“姑娘是担心名节?放心,我救你时无人看见——”习武还是一副好脾气的模样,他这世道对女人是太苛刻,如果被人扣一顶失贞的帽子,那是真的没有活路。故而看到女人这样,他也并不会去责怪。
哪知女子并不领情,甚至更加愤怒,“名节个屁,老娘从不在乎这些虚的玩意,老娘就是看不惯你们男人,就是不喜欢男人。老娘就是不愿让你们男人靠近,救命也不行。你他妈以为救了老娘的命,脱了老娘的衣服,老娘就要以身相许?呸,”女子狠狠啐了一口,“妈的,这世道对女人何其不公,老娘就是不服。谁说男人就比女人强的?老天爷说的?让它站出来,老娘就敢指着老天爷鼻子骂,让它打雷劈死我啊,反正我也不想活了。”这一长串的大骂耗尽了女子的体力,她瘫靠床边,恨恨地盯着习武,“谁叫你救的,谁叫你多管闲事的,以为抱过老娘,看过老娘身子,就做梦老娘会以身相许?呸,老娘就是死也不嫁男人。老娘这就走。”她挣扎着要起来,被习武轻轻按住了。
虽然女子如发疯般言语粗鲁,但习武不怒反喜,笑盈盈地问道:“姑娘你不喜欢男人,难道喜欢女人?”
女子实在没了力气,连瞪人的眼神都毫不犀利,只能弱弱地翻了个白眼,犹自嘴硬,“不行吗?老娘就是喜欢女人,老娘就是不喜欢男人,怎么样,你去告官去告诉大家,让他们过来,浸我猪笼。老娘不怕死,你以为就你们男人会说什么士可杀不可辱吗?告诉你,我们女人也一样,老娘宁死不受辱。”
“那真是太好了。”习武大喜的神态不似作假,让女子愣在当场,耳边转来欢乐的声音,“我和你一样,我也是喜欢女人的,我也是个女人。”没错,他的最大秘密就是他是“她”。
女子张大了嘴巴,简直是不可置信,就以她闯荡江湖的目光的来看,眼前的男人,不,眼前的女人没有一点女人样,从哪方面看完全就是个真正的男人,除了没有留须,可这男人从面相来看年纪并不大,应该不到而立之年,不留须也是正常。再者留须与否也是因人而异,她也见过不少男人,有老有少,都不留须。若是观看喉部,那更不能成辨别男女的手段,且不说衣领遮挡,就是夏日炎炎,劳作粗犷的男人衣不遮体时,也有很多男人喉结并不突出。相反,她见过不讲究的粗使老婢女敞开衣领时也有喉结突出者。至于把脉是否能看穿男女,这完全是不着调的言论。她自己学武,对于穴道脉象草药之类的医药也是了解一点皮毛的,也许在男女生理某种特别的情况下,也许有那种特别神的神医,这才能做到在完全不知患者性别的情况下搭脉辨识男女。但就她所知的大夫们,她只能呵呵两声来表达心情了。曾经的她淘气时强迫过面红齿白、嫩得能掐出水的十一二岁小师弟扮成小姑娘,带到了几名大夫跟前,结果竟没有一个看出小师弟是男子,还有大夫说小师弟葵水将至要注意云云,笑得她差点撞到脑袋。所以在她的认识中,真正装扮的人,除非扒了衣服,不然识别男女全要靠猜。不过也会有些男女特征或姿态特别明显的蠢货出来溜达,还以为别人都说瞎的,当然这是少之又少的情况。
习武见女子眼神直勾,何尝不知女子心里所想,她微微轻叹道:“既然姑娘知道这世道对女人极其不公,就该知道我若要自由自在的生活,就必须要扮作男人。如果装扮男人不像,恐怕我早就被当做妖孽异端给捉去了。”她拿起自己的干净衣物给女子披上,说道:“我句句属实,姑娘莫怕。”
“哼,你说自己是女子,我信。这世道,就连最底层的贩夫走卒都瞧不起女人,没有男人会当着别人、尤其是个女人面胡诌自己是女子的。当然我也见过些当自己是女子的男子,不过那是极少数。显然你不在此列。”女子反而更不相信了,冷笑道:“你刚说了女扮男装被人知道的后果,而我只不过是你刚救上来的陌生女人,你居然就这么信任我,对我直言不讳?我闯荡过江湖,也见过不少世面。你到底有什么目的,何必藏着掖着,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老娘没功夫和你拐弯抹角。你是不是故意埋伏在这儿救我一命,好让我心生感激?你知道我的底细,用喜欢女人这一招来博取我的信任,让我觉得我们是一类人,对你放下防备,以便让你套取我的话语,知道秘籍的下落。哼,让你失望了,我根本就不知道秘籍在哪儿。噢,我知道了,你应该是言家的人,言家才急切要知道秘籍在哪儿,而魏家恨不得我立刻就死。”
