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长廊,排排门窗闪过,光线逐渐变得明亮,廊外已是白昼。迷彩男人停在一间接待室前,为陈登打开门:“和你爸妈说说话吧,半年多没见了。”
接待室里布置简洁,只有一张桌子、两只凳子,凳子上的两个人转过头来,日光照亮他们的脸,尨发黄肤,皱纹纵横,岁月侵蚀了五官,然而陈登还是一眼认了出来——
那是他多年不见的双亲。
陈登宛如脚下生根,浑身僵硬无法动弹。幻境也好,鬼怪也罢,从他入伍到转业,将近十年的时间里,回家探亲的次数屈指可数,世人常说衣锦还乡,他在川城混到住单位宿舍、吃公家食堂的地步,有什么脸面回家见父母。
酸涩从鼻尖漫上眼眶,陈登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两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眼泪几乎要流下来,他嘴唇嚅动,爸妈二字将要脱口而出,一声厉喝顿时打断了他——
“陈登科你个龟儿子!豁老子大老远跑到新疆给你送钱!!”
陈登:“………………”
喝骂的正是他一身毛边皮夹克的老父亲,双眼一瞪,眉毛倒竖:“你一个电话打回来,说你腿断了,把你妈骇得当天就收拾行李催我买票来新疆!差点还想把你接回家当祖宗伺候哦!仙人板板!你不是腿断了吗?哪里断了嘛,让老子看哈儿噻!”
陈登被老爹逼得步步倒退,抵上墙壁:“等一下等一下!!”
什么情况?
什么情况!!
他想起来了!刚入伍没多久,还在新兵连的时候,确实发生过这样一件事,因他的手机乃是捡老爹的旧手机用,当时触屏机刚流行起来没多久,看到身边战友接二连三换上触屏手机,令他无比羡慕,然而囊中羞涩,于是心生一计,打电话回家里谎称断腿住院急需用钱,料想家中将医药费寄过来后自己就可以换手机了。万万没想到父母因十分担心他的伤情,竟然抱着钱摞千里迢迢坐火车亲自来到部队,当下拆穿了他的谎言,挨了好一顿暴揍,揍得他之后整一个月在新兵连都抬不起头做人。
“啊!”陈登发出惨叫,被老爹扒了裤子一根鸡毛掸子抽在屁股墩儿,“爹我错了!我错了!不等一下!我没错!是你们搞错了!”
老爹抽儿子一鞭,骂儿子一句,打得儿子吱哇乱叫:“叫你撒谎!叫你嘴硬!叫你让你妈担心!”
“有人在!不要扒我裤子!”陈登拽着腰带不肯松手。
迷彩男人站在一旁围观家庭闹剧,嘴角牵出迷之微笑。
老爹道:“要不是你们班长跟我说了实话,老子还被你蒙在鼓里!”
陈登被父权压迫在窗台上,撅起屁股挨揍,泪眼婆娑地辨认出迷彩男人的面孔,是他当新兵时的班长,他怎么能忘记!
是真的,是真的!陈登坚强地咽下眼泪,记忆是真的,场景也是真的,就连屁股上的痛都是真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学校里存在未知的宇宙力量,让他穿越回了十八岁那一年?十年前的深见和白勒又在哪里?川城?藏地高原?还是回到了他们各自记忆中难以忘怀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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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冬的雪快要没过青稞架了。
秃鹫与鹰从北边的紫金岭飞来,落在寺庙棕黑色的木质房檐上。黎明乡迎来金光璀璨的正午。
经过整个上午的诵经打坐,意希寺的僧人们获得了短暂的午后休息时间,修行未满五年的后辈排班清扫庙门前的积雪。
都是些活泼朝气的年轻人,凛冬里披着露出整条臂膀的红氆氇坎肩,也丝毫不觉寒冷,因为无人监管,竟然在门前打起雪仗,来往礼佛的乡民早已对此情形习以为常。
寺庙里也并不都是沉稳古板的僧员,除却那些慕名而来、在意希寺潜心研究佛法经义、预备考取学位证的贝恰哇,许多乡民也将自己的孩子送往寺庙出家修行。
这些孩子正是跳脱好动的年纪,念经听讲对他们而言过于沉闷无趣,时常偷溜翘课,到乡里的露天篮球场打球。意希寺里脸嫩的僧员都是这样,孩子气十足,成群结队的。
只有一两个例外。
聂赤是孩子里年纪最大的,他已修行到第五个年头,明年就将摆脱小辈的身份,成为受人供奉、潜心修行的贝恰哇。
一座藏庙里,十个僧人中只有三个贝恰哇,他们是学士、是智者,熟读经律通晓五明。上至全寺僧人,下至黎明乡百姓,都心甘情愿供奉他们的吃穿住行,使这些智者得以全心投入学习之中,不为饥寒所扰。
智慧赢得尊敬。就是这样一个道理。
即使聂赤还没有成为贝恰哇,在他已知的未来里有这样一个光辉前程,还是令他理所当然地成为了年轻僧员的领头人。
聂赤不常和年轻人混在一起,假如休息时候想要找他,那一定只有在法园那棵聚集了辩经智者的柏树下才可以。
年轻僧人们玩得不亦乐乎的午后,聂赤从寺里走出来,他高大、黝黑,五官充满了英朗的神采,令人移不开眼。
坏事被抓了个正着,年轻僧人们立刻停止打闹,局促地站好。
聂赤温和一笑,没有责备的意思,只是向年轻僧人们提问:“清扫之后,庙门前的积雪消失了,这是因果关系吗?”
