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能是什么？”沈寒月不理会他眼中的不满意,相反倒是开怀了一些，“你也是好心机,还想着扒着她。”
“谁不想呢？父皇既然让她来接我，肯定是她圣宠正浓。不说旁的，我的好哥哥,你是没看到她在玉国时候的样子。我敢说,便就是让她做储君登皇位都是够格的。算了,同你说什么，我左右都不会死,从来都没担心过回来的问题。”沈明月讪讪一摆手,活脱脱是嫌恶沈寒月的模样。
他的态度没能让沈寒月激愤,反倒是挑起狐狸眼颇为风情问了句：“你既然知道自己没有性命之忧，做什么非要盼着我死。”
答案在沈寒月心中有数，只是他还是想要亲耳听到回答。
果然,只见沈明月抬手整理微乱的袖口,“你在明知故问吗？”
他似乎心情越来越不好,待看见沈寒月眼中更为明显的笑意,脸色一僵,“啧——,当是什么,你还真是坏。”他说。
“好吧,我承认，我恨死你了。这么多年远离故土，寄人篱下。还真是人各有命。原本想着你死了我的心里会好受些，如今全成了空。你要我如何对你？兄长你我生的相似，也是差不多时间出来的，怎么就这么不同呢？自然，我无法否认你也是在萧观的折磨下长大的。当你也是幸运，就碰到了个心软的疯子。你就要离开皇宫了，皇宫，才是最难捱的地方。”
他说时低垂眉目，在一片鸦羽睫毛下，好像藏在其中的眼睛也是一片氤氲。
“而我还要继续待在皇宫，曾经被放弃，现在还是。永远待在这金笼子里。沈瑞年自然不会有所体会，你总该知道吧。凭什么你就可以告别这一切。”
“你嫉妒的就是这些？”沈寒月问。
“当然，还不够吗？”沈明月抬头，“你说我们要是换一换，·我是不是也——”
“绝无可能。”沈寒月打断沈明月的话，目光坚定，“只是因为我是我，她才改了想法的。如果是你，现今这一切就不会这样了。”
“…随你怎么说，你现在就是高兴的糊涂了。你去备嫁吧，离我远点，好让我也舒坦点。”沈明月越过沈寒月走向殿外，早就等候的柳总管迅速引着人去了宫内。
留下的沈寒月反倒是心中颇为汹涌。
他顿首片刻，才抬步朝着朝天门而去。
朝阳染透天幕，碎光迅速点缀四周，吞得一片天光。
萧随尘拖着疲惫的身体，在朝天门处撩袍跪下。
她的脊背说不上多么挺直，也许是因为身体伤口的疼痛。
她这一次选择走得凶险，一不小心死的就不仅仅是沈寒月了，自己也得跟着陪葬。
幸好，还是成了。
要问萧随尘为何就选择了沈寒月，答案很简单，她这辈子从来未曾想过要一个两情相悦的人。
在裴尘这方面的刺激下，也算是无欲无求了。
“我想知道，你这么做不会后悔吗？”
声音温和，满是不解，萧随尘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谁。
她侧目，“后悔那是以后的事。”
“你救了他一次又一次…真的什么都不图？”
“我说东宫殿下。”萧随尘抬头白皙的脖颈在阳光下的朱槿色下更是雪白，病气中带着一种惑人，她桃花目弯起，“天下就没有不图回报的人。”
“那你图他什么？”沈瑞年低头温和的注视着萧随尘，两人一跪一站，形成了一个明显的高度差。他突然伸手拨开萧随尘额头因为疼痛而汗湿的碎发，“图他无权无势？图他言听计从？还是你真的对他…嗯…情根深种？”
这话说出来，沈瑞年自己就笑了，“你说，我会信吗？”
萧随尘仰头脖子发酸，就将脑袋放了下去，“殿下信与不信，又有什么关系。反倒是殿下，臣如此做殿下气了吗？”
“气？我气什么？”沈瑞年没让她如愿，拖着她的后颈强迫她继续看着自己，“他活与不活，你做与不做，都与我无关。只是没想到你一直埋怨我欺骗你，但你依旧把我拿来欺骗你的玩意儿护在身后。萧随尘，躲我这么多年，有意思吗？”
沈瑞年真是有点酸了，明明当初他们最近。
他也算是让她救了沈寒月，从萧厉手里边夺下了这个功劳。
让她有本事得萧观的青睐，才发展到今天鼎盛的萧随尘。
为什么萧随尘从来就不肯卖给他一个面子？
“东宫说他是玩意儿，可这个玩意儿是我拼命救回来的，他就是我的！”桃花眼郑重，气势大开，萧随尘不躲避沈瑞年的视线，“殿下，朝天门外，还是多注意行止吧。”
挥开沈瑞年的手，她觉得伤口再一次崩裂开。
