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份平静并没有带给在黎国皇京的裴尘。
裴尘紧紧跟随在萧观身后,男人宽厚的肩膀让裴尘说不出的觉得违和。
这时的萧观竟然给人一种极有担当的可靠。
其实,萧观与余潇潇都是纤细的人,所以作为他们血脉的萧随尘也出奇的脆弱单薄。
此时此刻,便就是一直跟在这三人身边的裴尘也才发现,原来这三个人伪装竟是如此精妙绝伦,每个人都不逊色。
皇帝准备接风洗尘宴,名为迎接玉国公主,虽不知道实际上就是炫耀得胜归来,扣下了玉琅沁。
玉琅沁也不恼,装作一无所知,只是目光一个个略过去。
最后深深看了一眼萧观与余潇潇。
一旁的裴铃兰满身的生人勿近,气场甚是盛气凌人。
玉琅沁也被吸引了过去,然后就见那“萧厉”就在这华丽贵气的妇人身侧,姿态端正,同样气场生人勿近。
玉琅沁几乎第一时间就知道了这妇人是谁。
“公主殿下。”裴铃兰率先向玉琅沁行礼。
玉琅沁颔首,垂眸一笑,“王妃无需多礼,日后我们还是一家人。本宫与大公子一路相伴,就是不知,二公子去了哪里?”
摄政王府的两位公子,天生就是舆论的宠儿,更不必说,这次事关风花雪月,谈资尤甚。
所以,甚嚣尘上,玉琅沁再说自己不与他们相识,不产生好奇未免过于虚假。
只是当玉琅沁将萧随尘问出口,一瞬间就发现了裴铃兰的脸色变了变。
有些难看,颇为尴尬不甘。
玉琅沁觉得自己的好心情全都不见了。
她懒洋洋的拉着调子,温声问,“怎么了,二公子不在府内?要是真的论起来,二公子才是本宫的救命恩人。”
“二郎…二郎他…”
“阿宠前些日在宁州境受旨,已动身前往玉国求亲。想然大婚前,公主都是见不到阿宠的。”萧观上前一步,挡在裴铃兰身前。
裴铃兰心里恍惚间竟是悸动一下,她想起了当年她心里面的俊秀雅致却也颇有气概的少年郎。
但悸动只是一瞬,裴铃兰垂眸,苦涩在眼尾都收不住。她想到了,萧观哪里是在维护她呢,他是为了他的好儿子。
果然,萧观的这些话成功叫玉琅沁不知说什么才好。
却也不甘心打住,只心里琢磨了下,“阿宠。二公子的小字,倒是生动讨喜。”
“既然是二公子去求亲,那父皇见到的定然是二公子,所以…”
“公主可别忘了你的闺中密友。”
“是了,本宫想差了。”玉琅沁心情恹恹,她没有真的想要嫁给萧随尘的心思,只不过是更不想嫁给萧厉而已。
虽然不愿意,但作为一国的公主,玉琅沁打小就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
玩闹过,也放肆过。
她又将目光放在“萧厉”身上,她不知道以后一直跟这个男人在一起会怎样。
就像,她不知道她的那位“闺中密友”被带回黎国,命运会几何。
没什么想要试探的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此时的玉琅沁不过是案板上任人宰割的待宰羔羊。
玉琅沁不再理会他们一行人,显得格外傲慢。
萧观垂目,手掌安抚般轻拍裴铃兰。
轻轻扫到萧观,恰好与之对视,对方眼底神色淡淡。
之后只好安静跟在一旁,随着萧观在前而落座。
摄政王府的位置安排得离皇帝颇近,如此安排足以显现摄政王府的身份尊贵,以及地位超凡。
只有在大宴之上,李护近身陪护皇帝,才能与萧观碰面。
等萧观落座后,抬手举杯遥遥示意。
李护眼中含着几许笑意,这份笑意细细一看难得的是发自内心。
萧观也不是不识抬举,颔首回礼,也带了几许笑意。
但未等他将笑意晕染得更加真实,就撞上李护的目光不动声色挪移到自己身侧。
他的身侧有什么,或者说,有谁呢?