“你这姑娘真有意思,原来是江湖女子。”习武也不生气,依旧笑着道:“我曾经也被逼着练过些狗屁不通的功夫,不过江湖,我可从来不敢也没本事涉足。我所以敢对姑娘坦露身份,也是因为姑娘醒来后的与众不同。”她微微叹息一声,道:“我曾在青楼做工五六年,绝大部分女子也无非就是妥协。也不是没有真正节烈的女子,但我就是不明白,既然死都不怕,那为何非要进入青楼后以死明志?就不能在要被卖时和卖她的人同归于尽或一死了之呢?我也曾问过一个没死成的女子,没想到她竟然说,卖她的人是她的丈夫,在家从父,出嫁从夫。丈夫卖她天经地义,但是她身为女子却有守节。我听闻后只觉得荒唐到极点。这样的男子这样的女子这样的世道,老天爷怎么还会允许它们存在?既然存在,可见老天爷也是没有天眼的。”
见那女子听得睁大了眼睛,习武笑着出去拎了个茶壶进来,给女子倒上一杯热水,继续说道:“这世上的男子惯会用礼教廉耻来要求女人,可他们自己呢?从皇宫里的皇帝到乡野里的村夫,都有一样的肮脏。想想也挺可笑,男人们痛恨被带绿帽子,可是啊,没钱了出事了,买女人丢下女人不管,他们却不觉得头顶绿透了。你看那皇帝也是一样的,打仗打不过,卖个女儿去和亲。一国的公主,那应该是天下保护的女人,被送人,岂不是绿了天下男人的头顶。可那些大官们,那些皇帝们,那些大儒们,却口口声声,说什么为了天下百姓的安定。呸,你们少收点税,少盘剥些、少祸害些百姓,百姓早他妈安定了。我啊,就是一小老百姓,没本事毁了世道,更没本事改变这世道,能做的就是扮成男人,能自在地活着,自个给自个能做主就成。唉,扯远了,扯远了。”
习武又给自己倒杯水,喝了口润润喉咙,说道:“大部分女子遇到你这种情况,大多都会认命,盼着我能负责,也有心计的,听见我说无人看见,便会将此事埋在心中,从此和我再不相见。偶有节烈的,寻死觅活。偏偏姑娘你,毫无死意,更不见怯意,反而痛快地将那男尊女卑的混蛋规矩骂了个狗血淋头。我自然是高看姑娘,心中很是激动,便没了顾忌。话也说回来了,告之姑娘,我也不怕你拿捏。我这人没什么本事,但到哪儿都能活得好好的,哪怕是深山老林。我若往无人之处一躲,姑娘别说拿捏我,我保证你找都找不到我。只是深山之中无人说话,非常孤寂。不过,我相信姑娘不会如此,毕竟我也只是个普通人。姑娘拿捏我,也没什么用处。”五⑧16○.net
本以为这番掏心掏肺能让女子放下防备,再说刚才女子听她说话时直愣着眼神,显然是听进去了。却不曾想女子还是冷笑一声,道:“是不是你们从我小师妹口中套过话,知道我喜欢她、喜欢女子的特殊癖好,所以才投其所好,让我失了戒心,任你们摆布?我可不会被你三言两语糊弄住。”
“我叫习武,虽然这个名字念着有点怪,但确是我的真名。姑娘如果执意要走,我也不拦着,只是夜里寒气太重,你身上的伤虽多为皮肉伤,目前看倒不会伤及性命,但你泡了冷水,万一发热,那就糟了。我劝姑娘还是在我家养些时日。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我习武到底是什么人,以姑娘老江湖的眼光,应该可以看清楚。”习武没想到这女子这么倔强,当下也就不再多言了。
女子很是硬气,当下扔了习武给她披的衣服,套上自己已经湿透的衣服,踉跄着朝门口走去。才走两步就软了腿脚,要不是习武手疾眼快,她差点跌倒。
“你这是何苦。”习武长叹一声,将女子抱上热炕,这才发现女子已经昏了过去,再一摸额头,果然发热了。她也只得重新操劳,给女子脱出湿衣,拿着蘸了酒的布继续给女子擦拭身体。然后又给女子喂了些热水,给女子盖好了被子,再用冷水浸湿了一块布,放置在女子的额头。
忙完这一切后,她有些饿了,就着热水,胡乱吃了点馒头和咸菜。也爬上了炕,半靠着炕头迷糊起来,甚至连灯都没吹。不知隔了多久,她醒了,赶紧去摸女子的额头,湿布已经没有冷意,她又起身拿布去蘸了冷水,重新敷在女子额头上,又给女子喂了点热水。这才上炕靠着合眼休息。
一晚上,习武起来三次伺候女子,到了天蒙蒙亮,她才吹息了油灯,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打了个大大的哈气,伸手去摸女子的额头,湿布已经干了,女子的额头已经不热了,再伸进被窝摸摸女子的膀子,热度正常,她这才放下心,起身去厨房生火烧水,想着等女子醒来,能做点什么补补身子才好。
