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这个,羊毛衫厂的事情,大公主也没有瞒着他。昨日,被大公主派遣出去送人的果侍卫回来时,更是带了回了一封明华格格的信。
那封信的内容触目惊心:“……羊毛衫厂之案,恐恭亲王府牵涉其中,事如炉中炸/药,火星已燃,不知何时就会爆炸,还望大姐姐早做决断,以全忠孝之义。”
信中没有一字一句是说要如何处理此事的,可透露的信息却叫人不安。明华格格尚且知道了这些事情,皇上难道会不知道吗?
公主心里,究竟是何打算?
班第在大帐里踱了两步,忽然想起自己一早上都没有见过大公主了,便叫了个婢女进来,问道:“公主呢?”
婢女道:“大公主一大早便骑着马去看日出了。”
日出?
班第迅速跑出大帐,拉过一匹马儿,跳上马后飞奔而去。新婚第三日,他曾带着公主去草原上看日出,公主肯定在那里。
跑过大片青绿的草地后,他看到了四个持刀守卫的侍卫,大公主正牵着马儿,看着已经悬挂在蔚蓝色天空的太阳。
他松了口气,下马走到了大公主身边,柔声道:“公主,咱们回去吧。”
大公主转身看他。她穿着蒙古族的服饰,头上戴着鲜艳的丝绦和复杂的银饰,双眸温柔且坚定,此刻看起来,倒像是拿定了什么主意:“你若是我,你会怎么做?”
“我……”班第犹豫了,不知该如何说才好。
大公主摸了摸骏马的脖子,道:“所有人都在等着看,我是选生恩还是选养恩,明华信里虽然未提这件事,可言辞之间,极怕我没有掌握好分寸,惹了汗阿玛的厌弃。羊毛衫厂是内务府名下的,这是朝廷的厂子,里面所有的一切都是朝廷的,不该被私人占有。”
“我不选生恩,也不选养恩,我选择自己的良心。”
在这个案件里,损失最多最无辜的是谁?是丢失了大笔钱财导致后期运转不顺的羊毛衫厂;是那些为了不知道谁的利益而死了大批羊的牧民;是被污蔑数次被追杀的图克坦。
她叫人去打听过了,羊毛衫厂的两百万不翼而飞,接下去的原料采购就成了问题。为了维持运转,厂子开始压低羊毛的价格,将对外的定金由两成提到了五成,同时出售的羊毛衫也开始涨价。那些千里迢迢赶到多伦诺尔进货的客户,忽然得知羊毛衫涨价,定金又被提高许多,大商户底子厚,倒也能够转圜过来,那些小商户却没有那么多的钱来抵御这意外的情况,只能白白跑一趟,这来回的成本便这么浪费了。
羊能一茬茬长羊毛,羊肉能吃,牧民们死了羊,本就损失惨重,如今羊毛价格被压低,这一年的日子,就更加难熬了。最要紧的是,因着之前卖羊毛收入多,家家都放弃了养马,养了很多羊,这意味着,接下去的日子里,他们会持续性地受到损失。若是老天再不开眼,旱上一场,这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草原地区,只怕又会乱上一阵。
若真是如此,那始作俑者就真的罪无可恕了。
大公主想:她既肩负重责来到了这里,便要替大清守好这片草原,绝不能叫这样的情况发生。
“公主……”班第怔怔,一时不能成言。
“驸马,明日我们便启程去多伦诺尔。”
“公主?”
“我要将公主府建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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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伦诺尔。
巴青和羊毛衫厂的账务阿克顿、掌管银库的那丹走进了最近新开的一家酒楼。
这酒楼的老板来自京城,聘请的厨子也是京城里的大厨,故而这里的菜是地道的京城口味。
巴青离开京城也有一年多了,很是想念京城的味道,便时常与人来此相聚。
酒楼老板早已熟悉巴青,一见着他,就热情地将他迎了进去:“爷请上包间,还和前儿一样吗?”