萧观脸色黑沉,原本该逐渐和缓的眼神锐利起来。
李护讪讪耸肩,杯酒未动,身着朱瑾色的宦官袍,袍上细碎珠宝点缀,贵气非凡。
他年岁根本不算太大,虽说不及萧观看着年轻,但与萧随尘在一起也不过是个年轻的父辈长辈。
他端正着身子,特别是抬手举杯时皓白的袖口露出的苍白腕骨,带着莫名的气势。
李护生得苍白没有血色,朱瑾色单薄的搭挎在身上,给人一种鬼魅的感觉。
况且,他是挨了一刀的,本就柔化了相貌。
即便是长得不出众,也不难看出当年是有怎样的气质。
裴尘难得看到这两个人见面,更难看到这两个人剑拔弩张。
现在有机会,他竟然将自己的处境抛却在一边,看得有滋有味。
萧随尘性格上的缺点,以及出众点都能在这两个身上具像化。
没办法,这两个父辈人物,就像是前行路上的路标。
不一定是正确的,但一定会影响行路人。
行路人不管是迷茫,还是无所顾虑,都会被这潜移默化所蚕食。
最后的模样,无论是优秀还是破碎,都是一种矛盾的美感。
李护得意的模样,带着往昔的意气风发。
就连余潇潇也不知自己身在何种年岁。
她的手中轻攒袖口轻纱,也跟着弯了眼睛。
余潇潇有一双水灵灵,会说话的杏眼。
李护本来是打算杀一杀萧观的锐气,将余潇潇的善意看在眼里时就软和了身上所有的芒刺。
往昔,真是令人怀念。
无论是过往中的人,还是事。
李护胸口闷着一种情绪,百转千回之后,苦涩难熬。
对面的余潇潇,在觥筹交错之中,身形变得更加娇小。
那双杏眼也愈发稚嫩,被宴中华光点缀,影影绰绰,像极了一望无际的山海之上的跃金。
既然有山海,也有荒漠雪地在跃金中不甘示弱的表现自己。
当真够久了。
李护的眼里笑意渐渐淡去,只留下笑的形状,让余潇潇也从不可追忆的往昔回过神来。
他们到底都回不去了。
两人的变化被萧观看在眼里,便也没有继续煞风景。
黎国的接风洗尘宴在即,玉国也为了萧随尘大摆夜宴。
萧随尘是个喜静的人,宴会于她过分喧哗吵人。
所以每每都是意兴阑珊。
但她现在躬身行礼,上首的玉国皇帝正在走神。
这位年至不惑的帝王,本应该喜怒不形于色,但现在——
“陛下,外臣乃黎国狱骁营少掌司,领霖和将军,持吾皇书信,前来贵国求亲。”
萧随尘换了身朱瑾色的官服,狱骁营本就不属于大众体制,所以服饰也同普通官服不同。
她单膝下跪,双手高举鹤纹书信,被夜宴灯火映照,侧脸线条清明坚毅。
恰巧她得不到皇帝回答,自然抬目,星河缀满,满堂明亮。
皇帝目光从她整齐追着玉坠细腰向上走,先是端正皓白的衣领露出的白皙脖颈,再是修长的手臂被朱瑾色包裹,尾端是收束的设计。
因为高举动作,衣袖下移些许,内侧手腕血管剔透。
最是令人遐想的是那双骨节分明,纤细修长的手,正拖着书信/
书信火漆,亦是与朱瑾同色系的红,被这双手捧着显得珍贵非常。
好个人间难寻的少年郎,好个颇有名气的玉面阎罗。
“陛下…”见到皇帝这般入神,皇帝身边的掌印太监悄声提醒。
等连叫数声,才总算将皇帝的理智唤回来。
“你…卿可愿留在玉国?”像,真是太像了。
“陛下,外臣乃黎国狱骁营少掌司,领霖和将军,持吾皇书信,前来贵国求亲。”萧随尘当作没听到玉国皇帝的话,又说了一遍。
她确实觉得皇帝对她不一般,但也不清楚是因为自己的外臣身份,还是单纯是因为自己是萧随尘。
萧随尘脊背挺直,收回视线,垂目朗声,“陛下,贵国玉公主现就在我国宫中。外臣持吾皇亲笔书信,携聘礼单子,特来求亲。外臣萧随尘,见过陛下。”
“萧…随尘。”皇帝身子前倾一点,动作似乎是想要看清萧随尘长得什么样子,等他这么起来似乎才发觉自己是皇帝。
因为身份的制约,皇帝强迫自己坐回位置上。
“萧摄政王的二公子…”
“回陛下,正是外臣。”
“原来真的是你啊。”皇帝弯眼,挥手命掌印太监将书信呈上来。
萧随尘这才放下双手,目送太监捧着书信呈给皇帝。
她自然将一只手搭在膝上,另一只伏地,是具有玉国风格的礼数。
夜宴中的百官早就被这出色的青年所吸引,这抹艳丽绝色在为政中并不常见。
他们也不知黎国是怎么养人,有这么个人物。
自然,他们心里百转千回想得也不过是萧随尘的身世地位,年纪轻轻的狱骁营少主,黎国皇帝身边的第一宠臣。
这夜宴便就是玉国特意为她而设,在此之前他们虽然不曾见过,也知道这位来这里所带来的轰动。
“卿请起。”
伴着皇帝的嗓音悠然传来,萧随尘也直起身子,她的身高在女子里算是高挑。
修长朱瑾在宴中处于中心,四周多的是眼睛盯着她。
而青年面上无波无澜,显然是见惯了这样的场面。
就是他吗?是给带给沈寒月新生的人。
视线阴沉,指节泛白,紧紧用力,不知疼痛。
犹如实质的幽怨目光似乎是看尽了灵魂深处,萧随尘寻着方向,眼尾上挑。
看过来了,他看过来了!
是被剥夺呼吸的威胁。
他真的也会像带走沈寒月一样带走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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