正想着时,就听院门外有人喊她名字,习武忙起身开门,见是陶里正带着两个人在篱笆围栏外张望。她忙上前,笑着先道歉,“叔,我真是对您不住,昨儿答应给您送鱼,结果钓鱼忘了时辰,摸黑回来时被石头跘了一下,鱼篓鱼竿全摔了,等我好不容易站起来,鱼都不知道蹦哪儿去了,黑灯瞎火的,我也摸不着,只得回来了。真是对不住您。下次我再去钓鱼,只要钓到,一定有您一份。”
陶里正摆摆手,笑道:“我是贪这份鱼吗?你小子可要注意点,这天气冷了,夜里可寒,别仗着自己年纪不在意,不然到叔这年纪可有你受的。叔年轻的时候和你一样,什么事都想多干点,不怕天黑不怕天冷,唉,到了年纪啊就显出坏处来了。得了,不闲聊了,你买车买驴,我把人给你叫来了。你们聊,我就先回了,大早的我还有事。”
“叔,您慢走。”送走了陶里正,习武转身和两名井匠说起了价钱。车有点旧,价钱倒是不高,可驴的价钱可就有点高了,习武估计了一下,总共需要八两银子,可她现在只有二两,囊中羞涩。讨了一会儿价,这两人就是不松口,最后她只得问了他们的姓名和住址,说以后再去他们家里买。
驴车没买成,习武倒也不失望,她回屋前看了眼小院,她匆匆忙忙想买驴车,却忘了买了驴放哪儿呢?她还要搭个屋子给驴住,不然驴给偷了或冻着了怎么办?唉,一堆问题。
关上门回到屋里,见那女子还没醒,习武决定自己先给自己填饱肚子,等会儿她还要开店呢。她舀了一小勺面,倒入清水,搅拌稀稀的,等水烧开了,慢慢将稀面倒入开水中,边倒边搅拌开水,然后捏了一点盐撒进去。一小锅面疙瘩汤出炉,她又将馒头放入炉火中拷了一会儿,就着咸菜,喝着面疙瘩汤,啃了两个馒头。
吃饱后,回屋看看,那女子还在睡着,摸摸额头,确定女子不再发热,习武放心了,喂了女子几口水。出屋入厨房,再进入靠北的茶屋,打开木门,将昨天码好的桌凳搬到门前的草棚里,然后再回到厨房,开始和面发面,准备蒸馒头。
也许是天冷,官道上的行人并不多,都是急急赶路。快到午时,才有了客人,是几个挑着空担子从宝丰城过来的汉子。习武知道这些人,天天从这儿过,挑着柴火进城去卖。但几乎从来不会在她的茶铺吃喝。今儿也许是卖的价格不错,他们竟然结伴坐在了草棚里,吆喝着老板。
习武赶紧拿着茶壶和茶碗出来,她进的都是茶抹,根本不是什么好茶叶,但这些汉子过来喝茶也不过是为了解渴,也不可能拿出钱来品茶。
平常这些汉子要在草棚下坐着歇脚,虽然不买吃喝,但习武从来不会驱赶他们,反而会和他们打趣几句,有些还会给他们些白水。这次得了钱多点,这些汉子便过来“照顾”她的生意了。不过说是“照顾”,他们也只能喝值几个铜板的茶水。
说笑了几句,习武又进厨房去忙了。忙了阵,想起了屋里的女人,赶紧跑进去看看,女子眼睛虽然闭着,但眼珠在转,一看就知道是醒了装睡。习武笑笑道:“起来吧,我给你做点吃的。”说着进了厨房烧水,腾出手切了几片白菜梆子,将白菜梆子切成细条,又将半个白萝卜切成细条,两者混合在一起,拌上醋,放了点盐,想了想又狠心放了点沙糖,再放了香油,拌了拌。见水开了,拿出个鸡蛋打入开水中,不停地搅拌成蛋花,又撒了点盐,滴了几滴香油。
香气钻进了习武的鼻孔,她的思绪有点偏远。这人啊,心里压着秘密生活久了总是会憋不住的。她是真不怕那女子拿捏宣扬,天下之大哪儿不能躲,战乱时她也不是没在深山老林里躲过。但这都不是她敢吐露秘密的原因。她心里有着更大的秘密压抑着,她身为女子,却有着喜欢女子的痴念妄想。她也知道,这个秘密才是她决意女扮男装生活一辈子的真正原因。可人总是渴望温暖,渴望有伴的。昨晚听到那女子的怒骂,憋了这么久的她竟然控制不住说出了自己的秘密。私心里,这世上有同自己一般的人,这也让她忍不住想靠近。不过一夜过来,她也冷静了许多,就不知道那女子所说的只是气话,还是真话。若是真话,那是再好不过。若是气话,她还真要思量着退路了,毕竟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唉,还是先将吃食端进去,试探一下那女子再说吧。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马为鹿的情之系列
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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