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柚挣扎拖延了十分钟,伸手往旁边摸了摸,没摸到人,迷迷糊糊才想起程肆去学校上课了,这才从被窝里爬起来。
床边的那杯牛奶已经彻底放冷了。
刚拿起手机,就瞧见有人发过来的好几条消息。
程肆:醒了记得吃早点。
程肆:闹钟给你定了十点的,早饭在冰箱,记得微波炉叮几分钟。
程肆:中午等我回来,再送你去学校。
程肆:牛奶钥匙放冷了,就不要喝了。
好唠叨啊一男的。
言柚弯了弯眼睛,腰酸腿软,睡了这么久还是不想动。顿时又不想理他了,起床刷牙洗脸,站镜子前对着脖颈间的点点草莓印发愁,去衣帽间挑了好久的衣服,没有一件能完全遮住她脖子上痕迹的。
瞄到另一半衣柜,福至心灵,干脆拿了那件她心痒许久的,程肆的一件高领毛衣套上了。
又宽又大,但穿在她身上竟然也很好看,透着股慵懒散漫的风格。只不过,明眼人打眼一看就知道,这肯定就是男朋友的衣服。
中午准备出门时,程肆电话打了过来。
“醒了?”
言柚换着鞋,轻快地“嗯”了一声。
“吃饭了吗?”
“吃了的,我正准备出门去学校呢。”
听筒里有汽车鸣笛声,程肆道:“再等会儿,给我二十分钟,我回来送你去,刚下课了。”
言柚道:“我都要准备出门了。”
程肆那边似是传来一声车门关上的声音,他说:“我很快就回来。”
上完课下午他还要去所里,再回来送一趟她,时间全花在路上了,吃饭的时间有没有都悬。
没见过这么不嫌麻烦的人。
“哥哥。”言柚含笑喊了一声。
“嗯?”
“你怎么,”言柚故意拖着长音,懒懒的,“这么想送我啊。”
程肆戴好了蓝牙耳机,手机扔进中控台,边启动车子,边说:是想见你。”
言柚一顿,引擎声沿着电流传入二中,轰轰作响,偏又听出来几分平淡岁月的安好无虞。
“早上来的路上,上课的时候,跑神好几次。”他的声音很低,似一阵秋风,却带着日照的光芒与暖意,“就让我送你吧,嗯?”
二十分钟左右,程肆就到了家。
言柚正好煮好一碗面,端到餐桌上时,程肆进门走了过来。
他递过来一份装在牛皮纸袋中的东西,没打开言柚就闻见了香甜的味道。
“在哪买的?”她惊喜道。
程肆说:“校门口遇见的,刚好有个大爷推着车。前天不都在惦记?碰见就给你买了。”
想吃烤红薯这件事,言柚前天坐书包对着电脑写作业,写着写着忽然想到的,她好像是感慨过那么一句。
言柚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听见的。
烤红薯还是热腾腾的,她不自觉吞咽了下口水,端端正正摆在自己面前,又把那碗刚煮好的面推过去给程肆。
“给我做的?”程肆问。
言柚眼里已经只有烤红薯了,迫不及待打开来。浓郁烤红薯香瞬间扑入发馋的嗅觉。
“是啊,你肯定没吃饭吧?”言柚咬了口红薯,每年冬天都惦记这一口,带着热气的金黄软瓤太容易让人满足了,眼睛都像只馋猫似的半眯起来,“好好吃啊。”
见程肆不动,就又催促他:“你快吃呀,专门给你做的。”
程肆轻笑,拿起筷子,没几分钟就把一碗加了两个煎蛋的牛肉面吃得干干净净。
吃完洗了碗,要出门时,才忽然发现言柚身上那件毛衣不对劲。
“这不是我的吗?”
言柚点头,理直气壮:“我不能穿你的吗?”
程肆失笑:“我又没这么说。”
说完低头扣着言柚接吻,眼看着该赶着时间送人去学校了,才松开手,道:“还挺好看。”
言柚轻哼一声,语调勾人,说出话的却像是算旧账。她扯了扯毛衣衣领,往下拉开一些,露到能瞧见锁骨的位置,事后追究:“我都没有合适的衣服能挡住这些。”
程肆伸手去开门的动作停顿一瞬,收回来,敛眉瞧着小姑娘所知的位置,而后扬了扬眉,伸手在言柚颈下一处红痕上抚了抚。
“抱歉,周六哥哥带你去买衣服。”
言柚:?
重点是这个??
她没好气地松开手,勾着程肆手臂在他手臂上掐了一下,冷声说:“我怎么听着,你这语气完全没对不起的意思。”
程肆说:“忍不住,我也没办法。”
言柚:“……”
“你好不要脸啊。”
程肆一副坦然接受的样子:“毕竟年纪大了,你体谅体谅我?”
言柚恨不得去捂住他的嘴。
好端端一个人,怎么就成了这副德行。
她踮了下脚尖,双手捧住程肆侧脸,揉好几下,义正言辞道:“你把我以前那个霁月清风的哥哥还给我。”
“我什么时候按你说的这个词活过?”
“就是有!”
关于这个词,她能想起所有金色阳光落在程肆身上的瞬间,能想起所有秋叶从他肩头荡过的场景,能想起所有墨香盈室里,他捧一本书认真投入的模样。
程肆揽着她往出走,没再反驳,只笑问:“原来你就喜欢那样的?”
