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护士倒也客气,翻了排班表,说:“精神科的赵主任是吧?在三楼。”
一听“精神科”三个字,纪奶奶心里凉了半截,“没有其他的赵主任了?”
“今天就这一个姓赵的主任。”护士觉得好笑,“老太太,你看什么病自己不知道吗?我提醒你一句,找赵主任看病的人特别多,你们这个时候来已经挂不到号了。”
纪奶奶勉强说:“我们是赵主任亲戚介绍的,就让我们今天来的。”
护士更热情了,“那你直接到三楼吧。”她还想再多说,见人家已经带孩子走了,不由咂咂嘴,一脸不屑。
三楼精神科很好找,门口站着坐着的,有很多人。纪奶奶想直接进去看看,被疏导的护士给拦住了,“老太太,人人都像你这样硬闯,医生也不要看病了。挂了号就在外面等着吧,总会轮到你的。”
“我们没有挂到号。”纪奶奶边赔笑边说着好话,说:“我们是赵主任亲戚让来的。说是我们孩子的毛病特别古怪,叫什么自闭症。就想让赵主任看看。已经和赵主任打过招呼了。”
护士态度瞬间软了下来,“那你等着,我进去和赵主任打个招呼,看能不能给你加个号。”片刻后,她从科室出来,笑着对纪奶奶说:“赵主任说你们不用挂号,等他把全部病人看完了,专门接待你们。你们就坐在旁边等等吧,那边有开水。”
纪奶奶和老耿都很感激这个从没谋面的赵主任,听话地等着。直到中午十二点多了,最后一个病人才从科室中慢慢走出来。两人对视了一眼,刚想带着孩子进去,就见一个矮胖的中年男医生从科室中出来,冲他们笑笑,又招招手。
纪奶奶转头看看四周,只剩下他们了,这医生肯定是对他们打招呼的。她赶紧站起,示意老耿跟上,小跑着进了科室。
这位赵主任讲话非常和气,“不好意思,病人太多,耽误你们了。这孩子的情况我都听说了,现在已经是吃午饭的时间点,你们先去吃饭,医院后面有食堂,外面也有卖吃的。等到一点半,你们带着孩子直接上七楼,我在那里等你们,给孩子做个测试。你们看怎么样?”
纪奶奶和老耿只能是千恩万谢。吃午饭时,纪奶奶为了让老耿稍微放松些,故意开着玩笑,“你看吧,我还是很有先见之明的,说好了,中午这顿我请客。”
老耿坚决不同意,“我们家都什么事,每次都麻烦你跟着来,我要再让你请客,我还是人吗?今天说什么都得我请客。”
纪奶奶拗不过老耿,也觉得再多说有点驳人自尊,最便宜的两碗面条和四个肉包,她在心中算了算,也没多少钱。于是爽快地答应了。
吃完饭,干坐着熬到一点半,两人带着孩子准时来到七楼。和善的赵主任已经在等着了。
所谓的测试室在纪奶奶眼中不过就是一堆玩具。隔着大大的玻璃窗,她和老耿看着室内的赵主任在逗着毫无反应的耿宝。一旁的纪晓苒则兴奋地扑向各式各样的玩具。
不到半个小说,赵主任就出来了,对他们轻轻摇摇头,“根本无法交流,符合自闭症的某些特性。”
老耿急的差的哭出来,“主任您说怎么治吧,我砸锅卖铁也一定要给孩子治病。”
“老人家您别急,听我慢慢说。”赵主任非常耐心,“首先呢,请您放一点心,自闭症不是任何身体上的疾病,你家孩子身体很棒,你看她身高就知道,这孩子比一般同龄的孩子都高,这说明她身体很好。其次呢,自闭症也不算是精神病的范畴,还涉及到心理学,遗传学,基因学,等等等等。全世界的医学界至今都不知道自闭症的形成原因。”
老耿直点头,稍微安下点心,“那您能治吗?”
