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他怎么没发觉对方脑子里也缺根弦――能和叶猛无缝对接上的,能不是脑里缺根弦么?
但明早大军就要出发了,他也没把么多时间换人,便允了沈通明最后的要求,和他讲了起须贾的喜好、北境的情况,以及现在镇守北境的拾夏偏将优羿喾,和北境三城偏历、温留、下廉的概况。
紧接着,谢涵就放下了点心――沈通明虽然信了叶猛的鬼话,但他并不是一个愚蠢傻白的人,相反他沉稳有主见……大概刚刚只是被叶猛下降头了罢。
期间,叶猛坐立难安,一会儿看看谢涵,一会儿低头看马车内的毛毯,好像在找什么,但怎么也没找到,脸上露出几分焦躁。
谢涵于讲述中,抽空喝了口茶,见状,眉梢一挑,随后他就开始一边和沈通明讲话,一边观察对方表现。
马车内干干净净、纤尘不染,叶猛重复几次之前动作也没找到他想找的东西,耷拉下大头,正这时忽然发现自己脚下踩着一根头发。
那发丝细长、黑亮,他欣喜地捡起头发,连忙抬头,只见谢涵和沈通明还在专注地对话,飞快把那发丝藏进怀里,长长舒出一口气。
谢涵:“……”
马车在棘门营前停了下来,他带着沈通明和叶猛两个入营见须贾。
须贾看了沈通明一会儿,点点头,却道:“那个豫侠还是不愿意?”
谢涵灵机一动,叹息道:“孤虽已救命之恩将他强留下来。但他经之前一事,似乎已对官场失去了信心,只想做个仗剑江湖的游侠。”
须贾一瞬恍惚,“游侠?游侠也不错、不错,应了他的名。”
见状,谢涵摒退旁人,“大将军觉得好,可孤却觉得很可惜。”
大帐内只剩下他们两个人,须贾意识到点什么,撇嘴道:“你又要说什么?青玉液还没到,又想使唤我起来了?”
谢涵无可奈何,“那孤赌咒发誓不会吞了大将军的酒可好?”说着,他竖起三根手指,“皇天在上,后土在下,齐室谢涵今日立誓……”
只他誓词还没念出就被须贾“啪”地一巴掌打落下手,吹胡子瞪眼,“你想吓死我啊?为几瓶酒逼你立毒誓,我就算不被天打雷劈,话传出去还不得给外面唾沫星子淹死啊?”
谢涵揉着手背,恍然道:“原来大将军担心这个啊。”他贴心地建议道:“那大将军让人远远把守,听不到咱们的谈话,不就传不出去了么?”
须贾:“……”这重点咋在这儿啊?
他瞪谢涵一眼,还是启动商议军机模式,让心腹退后把守,“你小子烦死了,有什么话直说!”
“大将军太紧张了。”谢涵忽然叹气,“其实孤想发的誓是:若没把今年的青玉液带给您,就罚我连续三日每天只吃三碗饭。”
须贾:“……”他坐在军案后,打开手边战报开始阅读,仿佛室内没有另一个人。
谢涵施施然在他对面坐下,又长长叹出一口气,“孤知大将军心疼孤,哪怕这小小的惩罚也不愿孤承受……”
须贾被恶心地半死,从案下踢了谢涵一脚,“有话直说!”
谢涵终于收起嬉皮笑脸,“可此心比彼心。不知道大将军能不能也心疼心疼一下天下士子。”
“什么意思?”须贾皱眉。
“譬如豫侠,可谓理想破灭,才想放逐自我做个游侠,这难道不值得可怜吗?这天下又有多少像他这样的可怜人?他们因何实现不了生平志向,因为咱们压在上面就像一座大山一样,他们再有才能也爬不上来。豫侠奉公执法,却被阳溪君家仆险些打死,他仗义执言,却被所有人当成是孤的党羽。”
谢涵苦笑道:“这世道还给赤子之心的人一点光明与活路吗?豫侠说的很对:我国官场实在太过尔虞我诈,人人争权夺利,这还怎么为国效力?”
须贾看着他,“你到底想说什么?”
“孤希望能给我国官场一片清明,有能者居之,人人一心为国。”谢涵掷地有声,眸中的亮光比星辰更璀璨。
须贾却“嗬”了一声,“你知道山林里,兔子和绵羊最大的希望是什么吗?它们希望林中能一片祥和,永远没有狼群、猛禽。可这是不可能的事。”ωww.五⑧①б0.net
“不试试又怎么知道不可能呢?”谢涵道:“兔子与绵羊在狼群前就是只会知道逃跑而没想过反击,才会被吞吃入腹。”
“反击,怎么反击?”