巴青笑道:“还和前儿一样,尽管挑好酒好菜上就是。”
阿克顿和那丹跟着笑出声,大声道:“就是就是,我们大哥可不差钱。”
进入包厢后,阿克顿掩上房门,在方桌边上坐下,凑近巴青道:“大哥听说了吗?大公主要来咱们这儿了。”
“怕什么?”巴青丝毫没有将他的话放在心上,他冷笑了一声,道:“大公主可是恭亲王的女儿,纵然她是在紫禁城里养大的,难道她还能不认恭亲王这个阿玛了?我可是恭亲王府出来的,她还能把我怎么着?”
现在他是羊毛衫厂的代厂长,厂里的事情都是他说了算。公主尊崇,但是又不管事儿,若是她真来了,对他来说,反而是一桩好事。借着恭亲王府的大旗拉进关系,好好地奉承着,说不定他也能得到公主的看重,再好好谋个位置呢。
这羊毛衫厂的钱虽然多,但是到底在苦寒之地,且远离京城,不得和家人相聚。他已经捞到了足够的钱,若能离开,他也是十分愿意的。尤其是这一次出手之后,也不知是不是怕事发,他越发地想要离开这里,回到京城了。
那丹又小心问道:“大哥,听说那小子还活着……”
正在这时,门口响起了笃笃的敲门声:“爷,小的来送酒菜。”
巴青要说的话便顿住了,他用眼神示意阿克顿,阿克顿便起身开了门,将门口送菜的两个小二迎了进来。
酒菜上桌,小二们恭敬撤退,阿克顿又是看着他们彻底远离了之后,才关上了房门。
至此,巴青才冷冷勾唇道:“活着就活着吧,他活着,又能改变什么?他中饱私囊、转移库银的罪行,人证物证俱在,就算他攀咬出了咱们,又有什么用?”
图克坦不过是庶子,他家里的嫡枝自己不出色,宁可看着家族没落也要打压他,令他泯然众人,这样的人,身后能有什么助力?石泽倒是认识皇阿哥,但即便他想要帮他,那也没用,那些皇阿哥们,都是人精子中的人精子,怎么会为了图克坦这么弃子,得罪恭亲王?
他无依无靠,没有证据;自己这边却背靠恭亲王,布局缜密,人手充足,连各种证据都给他准备好了,他死了,一切利利索索地被掩埋;他现在没死,只不过是为了更加合乎规矩地替他们去顶罪而已。
那丹松了一口:“既如此,那笔钱咱们也该想办法处理了,总一直放在那里,也不是个事儿……”
两百万两银票,当时他捧出来的时候,手都在发抖。他这一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多钱,那散发着油墨香味的纸张,迷惑了他们所有人的心神,让他们成了它的俘虏,心甘情愿为了他用生命冒险。
巴青脸颊上的肌肉抽了抽,似是用了很大的自制力,他道:“现在是关键时刻,咱们再忍一忍。等世人都忘了这桩事,咱们再处理银票的事。”
那钱可不是给他们花的,最大的那一部分,得送入恭亲王府。如此,方能获得最大的庇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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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那奴才就先告退了。”巴青拱手而立。
“去吧。”大公主微微一笑,声音柔和。
巴青心中得意。到底是恭亲王府的姑娘,对他这种同出恭亲王府的门人异常亲切。大公主来的第一日,便只接见了他,这也让他在羊毛衫厂的地位愈发的稳固。
他怡然走出宅院,四下打量了几眼。多伦诺尔的公主府需要新建,如今公主也不过是住在一个五进的院子罢了。这样的院子,哪里配得上恭亲王家的和硕公主?要不然,还是再从羊毛衫厂捞一笔敬献给公主吧,说不定这一献,能给他换回一个京城里的官职呢。
想到这里,他美滋滋地哼起了《长生殿》:“天宝明皇,玉环妃子,宿缘正当。自华清赐浴,初承恩泽……”
等他走后,云儿走进了正厅,看着公主已经冷若冰霜的脸,小声道:“奴婢看着他离开了。”
大公主厌恶地看着招待过巴青的杯盏,冷声吩咐:“拿去扔了,别叫这东西脏了我这干干净净的府邸。”
云儿应声,挥手叫来宫女,带着人将东西撤了下去。上次那巴青来了走后,公主也将他用过的东西都叫人扔了,可见她是何等厌恶此人。
班第从侧门掀开门帘走出,道:“这两次召见,已经让他们放松了警惕,接下来,就看果侍卫他们能不能找到我们要的东西了。”
话音刚落,云儿就急急又进门道:“公主,果侍卫和荣硕侍卫回来了!”