“是……是的吧?”
聂赤倾身向前击掌,做出辩经胜利的姿势:“错啦。积雪消失,是太阳融化的果。和诸位的打扫可没有什么关系。”
年轻僧人们惭愧地低垂头颅,寺旁闲逛的乡民都善意地哄笑起来,并向幽默的智者聂赤脱帽致意。
聪慧又仁善的人,即使不那么合群,不,正因为不合群,才让人仰望,其之仁善也因此更为光辉。
“师兄今日要去往哪里?”
聂赤说:“到禅洞去接白勒,今日下午将与他进行一场辩经。”
此言一出,先前向聂赤脱帽致意的乡民们,便双手合十,纷纷向着紫金岭山谷的方向深深鞠躬,神情虔诚,宛如诵念佛号一般念道:“神明保佑您,意希沃!”
意希沃,智慧之光,也是意希寺的珍宝。
白勒也是一位年轻的僧人,却比聂赤的地位更高,也比他更不合群。一提起白勒,庙门前扫雪的僧人们都流露出复杂的神色,有畏惧也有嫉妒。
“分明聂赤师兄和他都是康钦雄巴的弟子,凭什么他可以早一年成为贝恰哇?”
“住嘴!”有人轻声制止。
康钦雄巴是一个称号而非名字,所指乃意希寺的方丈,精通一切经典,世间无所不知的智者。
这位慧极之人一生只有两个弟子。一个是十七岁时由殷实的家庭耗费大量钱财向全寺布施,得以拜入高门的二弟子聂赤。一个是婴孩时期就被丢弃在庙门前,被康钦雄巴收留的大弟子白勒,因为从小出家修行,即使年纪尚轻,已有十分资历。
如果没有康钦雄巴当年的善心,白勒毫无疑问会作为一个弃婴孤独死去。
越是巨大的鸟,越不容易聚成一团飞行,总是孤单的,也总是因为孤单而极度骄傲和狂野。比如秃鹫,比如比秃鹫更加孤独英武的鹰。
与秋南春北的斑头雁不同,秃鹫与鹰的造访全无规律可言。永远在不经意间飞进黎明乡的土地,落在青稞架上,落在寺庙白塔上。假如碧蓝天空中出现雄鹰的影子,三两成群的秃鹫便倏然散开让位。
紫金岭的山谷里,远离意希寺的地方,草原两旁峭壁上搭着简陋的木梯,通往一个个入口幽深的山洞。那是僧人静心苦修之所。
只要走入这片草原,氛围便与众不同,五彩经幡猎猎飞扬,刻满经文的玛尼石堆砌成座座小山包,那是日复一日修行祈福、从不间断的证明。
传闻这些禅洞中,有那么一两间甚至保留着前辈高僧的坐化金身,是以山谷里常有秃鹫造访,镌刻下经年锐利不褪的爪印。
聂赤穿着大红氆氇斗篷,赤膊光脚来到冰天雪地里的山谷,爬上木梯。
岩穴深入山体,光线昏暗,正座供奉着一尊莲花生塑像,两盏香灯微弱的火花驱不散黑暗,幢幢阴影潜行,细看之下,原来是摞摞经书。僧人在禅洞苦修,一年四季、一日三餐皆食糌粑,不识心见性、见性成佛,不得从此地解脱。
年轻僧人里熬得住这般寂寞的,只有那个平日也很寂寞的白勒。
即使是聂赤,心中偶尔也会生出复杂的情绪。他钻进山洞,却发现师兄已经在等他了。
“你已经知道了吗?”聂赤奇怪道,“师父找你回去的事——你怎么穿这件衣服?”