“孤希望能举办一场面相全国有识之士的考核,随后按成绩优劣论官职,无论是布衣还是卿贵,一视同仁。”
须贾哈哈笑起来,“好个一视同仁。那最优者论什么官?”
“那一年所缺的最大官职。”
“那如果那一年国君新丧呢?”
直如平地一声雷,谢涵瞪大眼睛,“大将军你――”
“我什么?”须贾面色骤冷,“太子殿下不是说一视同仁么?”
谢涵张了张嘴,竟无言以对。
须贾叹了口气,“你是聪明人,怎么尽想糊涂事呢?”
“我、我、我……”谢涵像被人从内心深处狠狠敲击了一下一样,茫然无措。
须贾从身后拿出两坛酒,拍碎了泥封,推了一坛给谢涵,“喝!”
谢涵愣愣接过,看了看须贾提坛灌酒,也愣愣学着拎起酒坛往嘴里灌,不一会儿就醉意熏熏了。
“忘记今天说的话罢,沈通明我会让人好好提拔的。”须贾在他脸上拍了两下,随后哈哈笑道:“来人啊――太子殿下喝醉了。”
不一会儿,谢涵就被送回马车上,来的路上车内还有沈通明,现下就只有叶猛一个人了,他盯着谢涵红扑扑的脸看了一会儿,小声道:“殿下?殿下?”
见人醉眼迷离,并不言语,他从怀里摸出一把小剪刀,跪在谢涵手边,捧起他一只手,那手白皙柔韧、五指修长,指甲修剪得整齐圆润,“再剪一点会痛罢?”叶猛皱了皱脸,又小声道:“那我只剪一点点。”
然后他小心翼翼地把剪刀尖挪到那指尖,就见那手的主人坐了起来。
叶猛:“!!!”
他差点没吓个半死,一蹦三尺高,贴在车壁上,颤巍巍指着谢涵:“您您您您……”
“你拿什么指着孤?”谢涵冷视他。
叶猛低头看一眼――嘤,他居然握着把剪刀指着自家殿下,他连忙放下手,把剪刀塞进怀里,随后讨好地对谢涵笑。
谢涵依旧冷冷的,“你今天收了孤一根头发。”
叶猛:“!”他脱口而出,“您看见啦?”
“现在又要收孤指甲。厌胜之术。”谢涵眉峰猝然皱起,“谁派你来的?”
叶猛被后面两句话唬得心惊肉跳,连忙摇头,“没有没有我没有。”
“说罢。念在主仆一场,孤给你个好死。”
叶猛心里突突突的,腿一软,从毛毯上爬过来拽他衣摆,“殿下,我没有,属下没有,您别不信我啊,我怎么会要害你……”
他说着说着,鼻子酸得不行,眼泪就冒出来了。
“……还哭上了?”谢涵语气微妙。
叶猛惊觉自己丢人表现,连忙……连忙……把手里拽着的谢涵衣摆往脸上囫囵一擦,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谢涵:“……”他伸脚一踹,叶猛猝不及防“哎哟”一声给踹角落里了。
他就翻身抱着腿蹲在角落里。
他人高马大的,现在缩成一团,活像个大狗,眼睛红红看谢涵,小声道:“殿下,属下真的没有要害你,你相信属下好不好?”
谢涵惨不忍睹地扶着额头,“那你说说你收集孤的头发指甲干什么?”
叶猛浑身一僵,随后抬头看看谢涵,又低头看看毛毯。
“说。”谢涵低喝一声。
叶猛不敢不说,皱了一下脸,“殿下,您还记不记得您和柳絮姑娘的那个孩子?”
谢涵:“……”他恍然想起今早王洋说的对方找虔婆的事,竟无语凝噎。
但叶猛显然会错了对方的无语,慌忙摇头,惊恐道:“那个孩子还在、还在的,还好端端地待在柳絮姑娘肚子里,柳絮姑娘也没有失踪,正在养胎。”
谢涵:“……你是不是觉得孤得了失心疯,还是无可救药那种:明明柳絮流产后悲痛欲绝失踪了,孤却自欺欺人地认为那孩子还在,柳絮也在。”说完,他忍不住撇开目光,“收起你那天呐您居然知道的神情。”
叶猛却眉开眼笑起来,笑得见牙不见眼的,“殿下,您能走出阴影真是太好啦。”
谢涵:“……”他被噎了好大一口,怒道:“你还没说是谁派你来谋害孤的?”