赵主任还是轻轻摇摇头,“这个自闭症在我们中国还是属于极少数的病例,国内的医学界对此并不是很重视。说实话吧,我工作这么多年,你家孩子应该是我接触到的第一例有自闭症倾向的孩子。她和那些弱智,就是你们通俗说得傻子还不一样,傻子还是可以和家人或依赖的人有交流的,只不过这种交流会让正常人觉得困难。可是你看你家孩子,她眼神都不和你对一下,只顾着自个自的玩,就好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她从来没有喊过你‘爷爷’吧?”
“别说喊‘爷爷’了,话都不会说。”老耿眼中都闪出泪花了,“主任,您说怎么治吧,我完全配合你。”
“我没这个本事的,我们医院也没这个本事,你看这个测试室只是为了测试孩子智商的,我们完全没这方面的硬件设施。目前,自闭症在我们国家的医学界属于很冷门的研究项目。不瞒您说,我也是在书上看到过这种病例的。不过呢,你也别灰心,我不会治还有人会呢。我一个师兄,也是个教授,他专门研究这个自闭症,是首都大学附属医院的顶级专家,是全国这方面的权威。”赵主任掏出笔,写下来地址,递给老耿,“去北京吧,自闭症是年纪越小干预,治愈的可能性越大。”
老耿听见有希望,眼神发亮,“您的意思是我孙女能治好?”
“能否治好,这话呢,我不敢保证,但是从国外的一些病例来看,年纪越大,治愈的可能性就越低,到了十几岁后基本就不可能治愈了。”赵主任虽然说了实话,但还是让老耿的眉头稍微舒展了些,然后他看看手中的纸条,又黯然起来,“去北京治病,贵吗?”
就凭老耿这身衣着,赵主任就看出这人生活的窘迫,他长长叹了口气,“老人家,我可以打电话和我师兄说让医院最大限度的减免孩子的治疗费。可是你带着孩子到北京,吃穿用度、租房子,样样要钱,这些生活费也是一大笔钱啊,这医院是不会也不可能帮你解决的。”
老耿顿时又低下了头。旁边一直没插话的纪奶奶突然说话了,“赵主任,您说耿宝是自闭症,不和人交流,我怎么觉得不像呢?”
赵主任一如既往的和善,没有一点点不耐烦,“您说说看,怎么不像呢?”
“我们和老耿家是紧挨着的邻居,从小看着耿宝长大的。今儿本想着趁孩子放假带她们上街玩玩,说实话,看病也是顺便,没曾想,从您口中听到的病情感觉好像很严重似的。”纪奶奶也是故意这么说,是为了安慰下已经情绪低落到极点的老耿。下面的话才是她要对赵主任说的,“主任,您说耿宝这孩子完全不会和人交流,我有点不同意,她和我家晓苒就能交流起来啊。大半年前,耿宝开口说话就是为了我家晓苒。开学头一个月,老师就放弃这孩子了,我不信耿宝是傻子,让我家晓苒教她,虽然说十句她不一定答一句,但是如果她回答起来,简直就是神童。我记得有次我家晓苒教耿宝读课文,才读了一遍啊,耿宝就能从头至尾一字不差的背下来。虽然耿宝上课发呆,又不写作业,也不考试,但是我觉得她肚子里有货,只是孩子小,倒不出来而已。”
“嗯,有的自闭症儿童确实会在某些方面有超长的能力,只是——”赵主任忽然一顿,眼神中显出一点疑惑,静静地朝着测试室里看去,果然见到那个瘦弱的女孩正把一个玩具递给那个刚才测试的孩子,他认为不会和人交流的孩子接过玩具,正按照瘦弱女孩的要求玩着玩具。陡然,他的脸上显出兴奋来,忙对两个老人说:“在这等我一下,我马上来。”说着,他跑进了另一间科室。
纪奶奶和老耿有点莫名其妙了,耳边隐约传来主任的声音,门关着,他们也听不清,纪奶奶也没打算去偷听,反正赵主任还是要出来和他们说的。
大约过了十来分钟,赵主任高兴地出来了,“我刚和我师兄通了电话,你家这孩子应该是自闭症,不过她现在有一点好处,她并没有紧闭对外交流的能力。”他看向纪奶奶,“你们两家这么好,让你孙女做这个交流的桥梁,你不会有意见吧?”