大公主蹭地起身,几步赶到门口,才刚见到果侍卫和荣硕,不待他们行礼就张口问道:“如何?”
果侍卫从怀里掏出两张纸,双手递交给大公主,道:“这是图克坦留下的底稿。”
荣硕亦行礼道:“奴才已经从羊毛衫厂的一些人中得到了口供,另外,格格已传信给奴才,图克坦还记着羊毛衫厂银票的票号,她已命银号在一个月内不得兑换这些银票,咱们的时间还来得及。”
大公主紧皱的眉头松开,她道:“不需要一个月,现在巴青等人是最放松的时候,我要马上带人去羊毛衫厂查账,果侍卫,你立刻将那三人拿下,唯有在他们没有准备的时候以雷霆之势震之,才能令羊毛衫厂的人吐露实情!”
“是,奴才领命!”
康熙三十一年四月二号,和硕纯禧公主于羊毛衫厂查账时,突然震怒,命人捉拿巴青、那丹、阿克顿等数十名员工,公布其挪用公款、中饱私囊、谋财害命等罪名,令人将其押往京城刑部问罪。
翌日,纯禧公主上书康熙帝,言明羊毛衫厂独驻边疆,一家独大,难以监管,稍有不慎,上损朝廷,下害牧民,肯请皇父另组监察人员,一年为期,轮值边疆。另,为防羊毛衫厂势大难控,请于户部和内务府下,分别开设被服厂、鞋厂、毛毡厂,四厂互相牵制,同时设立坊市,加紧大清与蒙古互市,以羊来将强制蒙古诸部的经济联系,除此之外,办设四厂还可增加朝廷收入,分散牧民风险,一旦一厂出问题,不至于带累所有牧民。
这封奏折一出,满朝哗然。有大臣粗粗估计了羊毛衫厂的纯利润,秋冬可上交利润便有五百万两之巨,堪比一地一年的赋税。纯僖公主上奏的建议,可有效盘活边疆经济,增加边疆的人口户数,一旦那里发展起来,守军势必要增加,如此一来,北边就会多上一道防线。准噶尔若是再要作乱,则会影响边疆经济,蒙古诸部的利益会跟着受损,不需要朝廷如何动员,只怕他们自己就不会放过噶尔丹之流。
在如此大的讨论力度之下,巴青之流是恭亲王府的门人这桩并不隐秘的事情,也被挖了出来。
纯僖公主这般大义灭亲,为国为民,在史官记录的公主志上,也足以大书特书,千古留名了。
消息四散,恭亲王常宁得知此事后,只觉浑身发冷。他不顾太监婢女阻拦,大步闯入嫡福晋的正院。
嫡福晋心情甚好,正对镜自揽,见着恭亲王,便笑着起身:“王爷……”
然而她话未说完,一个携裹着风声的巴掌落下,直接将她扇倒在地。等她抬头时,她的右脸已经肿胀,且嘴角被扇破,亦有鲜血流出。她横眉怒目,本想起身在恭亲王身上挠回几爪子,但一见他目眦欲裂的表情,心里就惧怕了几分。藲夿尛裞網
恭亲王咬牙切齿道:“我当你怎么这么好心,给大丫头又送嬷嬷又送人的……两百万两银子,你的胆子真是够大啊,朝廷大臣都没有你这样的胃口,敢一卷就卷走两百万两银子的。”
事情暴露了?怎么可能!
恭亲王福晋吓得牙齿打颤:“王爷,你误会我了,我没有……”
恭亲王冷哼一声:“大丫头亲自叫人押着巴青,带着证据回京了。巴青是爷府里出去的人,这事儿没有人不知道。事情就摆在这里了,世人都只会认为恭亲王府指使巴青偷盗银钱,你觉得爷会替你背这口锅吗?还是你以为,这府里有谁,会心甘情愿替你去死吗?”
恭亲王福晋脑子一片空白,浑身瑟瑟发抖……不,她不想死,对了,吴氏!若不是吴氏这个小贱人在她耳边提什么羊毛衫厂豪富,若不是她有意无意提起这个转钱的法子,自己是被蛊惑,不会那么做的!