叶猛好委屈,“属下没有。属下是前几天陪聂钧遗回老家,听说不过百日的婴儿死后怨气极大,会阻止父母再有新的孩子,必须给他祈福。”
谢涵“呵呵”一声:“所以你要拿孤的头发指甲给他祈福?”
“他需要亲人的温暖,消除戾气。”叶猛认真道。
谢涵……谢涵都要以为他真有一个孩子了,还是和霍无恤生的,他忽然重重一拍手边矮几,“你这个蠢货!你就知道自己找的那个虔婆一定是清白的?她说不定就是其他人派来骗你的。”
“殿下不要担心。”叶猛拍拍胸膛,瞄谢涵一眼,小骄傲道:“这个属下早就想过了,所以属下没打算把您的东西交给任何人,而是由属下亲自施法。”
说完,他忽然整个人颤抖起来,紧接着手舞足蹈,嘴里吟吟有声,在转玩几个大圈圈后,他乍然睁开双眼,“咄”一声,“四方小鬼,速速离去!”
谢涵:“……”
表演完,叶猛又跪坐下来,小羞涩道:“属下向那虔婆学了祈福和驱怨的招式,练了几天,还有几个走位不熟练。”
谢涵:“……”他气笑了,“那真是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属下心甘情愿的。”叶猛连忙摇头,忽然后知后觉道:“咦,殿下你怎么知道我找了虔婆?”
谢涵……他歪头,“你猜。”说完,他挥手,“滚罢,让寿春进来。”
叶猛:“啊……啊?啊。”
谢涵似笑非笑地指指自己涕泗横流的衣摆,“还是得叶卫士所赐呢。”
叶猛脸一红,飞快跑出去,把坐车辕上的寿春换进去,寿春对着他,竖了个大拇指。
叶猛:“?”
“高,实在是高啊。”寿春由衷道。
作为伺候了谢涵八年的贴身小内侍,他对谢涵一颦一笑、一举一动不可谓不了解,就像谢涵被扶着上马车时,只稍稍对他使个眼色,他就知道:殿下让他不要进去。殿下在装醉。
然后再看看自家殿下扶额的手势,他又知道对方心情不好。
结果在听里面传出来的声音,他知道对方心情变好了。
这叶卫队长可不是手段高超、不可小觑么?
他进去后,服侍谢涵换完衣服,就见对方斜躺下来指指脑袋,“头疼。”
“殿下是有些醉了。”寿春双手在人太阳穴上轻揉。
“有点罢。”谢涵阖目,心里却想着刚刚与须贾的对话――对方显然是抗拒他的计划的,但也如谢艮所说不会出卖他。
他心里叹一口气,只愿沈通明节节高升,只愿能早日让豫侠回心转意,又或者他该去收割这个世界的名将了?
是了,一个军队里,除了大将军要厉害,下面诸将也不能马虎,他是得抓五六七八九个将领过来了。
这一想,他又想起被沈澜之截胡的栾殊和蔺缼了――头疼。
第二天,艳阳高照。
齐军誓师,共三万精锐往西南方向出发,与梁、楚、郑、宋、滕、绞包围随国。
宋期希望的劝退齐楚,让伐随一役化为泡影的事最终没有实现。他不只来不及遣使过来,更没有劝服他的君父。
宋侯是个霸道刚强的君主,岂是他儿子做得了主的?
不过,这暂时和谢涵没有关系,他忙着给他的变法计划做前期准备呢。
当然,在大军出发时,他还在楚楚的定坤殿内,听对方笑呵呵地说起她怎么怎么讽刺玖夫人了,又怎么怎么给阳溪君夫人没脸了,两人脸色怎么怎么精彩了,最后她一拍掌,“啊呀,我当时真应该带个画师在侧的,好画下她们两个当时的样子,然后裱起来给她们送去。唉――”她可惜地叹一口气。
“母亲。”谢涵哭笑不得,“这回鲁姬夫人又要在君父面前好生委屈了。”
“她?”楚楚眉梢一挑,“她委屈她的,我快活我的,有什么相干?谢皋敢为她和我犟吗?”