只见白勒身上不着氆氇,而是一件时髦卫衣,观其款式,仿佛是自己某一年过节,偷偷赶集给他带回来的礼物。
“我……”白勒十分茫然。
“下午举行法园辩经,快跟我回去吧。”聂赤说,却见白勒表情十分奇怪。五⑧16○.net
一见这禅洞,白勒就知道自己置身何处了。法园辩经,在他记忆中还没有久远到需要提示才能想起,不过是年前刚发生的事!
前一秒尚在川城某高中,下一秒就跨越千里河山回到了黎明乡。此时此刻白勒只能想起一句陈登的口头禅:“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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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城净居路高中,晚风一阵凉似一阵。纵然身边沉睡着数千人,只有眼前这一个是真实的。
身着雪白狩衣的阴阳师走出角落,沓靴落下,石纹地砖悄然变成木质地板。过道逐渐转变为两边开敞的木走廊,深见仿佛变成了石雕,僵立不动。
阴阳师向他走来,陈年记忆带着枯朽的气息迎面而过,两道目光跨越时光相交结。
多少年过去,深见依然要用仰视的目光,望着阴阳师走过他身边,衣香带着暖意,干净又清新。庭院里夏花正丛丛盛放,飞石曲径掩没在一片火红的瞿麦与牡丹花海中。
阴阳师穿过□□,来到尾廊的角楼,攒尖顶镶着火焰宝珠,楼中很快出现一道白色身影。隔着距离,他倚靠阑干背对深见,让人看不真切。
“知道那是谁吗?”
一个声音出现在身后。葡萄染的平绢直贯映入眼帘,亲王殿下面带微笑,俯视小深见。
“不知道。”小深见稚嫩的声音回答。
“那可是个很有本事的人。”亲王殿下说。
熏风撩动白色的衣袍,那人尾端潦草一束的长发垂下来,在徐徐和风中扬手,白衣翩翩飞舞出数重幻影,化作雪白羽翅的鸟群,绕楼而飞,又飞进尾廊,飞过小深见的麻布衣角。
鸟羽是柔软的,带着夏日花草的清香。
“怎么样,厉害吧?”
小深见点点头。
“想学吗,那一招?”
小深见又点点头。
他未必知道自己此刻的点头代表着什么,一切因别人强加、因他自己的欲念而起的羁绊早在最初就注定。
眼前的场景早已埋葬在经年岁月之下,深见回到了他九岁那年。
极乐如有疑,往观藤原寺。
这里是千年前,奈良城的藤原寺金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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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01、0001,这里是指挥车,听到请回答。”
刘执将对讲机音量旋到最大,对面无人应答。
整辆洒水车都陷入寂静,监控屏上,红色与蓝色的定位点都在二楼静止不动,0001也和此前进入学校的四支小队一样与外界失去了联系。
“摄像机呢?”书生追问。
“一进去就坏了。”金省觉冷冷道。
众人哑口无言。
“事情大发咗……”罗咩咩死盯着监控屏,口中喃喃。
“联系总局,派人来支援。”金省觉吩咐刘执。
“不再等等?总局里能和深见比资历的还有谁?”刘执反问。
金副却不与他争辩:“慢一步,死里面,你担责。”
众人:“……”
刘执二话不说立刻联系总局。
有人在车外敲敲水箱,简直像敲在一行数人紧绷的神经上。处理大规模灵灾,一旦被曝出新闻,说不得精文局上下都要来一次大换水。
金副比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开门下车,几人好奇地从夹缝中偷窥,差点被金副反手关上的门夹到鼻子。
“咩情况?”罗咩咩好奇地问。
刘执目不转睛盯着屏幕操作,淡定道:“记者来了吧。”
众人顿时惊恐地看着他。
姜记者来了,带着她从不离身的录音笔、笔记本,封皮上夹着钢笔。不知道是从哪个聚会上偷溜出来,还穿着漂亮的小粉裙,露出一字肩与锁骨。
“接到你的消息就马上出发,没有来晚吧?”姜兰溪笑得和婉。她的长相与金副截然不同,蛾眉螓首丰容盛鬋,气质十分温柔。
金省觉将她上下打量一眼,脱下风衣递给姜兰溪。
姜兰溪蛮不好意思,却也不推拒,披在身上。
“一般你会联系我,就是遇上棘手的事情了,这次呢?”
金副从风衣外兜里摸出一包烟,点上一支夹在两指之间,细烟袅袅:“这次也很麻烦。”
“毕竟是学校嘛。”姜兰溪和她一起看着净居路高中的校牌。
“学校怎么样,有办法吗?”
姜兰溪笑起来:“你不正是因为自己没有办法,才来找我的?如果我也没办法你怎么办?一想到这里,我就算没有办法,也要想想办法了。”
金省觉徐徐吐出一口烟,不涂而朱的唇角微微上提,哼笑一声。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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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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