“什么意思?”事关孙女,纪奶奶没有一口答应,“我家晓苒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赵主任笑了,“怎么会呢,老太太想到哪儿去了。还是让你家孙女教这孩子,只不过是按照我的方法去教这孩子。”
“这倒是可以。”纪奶奶放心地说:“那您这方法是什么?”
赵主任又笑了笑,进了测试室,蹲在纪晓苒面前,很是温柔地说:“好孩子,你愿不愿帮助你的朋友啊?”
纪晓苒根本不明白,还是跟进来的纪奶奶解释说:“这医生伯伯教你一些好办法,让你用这些办法教教耿宝,这样耿宝就能变得和其她小朋友一样了。”
“真的?”纪晓苒睁大了漂亮的眼睛,“那我愿意。”
孩子那纯真到没有一丝杂质的眼神让赵主任的心柔成了水,“晓苒是吧,你教耿宝呢,可别光教课本上的知识,也要教她生活上的知识。比如,你要教会她喊爷爷奶奶叔叔阿姨,还要教她穿衣穿鞋。但是,你一定一定要记住了,你教她的时候,一定要看着她的眼睛,也要让她看着你的眼睛。让她喊人的时候,也要让她看着别人的眼睛。最最最重要的就是你必须要有耐心,不停地重复的教她,直到她会了为止。而且呢,你不能对她发火,不能对她生气,不能对她发脾气,只能笑着教她。这些你能做到吗?”他实在不知道他说得这些,这个瘦弱的孩子能否听懂,他能做得是尽力让自己说得清楚。
见纪晓苒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赵主任暗暗叹了口气,这是不得已的办法,在医院这么多年,穷人的无奈,他是有深刻体会的。他心里也是没底的,不说别的,这个叫纪晓苒的女孩才七岁,能有充足的耐心吗?毕竟是孩子啊。
纪奶奶和老耿没心思去猜赵主任的心思,只是觉得颇为奇怪,他们认为来医院半天,结果就让晓苒去教耿宝一些生活上的简单事情,这也实在不能理解,有这么治疗的吗?
赵主任当然看出两人的疑惑,他想解释,但又想想,还是算了吧,再怎么解释,对于这两位老人来说都是等于天方夜谭,还是叮嘱些事情要紧。“两个孩子之间的交流,你们二位呢也不要干涉,如果耿宝有了进步,你们千万对着孩子别太激动,不然会吓着孩子。三个月后,你们两个再带着这两个孩子来一趟。如果我不在门诊就在病房,你们直接去找我就行。你们放心,我决不收一分钱。”
最后一句让即使很疑惑的两位老人家也不由地展开了笑容,他们都有个共同的想法,既然不收钱,那就来看看吧。
回家后,二老商量了下,干脆就让耿宝和纪晓苒吃住睡都一起。老耿千恩万谢,非得要给生活费,纪奶奶推辞不了,也就收下了。
从此以后,弄堂里形成了一道奇异的“风景”。总有个瘦弱的小女孩牵着个白净的孩子,不停地反复教着任何一个看见的普通的事物,像是在教个婴儿一样。
三个月后,他们又带孩子来到医院。赵主任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纪晓苒让耿宝叫赵主任“伯伯”,耿宝迅速地闪了个眼神,低低说了声“伯伯”。尽管这过程还不到半秒,但赵主任知道,这对于自闭症儿童来说,简直就是非常巨大的进步,而且还只有短短三个月。他曾看过资料,有的自闭症孩子甚至要训练几年才能有如此成就,还有的无论如果训练压根就没有反应。耿宝的进步是不是能给他师兄对于自闭症的研究又多出一条选择的道理呢?孩子之间交流的效应是否比成人与孩子的交流要强出许多呢?