这话说的口气大,不过她自有她的底气――只要齐公今天没被殿门夹了脑袋,只要楚国没亡国,只要她楚楚没造反,那她国夫人的地位就是钢浇铁铸、不可动摇的。
齐公动不了楚楚,想呵斥她罢,她是能让人呵斥的主吗?差点没呸一口在对方脑袋上。齐公能怎么样,他自诩文雅,只能留一句“成何体统”、“你堂堂国夫人竟如市井泼妇”、“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就灰溜溜跑了。
某一种程度上,齐公是怕楚楚的。所以鲁姬的哭诉也只能是哭诉罢了。
既如此,谢涵也没什么好说的,转而与对方说起姬曼柔的事。
楚楚出身王室,自问见过不少龌龊事,最后依然瞠目结舌,“还有这种事?”
随后不屑道:“姬山青这样,才不会让玖家觉得感激呢,他人家只会觉得他们好欺负。”
可阳溪君没有和玖家叫板的底气。谢涵笑笑,没对楚楚的评论置词,而是道:“只我要用姬曼柔的话,还须考察考察她。”
楚楚点点头,“如她说的是真的,那她也是蛮可怜的。冤有头债有主,欺负娴儿的,我就全找拾云衾要回来就是了。”说完,她道:“我让那几个宫人好好观察姬曼柔就是,你且放心,她要演戏,能对你演半个时辰一个时辰,却还能时时刻刻演上一个月两个月不露马脚么?”
“还有玖少游,若他真是天腌之人。那想必姬曼柔说的十有八九就是真的了。”谢涵道。
楚楚眼睛一亮,“不如这样,假装我昨日出了口气,便同意姬曼柔规矩没学完就回玖府了。文秀略通医术,让她偷偷探探玖少游?”
谢涵却摇头,“这样怕久玺桓将军不同意。”
“啊呀。”楚楚一挥手,“他人都去随国了,不同意能有什么办法?文秀探探又探不了多久,过几天就让那些教规矩的人回来就是。这算给玖家面子了罢。”
瞧楚楚有些烦了,谢涵笑道:“还是母亲聪慧,儿子着相了。”
忽然,楚楚道:“说起来,你回来后,就没去给你君父请过安?”
谢涵保持着原来的笑容,“他既不想见我,我又何必给他添烦。”说着,他疑道:“母亲怎么关心起这个了?”
楚楚一摆手,“不是眼见着你要满十五了,不知道他对你婚事有个什么章程么?我又懒得去见他那酸样。罢了,我今晚请他来吃饭。”
绕来绕去又绕回婚事了,谢涵耸肩道:“二哥还没娶呢。”
“他?”楚楚摇头,“郑姜可愁死了。为了个什么姝的歌舞姬,玩什么非卿不娶。”说着,她瞪一眼谢涵,“你可千万别学他,不然我打断你的腿。”
谢涵悻悻一摸鼻子,“怎么会?”
这人最经不得背后说,说人人就来,正这时,门外传来郑姜夫人拜见的通传。
楚楚颇为苦恼,“她又要烦我给谢涓找媳妇了。”
谢涵笑几声,趁机溜走,出门正迎面遇上夫人郑姜。
郑姜出身郑国公室,是郑伯的侄女,她既没有楚楚的煊赫身份,也没有鲁姬的君上独宠,是故不争也不抢。倒是温婉淡泊得很,只是唯一的儿子为个歌舞姬痴狂的事,还是让她淡然的眉眼染上愁绪。
这让直面她的谢涵、有点、淡淡的、愧疚。
“郑姜夫人。”谢涵对她点头道。
“太子殿下。”郑姜也对他施了一礼,笑道:“涓儿之前一直念叨您呢,您就回来了,他见您一定高兴。”
谢涵没好意思说他早就见过谢涓了,还逛了他的摘星楼,只含糊点头,“孤也很高兴见过。”
二人匆匆寒暄一番,便就此别过。
谢涵要去找狐源了――那个对齐公影响力巨大的国相大人,那个以一己之身压下各大氏族不满、名动列国的贤相。
平心而论,谢涵得说:他君父的治国能力远不如他君祖父,但齐国却比以往更繁荣富庶了,这一切都是因为有狐源的存在。
他的经历也是颇具传奇色彩的,布衣卿相,不外如此。
他少好读书,满腹经纶,只是生在农家,日夜劳作,后来父母故去,就投奔到燕国国相处做食客。
周围高朋满座,来往达官贵族,他的学识并没有得到看重,反而所有人讥笑他的贫穷,笑他不懂基本的礼节,连宴会射礼都会出错。
那时正是心高气傲的年纪,在这情况下,自然不会低头,和周围人关系越处越差。后来国相府失窃,作为一个被孤立的人,理所当然被所有人怀疑、指控。
百口莫辩下,他被打得奄奄一息扔出相府,脸上永远留着有罪的印记。
怀着满腔恨意,他逃到齐国,遇到了正送走谢蔷出嫁队伍的谢皋――也就是当年的齐太子皋。
云从龙,风从虎,这是一场旷世的因缘际会。至少对狐源来说是如此。
他遂投身谢皋名下,替他出谋划策,成了对方最信任的心腹。某一种程度上来说,齐武公愿意把社稷交给谢皋,也有他的因素在内。
后来,谢皋继位,他就成了国相。二十年辅佐,二人君臣情深。
深的什么地步呢――当年谢皋继位后,做的第一件大事就是为了替他出头,出兵燕国,要求教出当年那个老国相。
这简直是在打燕国的脸,他们当然拒不交付,战事一度焦灼。最后狐源劝战,谢皋退而求其次,要求彻查当年偷窃一案。
结果,确是他人诬陷。在那老相国和几位诬陷者道歉后,谢皋才退兵。
这种恩情,狐源怎么能不肝脑涂地?