她慌乱地抓住了恭亲王的手臂,涕泪横流:“王爷您救救我,这是吴氏的主意,是吴氏,是她!”
恭亲王眯了眯眼。
吴氏?
吴应熊的女儿……看来这天下不安分的人,还是很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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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桩两百万两银子的贪污案,足够让朝廷重臣都围聚在康熙的御书房。
恭亲王献上请罪折子和一百二十万两的银票,跪在地上道:“皇上,奴才治家不严,致使家中出现了如此蠹虫,差点引发边疆动乱,实在是自惭不已。奴才认罪,请皇上处罚。”
康熙打开盒子,拿出那一大叠银票随意看了看,又扔回盒子里,问道:“一百二十万两?不是两百万两吗?那剩下的八十万两去哪里了?”
恭亲王道:“那八十万两应是被巴青三人给吞了。”
索额图嘴巴毒地很:“小小门人,一出手就是两百万两,这不知是谁给他养出来的胆子。”
恭亲王的额角抽了抽,他闭着嘴没有说话。
忍着,现下情况对他不利,就算索额图用这个损他,也得忍着!
恭亲王为了不使自己和索额图针锋相对回嘴,只能以额头抵在地上,用那地砖的冰凉使自己的头脑更加冷静。
无论如何,巴青都是出自恭亲王府。此事,只要能让皇上不怀疑自己,便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他毕竟是大丫头的阿玛,也是皇上的亲弟弟,只要皇上不立时处置他,那么后续他就能慢慢转圜,过一段时间,等大家都忘了这件事,他还是能起复的。
来日方长,何必与索额图争这一时的长短?
恭亲王和索额图这种臣下之间的小矛盾,康熙从来不看在眼里,他闭着眼睛,靠在椅子上,道:“三藩已平,连台湾都已经收回了,这吴应熊的女儿,难道还心存反志不成?”
让吴氏做常宁的庶福晋,这当时是他决定的事情。因着某些原因,常宁对这吴氏还算不错,连孩子都已经生了一个。本以为如此,就能安定人心,可首先不安稳的,反倒是这吴氏啊。
李光地面色不变,道:“如今吏治清平,海晏河清,百姓都只想好好过日子。那些反清复明人士,便是打着前朝的幌子,又有多少人会理会他们?臣以为,便是大公主所提的四厂,也比那些贼子来的重要,皇上何必费心思在这件事情上。”
若是朝廷将重心放在“反清复明”的贼寇上,难免又会带出满汉之别,加深满汉之间的矛盾。身为汉臣,这是他绝对不愿意看到的事情。
康熙点点头:“这话说的不错。”他拿起了大公主的折子,道:“纯僖不愧是我爱新觉罗家的血脉,行事果决,慧眼如炬,颇有祖上之风。传旨,命内大臣阿尔迪、理藩院尚书班迪等人奉差前往漠南蒙古地方设立驿站,驿站虽费用国帑,日后对蒙古地区将大有益处,也不致迟延误事。着和硕纯僖公主总领羊毛衫厂、被服厂、鞋厂、毛毡厂四厂。令工部加派人手至多伦诺尔,为公主修建公主府。着刑部加紧审理羊毛衫厂一案,若图克坦确实无罪,便尽早释放。”
“奴才遵旨,皇上圣明。”诸大臣甩了甩衣摆,与恭亲王一同跪在了地上。
跪在地上的那一刻,李光地心中想道:皇上竟然如此重用纯僖公主,看来家里的女儿,也不能一直关在宅院里,该叫她跟着兄弟们读读四书五经,多去外面看一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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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伦诺尔的事情,明华是最清楚的,而朝堂上的事情,则是六阿哥打探了以后告诉她的。
听到这事儿,最高兴的是明华。这样的大公主,和历史上的大公主,差别实在是太大了!而推动这些改变发生的,是她和六哥!