赵主任又否决了这个想法,绝大部分的孩子根本不可能会像纪晓苒那样能做到那般的耐心。他忽然又对纪晓苒好奇起来,是什么样的环境和教育能让一个七岁的小女孩甘愿付出呢?他按耐不住好奇,问了纪晓苒,结果小姑娘的回答让他大跌眼镜,“什么叫付出啊?我就是带耿宝一起玩啊,我们从小就是这样玩的,耿宝一直都是不说话的。不过现在,她会说一点点了,这是我教的,都是我教的。”小姑娘骄傲的挺起胸膛,赵主任轻轻地笑了,是啊,在孩子的眼中,哪会有成人世界内所谓的付出。她根本不会觉得是付出,在她心里,有个同伴一直陪着自己才是件最美好的事情。
日子就在这样的美好中静静的流过了。一晃,到了耿宝和纪晓苒十岁,两家老人商量着给孩子们过个生日,毕竟十岁也是个大生日。老耿虽然身体变得很差,走几步就直喘气,但孙女的进步还是让他脸上少了许多愁苦,好歹耿宝会喊爷爷奶奶,还会自个洗脸穿衣了。他现在也不求孩子以后有什么出息,只要能自理能找个工作生活,他就心满意足了。
纪奶奶常劝老耿去看病,她隐隐觉得老耿这身体有点不妙,可老耿总是摆个手说不要紧。她知道这都是没钱的原因,老耿还是想着要给耿宝多留些钱。有次她实在看不下去,拉着老耿去了保健站,医生让老耿做了心电图说是很严重的心肌梗塞,让老耿去大医院去做心脏支架手术。
他们只认识市中心医院的赵主任,厚着脸皮去找了赵主任,结果听说要准备十几万,老耿顿时不治了。赵主任知道老耿家的情况,无奈之下给老耿推荐了一个中医,可是看中医吃中药那花费也不少,老耿实在舍不得也就停了中药,只是吃着最便宜的西药。纪奶奶怎么劝,他都不听。
就在这种情形下,要拆迁的消息第一次大规模地在这片棚户区传开了。以前也有过这种流言,只是每次传过一阵子就没消息了,而这次则是可以确定了,都有区政府人员拿着白漆在墙上刷着大大的“拆”字。
纪奶奶很兴奋,趁着孙女上学,和几个要好的姐妹坐着公交去了离家两站路的新房区,据说这一片片高楼小区就是以后的拆迁安置房。她最近这段时间都在和一帮姐妹盘算着如何能分到一套好房子,忽略了老耿。直到这天晚上老耿上门找她时,她才发现,老耿满面愁容一直在唉声叹气。
“你这是怎么了?要拆迁住新房了,这里人人都高兴,怎么就你好像提不起劲来,这里还没住够呢?”纪奶奶先是调侃地笑笑。
老耿看了看里屋,确定孩子们都睡了,又是一声长叹,“李大傻子你知道吧?”
“知道啊,你好好地说他干嘛?”纪奶奶不解。李大傻子是这片有名的傻子,如今已经五十来岁了,只会见人傻笑。
“李大傻子他弟弟根本没接他回家住,而是把他送到精神病院了。”老耿黯然地说着缘由,这一片人都知道,李大傻子的父母有两个儿子,大儿子是傻的,小儿子很聪明。老两口也怕将来百年后小儿子不管大儿子,所以临终前把所有存款和房子全部写在了大儿子的名下,叮嘱小儿子照顾好大儿子,等大儿子百年后,所有的一切都是小儿子的。这老两口以为这样做万无一失,结果两个老人先后去世没多久,小儿子就将大儿子送进精神病院,房子存款还是落在小儿子手中了。
“怎么会这样?”纪奶奶十分不解,“法律不管?大儿子的,小儿子还能硬抢?”