他兢兢业业、日理万机,齐国也蒸蒸日上、繁荣富庶。
但如同谢艮说的那样,他再是七窍玲珑、长袖善舞,身为一个外来的平民,仍与本地权贵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
这是谢涵来找他的根本原因。
前一天,他已递上拜帖,今日一到相府外,就有家宰出来迎接,“殿下大驾光临,大人在内轩等候已久。”
“太子殿下来了。”狐源临湖坐着,正提壶泡花茶,袅袅茶雾升起映得他面庞越发睿智深沉。
他一年四季都是穿一身灰色葛衣的,从不带华贵的配饰,更不穿精致的锦衣,刻苦得像个墨者。沧桑的面容、斑白的两鬓、点点的褐斑让他看起来已近花甲――事实上,他不过是不惑之年。右颊上一个淡淡的刺青是他当年被诬陷时留下的,但丝毫无损他如今平和从容的气质。
谢涵在他对面坐下,“狐相。”
狐源倒好花茶,是谢涵爱喝的菊花,推了一杯过去,“我猜,殿下要与我讲一件石破天惊的大事。”
谢涵怔了一下,莞尔,举杯轻嗅一口菊的清香,“竟不知狐相通易经。”
狐源笑了笑,双手在膝上交叠,“易之一道,高深莫测,我一俗流,岂参的透?只是您先后去见了上廉君、大将军,又来见我。”
“孤与叔公,素来相好,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去拜访一次,遑论一别数月。而孤去见大将军,是大将军看中了孤一卫士,要去军中而已。”谢涵淡然道。
“您先后见上廉君和大将军时,都摈退了旁人,还不准他人靠近。”狐源又道。
谢涵顿了一下,“狐相真是手眼通天。”
“没多听几句话,我也活不了这么长。”狐源淡淡道。
“狐相说笑,您斡旋于国内各大氏族中,巧妙地取了一个平衡点,谁愿作这出头鸟打破平衡呢?”谢涵笑道。
狐源看了他一眼,他的眼睛宛如一汪广袤的大海,里面也无风雨也无晴,“没有人愿意做出头鸟,不代表没有人不想除掉我。”
两人都在做着试探,最后谢涵输了一筹,喟然一叹:“狐相果然是狐相。”
说完,他将自己的计划娓娓道了一部分――鉴于未确定对方立场,他只说了召贤考、削封邑等事。
狐源静静地听完,道了一个字,“难。”
“只是难,不是不可能不是么?”谢涵淡然一笑。
“第一,君上不是一个喜欢变动的人。”
“可有狐相在,君父会同意的。”对这一点,同谢艮一般,谢涵非常有信心。
狐源却摇了摇头,“我并不想做让君上不开心的事。”
谢涵一愣,“狐相说笑。谁都不喜欢麻烦,可这麻烦若是能带来巨大的好处,那又有何不能忍?孤想,变法后,收益最大的,当是君父。”
狐源略有深意地看了谢涵一眼,“我以为,收益最大的,是太子你。”说完,没等谢涵回答,他又道:“第二,太子殿下要怎么抵挡氏族们的抵抗?”
下章是一万三,我怕是不可能一次性替换上来的,你们希望每天换三千,还是一次性的周末见?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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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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