明华在屋里转了两圈,然后抓着六阿哥的手道:“这事儿得传播开,得叫更多的人都知道,不仅仅是京城,还有金陵,山东,湖南,湖北,扬州,苏州……她这个榜样一出,不知会有女眷学习。”
六阿哥提醒她:“这件事捅出去,到底有损国威,你小心别惹着汗阿玛。”
“我能是这样的人吗?”明华在六阿哥身边坐下,道:“大姐姐这件事,可以让它变成皇家戏谈,可以让它变成民间故事,很快就能传开的。咱们可以让涨潮对这故事加以修缮,改成包公斗奸臣那样的,叫朝廷和汗阿玛变成判决的那方,稍稍美化美化,这故事就绝对不会犯忌讳。而且能让自己扬名的事情,你怎么知道汗阿玛不乐意?”
“不不不,仅仅是民间故事还不够,还可以让涨潮将这个编成段子,叫那些在茶楼酒馆的说书人去说,编成戏曲,叫那些戏班子去演,我不收他们的钱,我把本子给他们,请他们去宣传……”
舆论的影响力有多可怕,她这个在现代社会生活过的人最是清楚。
以后但凡有女子做出功绩,她都可以免费为她们宣传!如此一来,组建一个自己的宣发团队,也是迫在眉睫的一件事了。
六阿哥靠在小几上,笑看着明华这么规划着以后的事情。
这样生机勃勃的小桃花,他真的是喜欢极了。
“六爷,格格,四公主求见。”恰在此时,门外响起了木兰的声音。
明华松开了握着六阿哥手臂的手,整了整衣裳,道:“快请她进来吧。”
很快,木兰就领着四公主从门口进来。还没来得及互相行礼,她就主动打发木兰:“你先下去吧。”
“这……”木兰转头看向明华。如今她是明华的宫女,自然只能听明华的命令。
明华见状,便摆了摆手,道:“你先下去吧。”
木兰这才行了一礼,退了下去。
等她走后,四公主抓着明华的手,低声问道:“大姐姐的事情,你听说了吗?”
明华点头:“六哥都告诉我了。”
四公主双眼明亮,语气中带着她自己都察觉不到的兴奋:“汗阿玛要在漠南蒙古地方设立驿站,小明华,我的机会来了!”
“你是说……”羊毛衫厂监管困难,路途遥远交通不便也是其中的原因之一,康熙设立驿站,本就是为了加强和蒙古之间的联系。明华若有所思,这么一看,四公主若是想要从皇上那里要这修筑天下公路的差事,今天确实是个好时机。
四公主的心情激荡,连手都跟着有些抖:“设立驿站的圣旨已下,此刻我便想要去见汗阿玛,小明华,你能陪我去吗?”
她需要勇气和支持,她希望这走过去的路上,有人能陪着她。
“好,我陪你去。”既是这样的要紧事,她又怎么能推却?明华转头看向六阿哥,道:“六哥,我先走了,刚刚说的事情,还要劳烦你替我安排一下。”
六阿哥点头道:“你去忙吧,那些事儿我会去办的。”
明华放心地和四公主离开了。
待她们的身影消失不见了,六阿哥才道:“更衣,我们去农场,通知涨潮去书房等我。”
乾清宫巍峨高大,明华和四公主从中轴线走到这座代表着大清的权力中心的宫殿时,觉得自己渺小如同蚂蚁。
明华深深吸了口气。
这就是人间帝王的权势,她在灵山时,或许还看不上这些凡间皇帝,可如今她做了凡人,生活在皇家的紫禁城里,被凡间帝王管辖着之后,她才明白,无论是为仙还是为人,政之一道,从来都是大同小异的。除了与天道合二为一的鸿钧圣人,没有哪个神仙能够彻底剥离骨子里的人性,所以他们会有私心,会有争斗,会为了自己的利益闹的天翻地覆。
如何做人真的是一门学问,她要学的,还是太多了。
到了这乾清宫外面,四公主那如擂鼓般跳动的心脏反而平静了下来。她转身看着明华,道:“我要去见汗阿玛。”
“要我陪你进去吗?”