“唉,我们这些老人都是糊涂蛋,李大傻子叫无行为能力人,这种人是需要监护人的,他弟弟是他的直系亲属,自然就成了他的监护人,他弟弟怎么对待他,外人根本管不了。他的财产什么的,全部由他弟弟保管,这不就等于是他弟弟的吗,李家那老两口白做这些了。”老耿满脸懊悔,“晓苒她奶奶,我后悔把我们家房子写耿宝的名字了。”
“这话怎么说得呢?”纪奶奶后知后觉地问:“老耿,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你这几天都在干什么呢?”
“自从知道李大傻子的事,我这心里就不安起来。我家耿宝,唉,”老耿痛苦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晓苒她奶奶,咱们这么多年邻居了,我也不和你绕弯子,我和你说实话吧。我知道,你们说耿宝好不过是安慰我,李大傻子的事给我提了个醒。我寻思着这事找谁问问才好,我也想问你来着,可我知道你兴许也不懂,我就去找了居委会的老主任,虽然他马上就要退休了,但是对我们这些老居民还是很客气的。可他也不太懂,不过他的女儿是个律师,他为了我的事特意带我去他女儿的的的,什么来着?”
“律师事务所。”纪奶奶急忙插话,“你问得怎么样?”
“不妙啊。我是可以在死之前写个遗嘱,将耿宝和她的监护权指定给某人。但是如果耿宝的直系亲属告上法院,法院是要考虑实际情况的。指定的监护人不合格或者耿宝有更适合和的去处,法院也是有可能会改判的。因为监护权和遗产继承权还不一样,遗产是可以写过遗嘱指定的,监护权是要看哪个家庭更合适照顾耿宝的,监护权是会被改判的。一般来说,法院都是会优先考虑亲戚的。”老耿使劲摇摇头,“我当初如果不将房子按在耿宝头上,那我把遗产指给个信任的人,让她来照顾耿宝,耿宝外婆他们家看到没有油水肯定不会来抢耿宝的。即使我现在想改房产证的名字也不行,耿宝没满十八岁,根本行不通。”
说到这儿,老耿突然跪下,吓了纪奶奶一跳,“老耿,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有什么话咱们好好说。”她忙去扶老耿。
老耿却推开纪奶奶的手,不肯起来,满含泪水地说:“晓苒她奶奶,其实你知道我家的,我还哪有什么亲戚啊,我爸到我这辈也是单传,我其实想托付的人是你。晓苒她奶奶,这房子和我留给耿宝的那点钱随便你处置,我就是想等我死了后,你能帮我照顾下耿宝。等我家耿宝能自个养活自个了,在在——”他已经泪流满面,说不下去了。
纪奶奶心里一阵难过,“老耿,你这是说什么见外的话,我说句不好听的话,如果你有什么意外,我肯定会把耿宝照顾好。你也别太激动,放一百二十个心,我答应你的,我一定能做到。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好好养身体。”
“我身体我知道。我只担心我家耿宝。”老耿那浑浊的眼睛流露出深切的期盼,“老主任的女儿给我出了个主意,我我我,我实在没法子和你开口。”
纪奶奶还是用力将老耿搀扶起来,“你有什么话就直说,说出什么,我都不会生气。因为我知道你老耿的为人。”