“是啊。”
“好吧——”程肆低眉瞥她一眼,眉眼尽是温柔,“那在外面的时候,我尽力装一装。”
“回家就不装了?”言柚感觉自己被他套进去了,心里咕哝着什么装不装的。
程肆启唇,竟然还顺着她应是:“嗯,懒得装了。”
言柚:“……”
-
十二月转眼到下旬。
临近期末,言柚忙得不可开交,各种考试接踵而至,结了课也需要每天泡在图书馆里。
除了准备考试,还有另外一个国际商事贸易模拟法庭的比赛要准备。
决赛地点正好在B大,只是可惜决赛进行的时间,程肆又有课要上。意外之喜是言柚竟然在这儿又遇见了老同学,林一丞。
颁奖结束时遇见的。
当时言柚和同队同学上台领完奖,下台就瞧见一个带着工作牌的男生,站在过道处,笑着冲她打了声招呼。
“言柚,好久不见了。”
言柚反应好半天,才把面前这个比高中时成熟不少的人和林一丞对上号。
好像他当年,确实是进入B大了。
“林一丞?”
“是我。”林一丞笑道,“没想到在这儿碰见,你不是去H大了?”
言柚简明扼要解释了几句,又瞧见男生脖子上挂着的工作牌,正好一个学生模样、同样戴着工作牌的女生跑过来,说有事需要他处理。林一丞已经是学生会主席了,两人又简单打了声招呼,林一丞一直说等结束忙完请她吃饭。言柚来不及说什么,那人就背影匆匆地去忙了。
没多久果然重新回来了。
比赛也已经彻底结束,两人都不忙了。
高考结束后,言柚和班上许多同学都没有再见过面,包括林一丞,也基本没去过同学聚会。这么一算,的确已经过去好久。
林一丞揉着后颈,少年模样已日渐成熟,此时一笑,却仍与从前差别无二。
“高考结束后,我们好像还真没有见过了,只听说你去H大读了法律。言柚,你还和以前一样,没怎么变。”
言柚笑了下,或许几个月前见她,他就不会这么说了。
两人聊了几句各自的学习生活,不免也提及一些高中时同学朋友的近况。倒也不算无话可说的尴尬。
程肆下了课赶过来时,就瞧见礼堂外小树旁边,相对而立言笑晏晏的两人。
林一丞在请言柚吃饭,言柚婉拒了:“我还要等人,约好一起吃饭的。”
“这样啊,那就只好等下次有机会了。”林一丞又问了句,“你现在……”
没问完整,言柚似乎是瞧见谁,抬手挥了挥,笑容灿烂。
“不好意思,我等的人到啦,得先走了。”
林一丞望过去,目光落在程肆身上,隔了十来米远,却也能从那人略显冷淡的神情中,瞧出一丝不虞。
“现在还是哥哥吗?”他调侃似的问言柚。
言柚只愣了一秒,而后咧嘴笑得梨涡仿佛盛了醇香酒酿,“是男朋友了。”
林一丞:“恭喜。”
言柚轻声道谢,挥别之后便朝程肆走了过去,还剩两步远时,被人伸手抓住了手。
“遇着老同学了?”
言柚惊奇道:“你怎么知道?你认识人家?”
程肆伸手将小姑娘羽绒服的拉链往上勾,一直拉到她下巴,帽子也给戴好了,才没什么情绪地说:“眼熟而已,不认识。”语罢将言柚手握住,十指相扣揣进口袋,“中午想吃什么?”
“噢,”言柚在口袋里动了动手指:“程老师,还在学校呢,你这样不会影响不好吗?”
程肆握得更紧:“有什么不好的,你又不是我学生。”
冷风呼呼地吹着,一点不留人情,体重稍微轻点儿,感觉就能上天。
言柚紧靠着程肆,藏在他口袋里的那只手越来越暖,不时还被人揉搓几下。
程肆却走了几步脚步慢下来,侧眸看言柚,不知道想到什么了,在兜里不轻不重地捏了捏她指节:“刚聊什么呢,那么开心。”
言柚没反应过来:“啊?”
程肆提示:“林一丞。”
言柚更惊讶了:“你怎么还知道他名字啊?”
程肆:“别转移话题,聊什么了啊?都笑成那样了。”
“就几句学校学业,还有以前高中时候的事儿,还聊到小缘啊以前班长啊邱智他们。”言柚很无语地说,“什么叫都笑成那样了啊,我笑成什么样了?”
程肆不答,酸不溜秋地:“那还聊挺多。”
言柚观察着他神情,忽然一笑:“你吃醋了啊?”
程肆冷漠否认:“没有。”
言柚已经得出结论了,笑得比刚才可开心多了,刻意揪着这个话题:“你还没告诉我怎么认识人家的呢,快说快说。”
“记忆力好了那么一点。”程肆淡声,略往前走快了半步,刚好替小姑娘挡住凛冽寒风,语调虽仍一副冷淡模样,却怎么听怎么觉得像只酸了吧唧的柠檬或橙子,“还给你送过感冒药吧?里面夹一纸条,就差表白了。”
“什么纸条?”言柚纳闷道,“我哪有收到过什么感冒药里的纸条。”
程肆眉间挂了丝浅笑,说:“忘了告诉你了,被我换了。”
言柚回忆了几秒,忽地一段短小回忆闪入脑海。
“那片银杏叶?是你换了原来里面的纸条?”
程肆没有半分不经本人允许,私自乱动他人物品的不道德感,挑了下眉:“想起来了?”
言柚问:“什么纸条啊?你怎么乱动我东西!”
“我怎么知道什么纸条,都多久了,早忘了。”
“怎么可能,你连人家名字和长相都记得。”
“真忘了,骗你干嘛。”
言柚还是不信,追究也是故意跟他闹,还说:“怪不得当时开完家长会警告我别早恋。”
程肆:“这么一说——”
他用另一只手食指,轻轻刮过言柚鼻尖,唇角微扬。
“原来我当时还干对过这么一件事。”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