昨夜为了今日，原本只是肩头受伤，生生在胸膛上划了一刀。
本就算大病初愈，现下哪里还有精力同沈瑞年周旋。
当时想得是让萧厉准备点东西，好让自己少受些苦，结果——
啧，还真是榆木疙瘩，一点都不开窍。
“我早该想到这一日的。”沈瑞年却也不生气，“当年你差不多也是现下的处境，他跑到我宫里求我。我早就该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的。”
“故事既定，是说给书外人听的。这不是殿下对我说的吗？我只是在按照殿下的话，继续做下去。”
“…我没说过。萧随尘，我没说过。”沈瑞年突然收敛了脸上所有的表情，异常严肃的盯着萧随尘，“这话你是从谁口中听到的？”
沈瑞年太清楚了，自己是断然没可能说出这些话的。
“就是你说的那一次，你不是让沈寒月带了话给我吗。”萧随尘心中也有疑惑，“难道不是？”
“自然不是，我那时让沈寒月带的话是让你少与大公子作对，多多依附你的母亲，你去求求萧厉实在不行放肆一下的制造些暧昧，这样你说不定有所转机…”要不然为什么这么多年自己都没有觉得裴尘像萧厉而惊奇过，反而接受的很快。
“到底是沈寒月说了什么？才会让你走到今日？”沈瑞年沉声问道，但萧随尘明显能感觉到沈瑞年的颤抖。
更多的是萧随尘的眼中疑云重生，她心中反复咀嚼沈瑞年的话，终于找了一句适当的话问出口：“殿下何以见得我必须求助萧厉？又为何确定我母亲可以将我活命？”
“自然是因为萧厉是沾满兄弟鲜血，霍乱朝政的——”沈瑞年突然就不说话了。
他也开始反复咀嚼萧随尘说过的每一句话。
最后停留在年少时萧随尘问过他的一个问题上：如若，有一本书。你我皆是书中人。在这书里面有人平步青云，有人香消玉殒。可这故事早已写完，作为书里面可有可无，被赋予垫脚石形象而登上戏台的人物，可以活下去吗？
当初他只当作她是看了些外界编的她的流言话本而惴惴不安。
但如果，萧随尘惴惴不安的不是这流言所写的话本的话——
震惊。
沈瑞年眉间拧成了川字，“你…”
萧随尘心里自然同样惊疑不定。
从一开始，这本她穿来的狗血言情都带着点逻辑。
她常常以为这是狗血言情只是一味注重人设，没将剧情设计好。
这也是因为这本狗血言情或许只是本同人二次创作，很有可能是关于萧观和余潇潇的小说番外做的。
但如果，如果说小说内容是真的。
沈瑞年病弱，大限将至。皇帝为了后嗣江山，找回了沈寒月。如果玉国自然有一个皇子，为了皇帝的面子，也不会真的接回来沈寒月，要不然有什么用？
而沈寒月当天萧随尘接他的时候已经气息奄奄，明显是命不久矣的样子。倘若不是萧随尘在离开宁州境之前，第一天就去做了这件事，想必他也不会活下去。
如果沈寒月死了，会发生什么？
一切都在萧观的掌控中，沈瑞年命不久矣，他自然会选择更有可能的人。
玉国的那个质子，自小待在玉国。
皇帝不可能不怕他是个傀儡，断然不可能将这祖宗基业交到他的手里。
这时，，就算沈寒月裹着男装皮，但他是女子。
皇帝就愿意将这江山交给他。
而萧观的养蛊教育死了个萧随尘，变态的心理便就不在乎谁继承摄政王位。他只需要好好守着余潇潇，其他的不只要。
只要能报仇，只要能报仇…
萧随尘抬目，极为复杂的盯着沈瑞年。
刚开始自己并没有做过什么。想要苟命，又畏惧杀生斗争的人能做什么呢？
规规矩矩却是发展到了现在这个地步。
但究竟是从什么地方不一样的呢？
私生子进门，受宠被萧厉嫉妒，互殴，学堂，救沈寒月…
对！就是救沈寒月！
按理说怎么都不可能是自己救沈寒月的。
那自己为什么就救了沈寒月呢？
不知是不是身上有伤，萧随尘突然觉得周围森冷。
是沈瑞年威胁自己去救沈寒月的，是沈瑞年联合萧观与裴时论走了现在的这个局。
自己最初并没有多大变数，不一样的是沈瑞年。
而且，沈瑞年的身体也…
啧——，清楚了。
萧随尘冷下脸色，轻笑反问道：“殿下，问题问你自己，你自己的答案是什么？让臣猜猜看，是不是运用一切将危险扼杀在摇篮里，笼络变数？”她笑得更灿烂，“臣猜对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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