老耿拿衣袖抹抹眼泪,低着头,挤出了话语,“老主任的女儿说,如果我们领证结了婚,户口合成一家,那你就是名正言顺的耿宝奶奶,我再立个遗嘱,那就谁也抢不去耿宝了。老主任说了,只要你同意,他特事特办,立马就去公安局亲自帮咱们把户口重新办了。但是你放心,就是领证做个保障,我绝对没有别的意思。”
纪奶奶沉默了疑惑,一拍大腿,“呵呵”笑了,“行,不就一张证嘛,领就领吧,不过咱们可说好了,只是有个证当耿宝的保证,别的,咱们还是各过各的。”
没有想象中的困难,老耿根本没想到纪奶奶竟然能一口答应,他双腿一软,又要跪下,被纪奶奶赶紧扶住了,“老耿,你别这样。我是真心疼耿宝,你那亲家,唉,我是一点都看不惯。我知道,你心里担心耿宝,担心自己的身体,我也知道你是个好人。我不担心你使坏,你也不用担心我使坏,你是我和晓苒的救命恩人,我这辈子不会忘。你也不用时刻感激我,权当是我报恩了。还有,我们这事呢,悄悄去就行了,谁也不用支会。我倒不是怕什么流言蜚语的,我只是怕我儿子出来捣乱。唉,反正这证就是为了耿宝嘛,咱们也不用张扬了。”
“我知道我知道。”老耿不住地点头。
纪奶奶又劝慰了好一会老耿,让他一定要好好养身体。可是她万万没想到,办理好一切没几天,老耿就过世了。她心里难受万分,又有点懊悔,也许就是这人都安排好一切,没了后顾之忧,所以才松下心不用硬撑着身体了。
十岁的耿宝没有像一般孩子那样哭的伤心,仍是一副漠然的模样,倒是在纪晓苒哭的时候,她又开始反复说着“火柴不哭”的话。
邻居们都知道耿宝的情况,也没任何惊讶,互相帮衬着将老耿后事办了,为了省钱,纪奶奶给老耿找的墓地离市区非常远。
曲终人散,没几天,耿家的事也就没人再提起,甚至都没人关心下为什么耿宝会住在了纪奶奶家,仿佛耿宝本就该归纪奶奶养似的。大家都抱着同样的心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偶尔帮帮忙可以,长久惹个麻烦谁都不愿意。万一纪奶奶不想管耿宝了,在政府管之前,要求他们中的某人先帮忙带带耿宝,他们碍于面子还真不好推辞。可是谁又原意去看管一个脑子不清楚、非亲非故的孩子呢?干脆都不闻不问装聋作哑,不去问耿宝的事。
纪奶奶心里清楚的很,要拆迁各奔东西了,谁还会管谁呢。不过她也不介意,她既然答应老耿了,肯定是会做到的。
没过多久,拆迁办的工作人员正是入驻这里,挨家挨户地谈判拆迁事宜。轮到耿宝家时果然出事了。
纪奶奶和工作人员商量好自家的拆迁事宜后,又顺便问了耿宝家,结果那个工作人员说已经有耿宝的亲戚和他们联系过了。纪奶奶一听就知道怎么回事了,暗想,果然还是老耿了解他家那个贪婪的亲家。她冷笑声,拿出遗嘱,“老耿把孩子房子,一切都托给我了。什么亲戚敢替我家耿宝做主!”藲夿尛裞網
那工作人员拿起遗嘱一看,居然有公证人的签字,这公证人他还认识,是配合拆迁的老主任。这下他不敢大意了,赶紧回去和领导汇报。
第二天,拆迁办的工作人员和领导来了,紧随其后的还有两男三女。纪奶奶认识其中的一对男女,正是耿宝那所谓的外公外婆,另外一对年轻的男女,看样子应该是耿宝所谓的舅舅舅妈,还有一个老太太长得满脸横肉,她不认识,应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五人一来就要求纪奶奶交出耿宝,态度十分蛮横。顿时,好多邻居围观了过来。