“不用,”四公主摇摇头,“这是我要走的路,没人能陪我一辈子。小明华,你能陪我过来,已经很好了,接下去,我得习惯自己面对一切。”
说着,她甩开身边的宫女,自己提着裙角,一步一步地走上阶梯。
明华看着她瘦小的背影,忍不住想道:凡人真的是太神奇了,他们看着瘦小软弱,随便什么精怪都能要了他们的命,可他们的身体里似乎藏了一股神奇的力量,他们永远热衷于改造这个世界。
梁九功见到四公主的时候,心里十分诧异。六阿哥和明华格格倒是这乾清宫的常客,四公主可是一次都未曾来过。
虽然心里这么想着,但他面上还是带了笑:“公主稍等,奴才这就去通禀。”
四公主在偏殿坐下,一刻钟后,梁九功就返身回来了:“四公主,请随老奴来,皇上在等着您呢。”
四公主点点头,整了整裙角,跟着梁九功走了出去。
宫殿里只有康熙和守在边上的太监宫女。四公主进门,就跪在地上,以额头触地,对康熙行了一个大礼。
康熙放下手中毛笔,诧异问道:“恪靖这是怎么了?受什么委屈了吗?梁九功,还不快点扶公主起身。”
虽然四公主是如今四个成年公主里他最不太关注的那个,但康熙对女儿还是颇有慈爱之心,见着女儿行大礼,连声音都柔和了不少。
四公主抬头,避开了梁九功想要扶她的动作,低垂着眼睛道:“汗阿玛,女儿此次前来,是有事情想要求您。”
康熙笑道:“你说便是,这儿女的事情,朕这个做父亲的,若是能办到,自然会尽量为你们去办。”
四公主神情坚定,说出的话却似惊雷炸响,震得人耳膜发疼:“儿臣愿效仿纯僖公主,总领大清路政之职,叫我大清的主干道,都变成水泥路。”
这话乍说出口,康熙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好一会儿,他才理解四公主说的,就是他听到的那个意思。他忍不住皱眉:“你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四公主沉稳有度,侃侃而谈:“儿臣自然明白。汗阿玛才下令要在蒙古漠南等地建立驿站,若要建驿站,势必要修建干道。水泥路坚硬平整,不受雨水所扰,承重力足够,价格便宜。从京城到驿站的路,事关日后朝廷军粮的押送,若要加快速度,减少损失,非水泥不可。京城的道路是明华格格的工程队所修建的,照道理,这事儿她最有经验。可儿臣想要为自己争取一回,还请汗阿玛允许。”
康熙没有说话,他坐在龙椅上,细细地打量着这个平时并不重视的女儿。
他的女儿们很出色,丝毫不逊于她们的兄弟。他相信,这样的女儿若是去了蒙古,定能做的很好。可是她们的心,似乎也随着能力的提升而不断变大了。这个变大的心,在目前来说,是他所需要的,可他不知道,这究竟是好还是坏。
康熙的声音有些沉:“恪靖,在宫里平平安安的,简单快乐地过几年,难道不好吗?你为什么想要去做这个?”
四公主抬眼看着他,道:“汗阿玛,其实在老祖宗去世之前,儿臣经常独自去陪她说话,听她讲故事。老祖宗总说自己嫁人后的生活,都是熬过来的。儿臣问她为什么要去抗那么多事,她说,是为了这大清的江山。儿臣又问她,若是将来汗阿玛给儿臣赐的额驸做了谋逆之事,儿臣该为谁哭。老祖宗说,不管儿臣为谁哭,都是对的,可哭又有什么用呢?这是大清公主从出生就担负的责任,这是为了大清的江山,无论如何,都要靠儿臣自己熬下去。”
她露出一个笑容,申请恬淡:“若是儿臣注定要为这大清的江山付出一切,那为何不早早地就担起责任?汗阿玛总想着,让女儿们多过几年松快的日子,可儿臣愿意为了日后,放弃这样的松快日子。对汗阿玛和蒙古草原来说,一个有盛名、有功绩、有能力的公主,远比一个默默无闻的公主更有用。退一万步说,儿臣所做的这一切,日后亦会成为儿臣的资本,便于儿臣在各部落行事。”
康熙无言,他叫了梁九功扶起四公主,许久之后才道:“你让朕好好想一想。”
四公主知道眼下多说无益,只好行了礼,退了出去。
当她走到乾清宫门口的时候,忽然松了一口气。她从没有想过,自己还能这样和汗阿玛说话。无论事情成与不成,她都觉得没有遗憾了。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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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夏晓水的[慢穿]我靠种地赚功德
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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