纪奶奶毫不慌张,让邻居帮忙去请居委会老主任和片警,为了防止拆迁闹事,这里的警察数量还是很充足的,
邻居虽然怕惹事上身,但是举手之劳还是愿意帮的,更何况都是老邻居,对耿家的事也很清楚,都很讨厌这种贪得无厌的亲家。
老主任和两个警察来后,纪奶奶立刻拿出了户口本、结婚证和老耿的遗嘱,口齿清晰地将老耿的嘱托说了一遍。这下不但那两男三女傻眼了,就连邻里间都是议论纷纷。
贪婪的人怎会甘心到嘴的肥肉飞了。那三个女人指着纪奶奶的鼻子破口大骂,言语污秽难听。
若是在以往,纪奶奶早就进厨房拿菜刀了,可看看那三个女人身边气势汹汹的两个男人,又看看那些只会围观的邻居,她还是忍下了,毕竟真要打起来,她一瘦小老太太可不是三个泼妇的对手。但她可不能输了阵仗,面上还是做出一副浑不在意的藐视模样。
居委会的老主任倒是很气愤,他上前刚替纪奶奶说了几句,就被那三个泼妇给骂回来了。他一个老男人也不好意思和女人对骂。两个警察也是一脸无奈,如果那两个男人打架动手,他们倒是好办,可是面对几个女人,他们也不好办啊。
见再没人劝架了,那三个泼妇骂的更起劲,纪奶奶心中的火越烧越旺,她真快忍不住,想着干脆拼了。正在这时,围观的人群中冲出一个老太太,抬手就给了骂的最凶的耿宝外婆一记狠狠的耳光。
这清脆巴掌声震住了所有人。场面寂静了几秒,被打的老泼妇反应过来,狂怒地对自己的男人和儿子吼着,“你们眼瞎了,老娘被打了。”
那两个男人顿了下,毕竟有警察在,他们也不敢太出格。
打人的老太太气质清冷,面色威严,“你们敢动我一个手指头,我让你们这辈子吃不了兜着走。”
围观的人都认出了这老太太,有不嫌事大的嚷了出来,“这老太太的女婿是美国人,在海市投资做生意,连市领导都要巴结着呢。”
两男三女顿时不出声了,再看这老太太穿戴打扮、通身气质,真是个富贵的人。那拆迁办的领导显然也是知道这老太太的,赶紧走上了讨好的笑笑,“您来干嘛,上面都交代了,您家的事,我们肯定给办好。”他这么一说,那两男三女更不敢吱声了。
这老太太指着闹事的五人,恨恨地说:“耿宝和纪家祖孙俩如果有什么事,我就找你们。你们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是谁,我也是在这儿住了十几年,当年你们是怎么把耿宝她妈逼疯跑丢的,你们是怎么把耿宝逼得出门找人失踪的,这些事情,不光是我,这里所有人通通都知道。你们还好意思骂纪奶奶是老没羞的狐狸精,还好意思说她勾引老耿,呸,耿家什么情况,所有人都清楚,你们会不清楚?老耿为什么要这么做,就是防着你们,防着你们这群连自己亲人都吃的、丧尽天良的家伙。耿宝要是跟了你们,她还有活路吗,她妈的下场就是她将来的下场。你们敢仗着人多欺人太甚,我就敢拉下这张脸皮仗着我女婿的权力来压你们。”她转头怒气冲冲对警察说:“你们警察是干什么的,吃白饭的?老百姓白养你们了?要不要我打电话给领导们?”说着她掏出了手机,那个时候手机还真是有权有势人的身份象征。
警察被说的脸色通红,知道也是个惹不起的人,只得拿出警察的派头,去轰那五人。那五个人也是被吓到了,灰溜溜地走了。
见没什么热闹可看,有的人就散了,有的人想上前去和老太太套套近乎,那老太太一概不理,拉着纪奶奶进了屋,把房门紧紧关上,然后一声长叹,眼眶都红了。
纪奶奶反倒是笑了,倒了杯水给老太太,“景姝外婆,你怎么来了?”
“住了这么多年,要拆了,有点怀旧,我就想来看看。”景姝外婆拭去眼角的泪水,“哪里会想到会碰到这一出。唉,当年我女儿出事,那些人也就会看热闹嚼舌根,现在还是这样。”
“对啊,当年我帮你吵架,现在你帮我吵架。”纪奶奶笑出了声,“一晃都十来年过去了。”
“你这老太太就是心大,还能笑得出来。”
“别人说他的,我才不在乎,我身正不怕影子斜。以前也不是没人传过我和老耿的闲话,我问心无愧,流言它也传不下去。老耿是我家救命恩人,我帮他也是应该的。”
“你这老太太,在古代就是侠女啊。”景姝外婆眼角又湿润了,“老耿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
“心脏病。医生让他做手术,十几万,他不肯也没钱,就吃点最便宜的药维持的……”纪奶奶将老耿的事大致说了一遍,“老耿这辈子几乎就是个文盲,什么都不懂,性格又软,临了到了最后,为了耿宝,他也算是费尽心思了。”
景姝外婆轻轻哀叹了声,“你打算怎么办?你一人带两个孩子,行吗?你那儿子会同意吗?”
“哼,你可别提我那儿子,我的事还要他同意?”纪奶奶揉揉鼻子,“孩子好带,耿宝和我家晓苒都很乖的。我已经打听好了,我和老耿的房子都能分个两室两厅的中套,但是如果这样,就不给钱了。现在耿宝慢慢有点好了,我怎么着要给她弄点钱弄个房子。还有我家晓苒,她爸的家产估计也不会轮到她了,我也得给她弄个房子弄点钱。所以我想了,干脆要两个中小套房子,这还能分点钱给我们。其实我都去看过房子了,中小套是两室一厅,卧室一大一小,我住小,她们两孩子住大的。就是我摸不着分我的是两个朝南的还是一南一北的卧室。唉,我还不想住高楼,那些盖得楼太高了,虽然有电梯,可我对那个小铁盒上上下下就是感到害怕,我想着最好分到两三楼,腿能动的时候就上楼梯,不能动坐电梯也很快就到家了。可是我又一想,楼那么高,我住的那么矮,还是挡阳光。”
“你甭管了,这事,就交给我吧。”景姝外婆保证说:“景姝她爸认识人。”
“那就谢谢你了。”纪奶奶也不推辞,“你呢?你家分得什么房?”
“本来我也想着和你们再做邻居的,可我女儿不让,说那地方偏,她出点钱,再加上我的拆迁款,正好可以在市中心买个房。”
“还是你女儿孝顺。唉,你是熬出头了。景姝怎么样啊?你家女婿对她们母女怎么样?”
“唉,现在她们母女都成美国人喽。我那女婿,说实话,人也挺不错,可我这心里总是有个疙瘩。”
“行了吧,看开点,我们都这么老了,还不是希望孩子们能过得好吗。”
“是啊。”景姝外婆突然埋怨起来,“你也是,让你去我家玩,你就是从来也不去。”
“我知道你这人,那不是你的房子,你这心里面上总会不自在。”
“马上我女儿给我买的房子是我和我家老头的名字了,你可得去啊。”
“唉,不瞒你说,我不想跑了。我们两家隔得那么远,我还要照顾两个孩子,有的时候闲的下来就想坐会儿睡会儿。不过,”纪奶奶笑笑,“逢年过节,要是不累,我一定去玩玩。”
两人又闲聊了一阵,景姝外婆便告辞走了。
又过了一个多月,两串沉甸甸的新房钥匙到手了。趁着孩子上学,纪奶奶迫不及待去看了看,两个房子分别在三四楼,都是卧室朝南,而是这栋楼前是个花园,无遮无挡,采光非常棒。她知道这是景姝外婆的功劳,赶紧打电话去感谢。
在纪晓苒和耿宝刚上五年级时,纪奶奶和这两个孩子终于搬进了新家。写着两个孩子名字的两本房产证被她收的好好的。四楼的屋子空着,她找人把它租了出去。出租的钱和耿家拆迁分到的钱一起存了起来,将来这些钱都是要给耿宝的。而给晓苒存的钱放在了另一个存折上。
做好这一切,纪奶奶觉得什么都顺心了。她现在只需要做三件事——每天接孩子上下学;做家务;想办法多从儿子身上多要点钱。
谁曾想,就在日子过得快乐充实时,耿宝和纪晓苒又出事了。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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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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